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好!”姽嫿緩緩闔上雙眸,似乎有些體力不支,直直便倒了下去。


    幽篁心中陡然一沉,指尖白光微現,很快便搭在了那突然昏睡過去的姽嫿手腕,一點點地滲入。


    “阿瑤,阿瑤,”幽篁輕輕喚道,懷中的人依舊無聲響迴答。


    雖然聲音之中有著些許的急切,隻是很明顯,他嘴角卻蕩漾著一絲笑意。


    因為,他知道,她不過是在對這具身體的身份演戲罷了。


    但無論怎麽樣,她喜歡便好。


    靈力轉圜間,他揚手,亮光閃過,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此處。


    那還在下混沌的老婆婆一揚頭,那剛剛還在吃的頗為歡悅的少女竟然就沒有了身影。


    “咦?怎麽這麽快就走了?”老婆婆端著那碗熱氣騰騰的混沌,左右掃了一圈,竟然不知道那個片刻之前還在的兩人什麽時候走的。


    桌子上,還有著一錠銀子。


    老婆婆疑惑地搖了搖頭,摸不清楚緣由,索性也就不再管太多。


    熙熙攘攘的街,輝煌的燈火慢慢變得闌珊。


    寸寸時光,點點心意。


    ……


    人間昆侖山下的小茅屋。


    一道流光閃過,在夜色之中悄無聲息而逝。


    幽篁推開茅草屋的門,仙力閃過,一切嶄新無塵。


    將懷中已經沉沉睡去的少女放在床上,輕柔地給她蓋好被子。


    靜靜無聲,夜色如舊。


    幽篁就那樣輕輕坐在姽嫿的旁邊,將她的每一絲一毫都刻在心中。


    細眉,丹鳳眼,櫻桃小嘴,靈動的模樣,帶著未盡的悲傷,與記憶中沒有任何相像的容顏。


    那是花族少主花瑤的臉,住著的卻是讓他為之傾心的人靈魂。


    那冷傲的模樣,不曾變上分毫。


    她依舊是那個她。


    隻是少了許多的歡樂和童真,隻剩下刻在骨子中的仇恨。


    七千年的歲月流逝,他已不再是曾經的他。


    他們之間,再也無法迴到從前。


    終於,不知又是多久。


    幽篁終於舍得起身,將那個他為之留戀的人身影放在心底,推門離去。


    隻因為,他知道。


    她,不想看到他。


    不想與他虛與委蛇。


    他已經奢求了許多,便不能再自私了。


    幽篁徘徊了數步,終於推門而出,很快,在周圍數米之內消散了蹤跡。


    當然,就在幽篁的氣息消失的那一刹那,床上原本裝睡的人便驀地睜開了雙眸。


    清純的眸中閃過一縷紅光,姽嫿從床上坐起,輕笑著將眼角的淚給揩在了掌心,目光陰沉,殺氣彌漫。


    她陰森的目光放在那掌心的一滴淚上,麵目看起來有些邪佞:


    “鴻鈺哈,還真的是好手段啊!”


    “你可知,這一次,我要你身敗名裂,完全走入死亡嗎?”


    “看見你的每一刻,我都惡心到極致!”


    說完,她猛地甩了一下手,兩指掃過,無形的結界頓生。


    與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做戲,每一分一秒都是無比煎熬。


    所以,適可而止也就行了!


    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姽嫿盤腿坐下,調息之中將魔魂和身體完全融合,暗紅狠戾的眸唰的一下重新睜開。


    端的是光芒萬丈,風華絕代!


    震懾人心!


    伸手,在虛空之中,她強勢地用魔氣劃開了一道屏障,映射出鏡像。


    鏡像之內,是一個穿著白衣的翩翩少年,他立於黑暗之中。


    在感知到召喚的一刹那,麵色似有驚詫,但很快便嘩的一聲跪下。


    隻一眼,哪怕已經變換容貌。


    映刻在骨子中的靈魂卻不曾變換分毫。


    他知道,那個人,是魔女姽嫿!


    旋即,他便恭敬地開口道:“尊上!”


    “樓雪,難得,你還認識本尊!”姽嫿輕聲嗤笑道,魔氣一瞬間撕裂空間侵入,她在那黑暗之外,看到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曼妙的身影,此刻似乎中了某種術法,闔著雙眸靜靜躺在床上,衣衫褪去大半。


    這一副樣子,看起來極為曖昧。


    甚至於,讓姽嫿直接怒火中燒!


    她如何也沒想到,那個百年前死水之底對她的瀾姐姐許下諾言的冷寂少年,竟然有一天也會選擇背叛!


    赤裸裸,如此明目張膽!


    “樓雪,你,當真以為,本尊被那斛月冷火給灼燒為灰燼了?”


    “亦或者說,遠在千裏之外,本尊就殺不了你?”


    姽嫿眸已是血紅,殺氣一瞬間波動而起,雷霆之怒頓生!


    話落,魔氣動。


    一瞬間,姽嫿那被魔氣操控的無形的手便扣上了還跪著的樓雪細長的脖頸。


    毫不手軟,幾乎下一刻,便可以輕而易舉要了那個還在跪著的人的命!


    生殺予奪,皆是在一念之間!


    “尊,尊上,樓,樓雪,可以…可以解釋——”被魔氣纏繞著幾乎下一刻就要殞命的樓雪喘著粗氣慌亂開口道。


    “嗬,解釋?”姽嫿手陡然收緊,表情愈發變得猙獰冷酷。


    但突然,似乎有什麽又在一刹那觸動了她的心弦,姽嫿突然鬆手,冷笑著開口道:


    “好,本尊就瞧瞧你有什麽可解釋的!”


    “多,多謝,多謝尊上!”樓雪依舊半跪在地上,麵容因為那魔氣的入侵無比的蒼白,他拱手拜道。


    “廢話少說,那個女人是怎麽迴事?本尊讓你拿迴青丘狐族的力量,可從未說過要你以身奪權!”


    “這,難道便是你對瀾姐姐許下的萬年約定嗎?”姽嫿冷了神,質問道。


    “尊上息怒,樓雪從未敢背叛幽瀾一分一毫,所做一切,從無半點逾越!”樓雪抬頭,眉眼清澈,問心無愧。


    他將目光扭向那個已經被她下了沉睡術法的女子,有那麽一絲的愧疚,很快便消失不見。


    這百年來,他為所要求的一切幾乎破之盡底。


    原本以為此事可以再晚些麵對,如今看來,卻又是不得不……


    樓雪抬頭,斂了心神,開口解釋道:


    “這個女子,是如今青丘之君白深的女兒白芙,也就是樓雪的表妹。”


    “百年前,我的確見到了我的外祖父,青丘白帝。當然,我也將該說的告知於他。”


    “他想要彌補對我娘的愧疚,也想替她將那不明不白的冤屈給洗刷。所以,他願意給予我權力,也願讓我成為青丘事實上的掌權者。”


    “但,我的身份不能曝光,我不具備在青丘數民中立足的威望和權力。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


    “那個身份,來源於她!”姽嫿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那個沉睡的人,唇瓣輕掀,很快斷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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