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動蕩不已,夜,卻依舊漫長無邊際。


    魔界,自然也因為魔尊姽嫿百年閉關重新迴歸而又一次掀起驚濤駭浪。


    姽嫿帶罌粟一族至魔界,自然不會平靜無比,但姽嫿身為魔尊,如此做自然也不用避諱分毫。


    至於那些原本還心生疑惑的罌粟族人,這下完全被姽嫿強悍的實力所折服。


    夢玉之地,姽嫿吩咐七君將整個罌粟一族給安頓好,便去了鳳凰一族的居住地。


    魔界,此刻也是夜。


    雖然姽嫿迴歸略微有些波瀾,但並非大張旗鼓,鳳凰一族終究不算是歸屬於魔界。


    故而,這裏,還是靜寂無聲。


    一門之隔,姽嫿站在那裏,神色莫名的凝重,她忽然扭頭,輕笑著看向同樣不曾邁出那一步的驚蟄,道:


    “阿笙,準備好了嗎?”


    百年的時光,曾經真摯的友誼,如今,還會留多少?


    她不知,隻有賭一把。


    終究,是她對不起火火……


    “走吧!”驚蟄淡淡迴應,雖然麵容毫無異色,但那一雙碧眸之中還是藏著一抹不確定。


    是的,他不確定,百年時光荏苒,她變成了何種樣子?


    有是否會原諒他當初的抉擇……


    姽嫿點了點頭,心頭頗為沉重。


    隻是,剛剛扣門的那一刻,門忽然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身形消瘦的紅衣少女,她那本應該靈動的眸,此刻縈繞著無數複雜的情感,就那樣定定地看向靜立在門前的人。


    穿越數百年的時光,她終究在這漫長艱辛的歲月之中變了另一個模樣。


    再無此前純真,靈動,熱情似火。


    形銷骨立,無比黯淡憔悴的臉色,一瞬間長大,卻又變得如此沉重。


    重壓之下,她又如何能不變?


    “阿鶴?”火煌站在那裏,神色有一瞬間的迷戀和癡狂,她踮起腳尖,素手就那樣撫摸上那一張在她夢中朝思暮想的臉龐。


    留戀不舍地將身體還有些僵硬的驚蟄擁入懷中,帶著無盡的後怕:“阿鶴,我好想你,想你想的刻入骨髓,痛不欲生。”


    “你真的迴來了嗎?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低低的懇求之語,帶著無盡的卑微,再無此前的瀟灑恣意。


    姽嫿沒有出言打斷,後退了兩步,看著那被曾經親手被毀了一對璧人相護依戀,眸中劃過一絲疼惜。


    她為了仇恨做錯了許多,如今也到了該去彌補的時候了。


    還好,一切還未晚。


    “小丫頭,我迴來了,真的迴來了,這不是夢,不是夢。”


    驚蟄將手緩緩放在那個讓他既愧疚又憂心的少女背上,柔聲開口。


    眼眶微紅,驚蟄低頭,眸中盡是對少女如今模樣的痛惜和愧疚。


    “阿鶴,你——”火煌終於迴神,她看著那與記憶中分毫不差的模樣,第一次感覺那樣清晰和真實。


    幾乎毫無猶豫,下一刻,她便踮起腳尖,直直地吻在了驚蟄的唇瓣。


    唇齒相依,那種冰涼和情欲的氣息一瞬間驟起,對,那便是獨屬於他的味道。


    火煌這一刻,幾乎整個人都瞬間清醒,那種從心底而起的狂喜和歡悅,讓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她想退出,可是驚蟄又如何肯,同樣是失而複得的歡愉,他隻想,放任一次。


    終於,過了許久,這冗長卻又無比甜蜜的吻結束,驚蟄才鬆開了那個同樣讓他心心念念的少女。


    眉眼清澈,他低頭,看著那個還有些不可置信的少女,輕聲開口道:


    “小丫頭,抱歉,我,迴來晚了。”


    “迴來,便好。”


    隻四個字,對火煌而言,卻是百年等待之後最好的結果。


    她揉了揉生疼的眼角,才發現,不知何時,眸中已經有了淚水。


    她以為,他再也不會迴來。


    百年前驟聞噩耗之時,她幾乎是心如死灰。


    唯一的皇姐隕落,最好的朋友竟是魔尊,最愛的那個人永遠不會再迴來。


    那種從靈魂滲透著的絕望,她用了整整一年去學著堅強,學著長大。


    因為,她不能選擇一死了之,她是鳳族的公主,是鳳族的皇。


    她有著屬於她的責任,無法推脫,無論麵對什麽,除了迎難而上,別無選擇!


    她以為,這漫長到毫無邊際的痛苦歲月,除了振興鳳族,再無任何亮色。


    卻不曾想到,百年之後,她還能等到他的重新歸來。


    難道這便是何其殘忍的天道給她的一絲垂憐?


    “火火,對不起,若非為我,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而你,乃至整個鳳族,都不會經曆如此痛苦。”


    姽嫿一直站在驚蟄身後,直到此刻,才出言緩緩道。


    “你是——”猛地定睛看去,火煌也愣了一下,驚疑道:“大白?”


    但轉而,她便搖頭,帶著些許的懼色和疏離,“不,不是,你是魔尊姽嫿。”


    這一切轉變就在一瞬間,還沒有等姽嫿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麽,她突然笑了,向著姽嫿撲來,帶著欣喜和百年前的神色:


    “大白,我從未怪過你。”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抉擇,就像皇姐於闌珊,阿鶴於你,本就怪不得誰。”


    “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抉擇而出。”


    “更何況,若是你真是那十惡不赦的魔女,又何必再去管鳳族的死活?”


    “大白,我火煌從未看錯過你。”


    一字一句,情真意切,火煌撲過去,手指卻穿過了姽嫿的身體,隻感觸到了一絲靈魂氣息。


    “大白,你?”火煌略有些疑惑地抬頭,神色有些悲哀,“靈魂體,天帝真的,真的?”


    “沒有,火火,我已經重生於花族少主花瑤的身體,你不用擔心。”


    姽嫿表情也有些柔和,她搖了搖頭,解釋道。


    看著那個在最親近之人麵前終於顯露本色的少女,她心中終於有了些許的安慰。


    還好,一切不算太晚。


    她還能留住關懷和真情……


    “那,皇姐她——”火煌站定,表情依舊凝重,試探著開口詢問道。


    那於她都是最親近不過的人,她又怎麽會忘懷?


    大白和阿鶴都在不可能中歸來,是不是,皇姐也有可能——


    縱然她在皇姐留言的話中已經知曉了一切,可,是否會有那麽一絲絲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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