表麵上看起來凰璃正處於昏迷狀態,還沒有蘇醒。可事實上,凰璃早就醒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還時不時要承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


    剛開始凰璃以為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慢慢地發現——確實出了問題,但不是壞事。


    她的身體在重塑。


    對!就是重塑!


    是在她還沒有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所以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是觸碰到了什麽契機?還是有什麽奇遇?她看不到外麵的場景,無法收集到足夠用來推測的信息。


    這還是凰璃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身體內部能量的流動,很神奇。在她的視線中幾近透明的能量在湧動著流淌著,或是緩慢,或是急促。按說幾近透明的能量是無法用肉眼識別,更別說清楚地看見,可是她偏偏就看得很清晰,清晰到可以確定這幾近透明的能量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這強大,兇猛又溫柔的能量,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她的靈魂深處。她什麽時候擁有了這麽強悍的,她怎麽不知道?


    她的靈魂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那就說明,這能量極可能也不屬於。


    不是這個世界的能量可以被運用嗎?會不會產生排斥反應?凰璃心裏有些忐忑,她已經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這個世界與原來的世界不同。這裏不僅有人界,還有神界,魔界,妖界,冥界以及地獄,鳳曦晟說的她還是記住了的。


    但是轉念一想,她的靈魂也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也沒有被排斥。是被忽視了,還是她處於一個死角的隱秘區域?現在沒有絲毫可以排除可能性的線索。


    凰璃現在最焦慮的是,她不能拿迴自己身體的主動權!


    如果拿不迴身體的控製權,這具身體就算重塑後再強大,也形同虛設。那就意味著她會變成有意識的植物人,更恐怖的是,她的靈魂現在被關在裏麵,出不去!


    雖然她能夠聽到外麵的動靜,可是她不能做出反應啊!


    (解釋一下,之前凰璃的手指動了,不是她控製的,而是身體的反應。)


    曾經也有訓練的一項是保持同一個姿勢不動,可那至少是有時間限製,有指望,可現在……


    凰璃已經清醒了幾天,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被霓月國使者月靈從戰場是救了下來。也知道暝淵國現在已經被霓月國攻陷了的事實。


    不過她並不怪月靈,畢竟這與她沒有絲毫關係。要說不怨霓月國也是不可能的,對於自己守護了那麽久的暝淵國,凰璃肯定是有感情的。


    但是凰璃也明白,這已經不是她能夠控製和阻止的了。就像是再強大的英雄,在曆史的潮流麵前,渺小的像是一顆沙粒,可以被輕而易舉地衝走。而凰璃自認為她算不上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英雄。


    自己的身體還在重塑中,看樣子離完成還有一段時間。也不知道鳳曦晟怎麽樣了?


    她被月靈從戰場上帶走了,那就意味著鳳曦晟在戰場上找不到她。而她醒來到現在,都沒有看到鳳曦晟的身影,那就說明鳳曦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暝淵國的將士們也沒有了他們的主將。


    已經知道暝淵國敗了,凰璃也不做他想,因為再追究也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她擔心鳳曦晟,找不到她,鳳曦晟會怎麽樣,她不敢想象……


    隻是設想一下,突然有一天,鳳曦晟失蹤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不知道,也不敢想下去……


    而鳳曦晟現在就正在體會著這個她敢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凰璃從來不會在乎這個問題,因為沒有鳳曦晟。可現在她有了鳳曦晟,不得不麵對這樣的情況,一下子除了心慌無措,不知道要怎麽辦。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醒過來,這樣她就可以自己迴去找鳳曦晟,再不濟也得可以說話,這樣也能夠告訴月靈,她的需求。但現在令凰璃最頭疼的就是如何把控製權奪迴來。然而她還沒有一點頭緒,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做。


    月靈照常給凰璃換藥,空閑的時候還會給凰璃講一些五國發生的事情。


    三個月過去後,凰璃還是沒有醒來。她的箭傷早就在兩個月前痊愈,可以人卻沒有醒來的趨勢和征兆。月靈大膽一點去小城鎮請了一個好點的大夫,去的時候還特意講自己化成了農家婦女的形象,隻要沒有意外,沒有碰上熟悉她的人,就不會有人認出她就是月靈。


    “大夫,馬上就到了。”月靈在前麵帶著路。馬車不能夠走進村的一段路,隻能下馬車走路。距離還是有些遠,路還有些繞。


    “女娃娃,還有多遠啊?”


    大夫是一個年歲有些上頭的老者,走得有些遠了,開始氣喘籲籲。


    “前麵轉個彎就到了。”


    果真如月靈所說,前麵轉個彎就到了。老者也不再抱怨了。


    行醫者,醫者仁心,斷不可因為一點路程就不去救治病患。


    月靈領著大夫到了她暫居的茅草屋,凰璃就躺在裏麵。


    “女娃娃,這是你兄長嗎?”大夫猜測道。這躺在床上的男人年紀約莫隻有二十歲左右,也不知有沒有及冠,應該是這女娃娃的兄長,總不能是情郎吧!老者還不至於毀人家姑娘的清譽。


    老者天天為人看病,是不是出了閣的姑娘,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這是這躺在床上的小夥子……


    老者原本也沒有想過會複雜,這種小地方,請大夫看,也隻是小病,不會太難。(因為難的,不會請大夫,付不起醫藥費……)


    可是他再三把了三次脈,三次的結果都一樣。


    月靈站在旁邊,見大夫的臉色越發沉重,以為凰璃是有大問題,才會這麽久還沒有醒過來。很後悔沒有早些將大夫請來,不知道會不會貽誤病情。


    如果是大病,那就肯定要很多銀子,但是她身上已經沒有多少銀子了,付不起巨額的診金,也沒有買藥材的錢。


    但是看著還躺著的凰璃,月靈心裏默默下了一個決定。


    要真的不夠錢,她就迴去向皇姐求助,隻要不驚動母皇,凰璃應該就不會有危險。


    皇姐平時那麽疼她,應該不會出賣她的。


    月靈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五國,隻有月朝,統治者是她的母皇月落。但是她還是不願意迴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別扭著什麽。


    隻是她很慶幸自己當時甩掉禁衛軍去了霓月國與暝淵國的交界處,還救下了重傷的凰璃。


    “大夫,我兄長是得了什麽病嗎?”月靈小心翼翼地試探,緊張不安。


    老者表情嚴肅地看著月靈,試圖去尋找欺騙的可能性,可是沒有找到。


    “女娃娃,你兄長沒有任何病,你這般大老遠地將老夫催促過來,是戲耍老夫嗎?”


    “沒有病?怎麽會?他都已經這樣躺了將近三個月了!”月靈激動地聲音有些大,可說的全是事實。


    三個月,這樣躺著?


    老者不是很相信月靈的話,可是月靈說得那般真,讓老者也犯難了。


    他前前後後把了不下三次脈,全部都顯示這個小夥子身體健康,沒有任何問題,更別說什麽毛病了。


    難道是他的醫術不行?或者這個小夥子得了什麽怪病?


    他行醫二十載,就沒有看不出,治不好的病,這就是怪病無疑了!


    想到這裏,老者趕緊收拾自己的藥箱,往外走,好像裏麵有什麽恐怖的東西似的。


    因為老者這樣太突然,月靈一下子沒有攔住,讓老者跑掉了。


    這下月靈是真的相信凰璃患上了什麽嚴重的疾病,連這個年齡大些的大夫都無法醫治。


    沒有辦法,她總不能就這樣什麽都不做。


    月靈決定帶凰璃去暝淵國,現在是月朝。(暝淵國居中,最適合作為皇城,不過新王朝誕生,還是需要翻新擴建的,但是這些隻要有足夠的人力和材料都不是問題)


    母皇那裏應該有禦醫可以治好凰璃的病,大不了她以死相逼,這樣母皇總不會還要凰璃的性命。


    既然已經決定了,接下來就是收拾好行禮,和租一輛馬車。她還要請人幫她把凰璃搬到馬車上去,可以去請村裏的大哥大嫂們幫幫忙。


    住在這個村子的這三個多月裏,村裏的大哥大嫂都幫了她很多。除了誤以為她和凰璃是一對私奔出來的小情侶這一點月靈怎麽解釋都沒有用以外,村裏的人都很好。


    在村子裏的人的幫助下,月靈很快就帶著凰璃離開了村子,出發去霓月國。村民們知道他們要去月朝的皇城,路途遙遠,都拿了些自家的可以直接吃的幹糧,送給月靈。當然還備了些水。


    月靈沒想到她還會再走這條路——原來霓月國通往暝淵國的官道。算起來她總共也就走過三次,還加上了這一次。


    第一次走的時候滿懷期待,期待自己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那個人。第二次走的時候心痛落寞,知道自己喜歡錯了人,知道沒有緣分,決意將這段感情埋在心底,讓時間來處理。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她想也沒有想過還會有這一次,她曾經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自己邊上,隻要伸手就可以觸碰到。


    月靈已經不知道自己對凰璃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愛慕嗎?凰璃和她一樣是女子,她們不會有那樣的緣分,況且凰璃已經有了她自己的愛人,她不能做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人。


    可不是愛慕,是什麽呢?友情嗎?


    她救了凰璃,對凰璃有救命之恩,應該可以做朋友吧……


    最後月靈還是將她對凰璃的感情定義為了友情,不可越界。


    就在月靈斷斷續續的思考和馬車的停停走走中,她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掀開馬車車窗的簾子,看到前麵熟悉的城牆,月靈有一種又一次迴到了暝淵國的錯覺,若不是凰璃就在旁邊,她肯定會誤以為這麽久以來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她其實才抵達暝淵國,暝王也還是她的心上人,是男子,不是女子……


    月靈沒有直接去皇宮,而是先找了一家酒樓住了下來。


    雖說月靈已經決定要向自己的母皇月落求助,救治凰璃。但現在她還不清楚月朝皇宮的情況,不能貿然行動。


    而且令月靈最擔心的,是母皇不僅不會為凰璃治病,甚至還會強行帶走還沒有醒過來的凰璃,然後……


    這不是月靈來這裏想要的!


    既然她帶凰璃來了這裏,她就要對凰璃的安全負責,她不會讓凰璃陷入危險之中,實在不行,就用那個辦法,希望有用……


    月靈先自己去皇宮入口看了看情況,然後就碰上了熟人——她的皇姐月芷。


    再然後,就是月靈被月芷認出,拉進了皇宮,見母皇。可能是太久沒有見,月靈被拉著,聽皇姐嘮叨著她失蹤後母皇有多著急,下意識不想反抗。


    走著走著人就多了起來,應該是剛下早朝。


    路過的大臣們看到月芷都打了一下招唿,月靈看了一下很多都是生麵孔,隻有為數不多的幾位大臣她認識,跟她打了聲招唿。


    弄得月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也對,這裏不是霓月國,她也已經離開很久了。


    剛下早朝,母皇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大殿的龍椅上坐著,留下幾位上早朝時發表了較好觀點的大臣,進行商討。這個習慣很多人都知道,月靈和月芷自然也知道。所以她們現在就是要去那裏,見母皇。


    眼見越來越近了,月靈突然有些膽怯,不敢過去。由於月靈突然停了一下,月芷一時間沒有拉動,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好在月靈反應及時,扶住了,不然就不好了。


    凰璃被月靈安置在了酒樓的房間,走之前還提醒酒樓的小廝不要進去。她原本是打算去皇宮門口看一眼情況就迴去的,沒想到不僅碰到了皇姐,還馬上要見母皇。


    要是母皇待會兒要她留下了,她該怎麽解釋?


    凰璃的存在還沒到揭曉的最佳時候,她還不知道母皇對凰璃還活著有什麽想法。


    這麽兩難的選擇,放在以前,月靈就是要別人提她選,可現在她隻有自己,也隻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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