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靈魂合體,重新寄身,便意味著逆命之術生效,那個時候,我和闌珊便要消失了吧!”


    姝凰幽幽地開口,那張絕世容顏上不著痕跡地劃過一絲哀傷,帶著一點釋然,還有幾許留戀,交織在那一雙同樣暗紅的鳳眸中。


    “大約是吧,逆命之術其實魔族至高的複生之術,施術者以命換命。”


    “受者一點點魂魄重聚,施術者神魂便會一寸寸衰弱,每月都要忍受鑽心撕裂之痛。直到受者生,施術者便會永遠消散在這天地之間,再無任何複生之機。”


    姽嫿神色也有些蒼白,她說出這一字一句時,一顆心都在顫抖。


    因為,她想到了闌珊。


    想到了那個一心一意對她好,求她一世安的他。


    逆命之術,蝕骨之痛,甚至於還要忍受那魔靈與鳳凰真身並不相容而帶來的痛楚。


    她想起這些時,又如何能夠做到心安理得。


    前世今生,她一直都在享受著他的好,從不曾為他真正做些什麽,他就已經消失不見……


    而今,她終於蘇醒,他卻永遠陷入沉睡,這,大概是她最遺憾的事情的了吧!


    可是,她卻並不想要遺憾!


    “但,這術法自從在上古時期被創立,便因為違背這個世界存在的規則而作為禁術。當然,就這個術法的難度而言,也鮮少有人可以參透。”


    “當年,本尊也看過這術法,也是極為兇險。但也正因為此,而有所了解。”


    “逆命之術,從來都是一命換一命,如今你共同承擔,也許會生出些許的變故,但,本尊並不知曉會發生些什麽。”


    姽嫿難得這麽認真地開始一一解釋道,但末了還是搖了搖頭,所有的話語都化為了一抹苦笑。


    “罷了,既然已經選擇過,那便是飛蛾撲火我也在所不惜,權當是下一世闌珊對於許下的縹緲的承諾所要付出的代價。”


    姝凰欣然一笑,將那些悲憐的情緒全部收起,竟然也多了幾抹年少之時的快意和瀟灑,


    “鳳凰一族,想要的便去大膽的追逐,所以,我心願情願!”


    “好,那便賭一迴!”姽嫿抬眸而望,不由得相視一笑,


    “闌珊信賴的人,我便不會有任何懷疑。如果可能,我會盡我一切能力為你們許下一世安。”


    話於此處,姽嫿也放下了骨子與話語中的高傲,這一刻看著那個恣意瀟灑的女子,竟然覺得與曾經的自己有著幾番相像之處,甚至於有種遇到了知己的感覺。


    曾幾何時,她也想活的如此意氣風發,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想一家和和美美度過這千年萬年的悠長歲月。


    魔又如何,不過是被這天界硬生生給逼到屠戮天下罷了!


    若是無這些爭端,她又何必再起戰火?


    “好!”姝凰將藏著血紅色珠子的手掌輕輕闔上,點頭應答道。


    “樓雪,你現在去青丘狐族吧,這換型丹,可以助你改容易貌,掩藏氣息。”


    “屆時你隻需要裝作是一介散仙,惹了一魔族被追殺即可。白帝的去處,四煞已經查到了,就在那招搖山。”


    “以他的能力,隻要故意袒露,他定然能識出你的身份,至於到時候該如何恢複身份,拿到青丘狐族的支持,你自己決定。”


    姽嫿將銳利的目光移向垂手而立的冷寂少年,吩咐道。


    “樓雪明白,魔尊但凡有所指示,樓雪定然會遵從!”少年拱手一拜,既是恭敬,卻也不卑不亢地開口道。


    “因為瀾姐姐,所以本尊選擇信任你,希望你不會辜負這份信任,也不要忘了死水之底你對瀾姐姐許下的承諾!”


    姽嫿警告地覷了一眼樓雪,聲音有些尖刻和淩厲,


    “因為,隻要本尊想做的,無論多久,都會做到。如果有一天你背棄了這一份信任,背棄了你曾經親口許下的諾言,就算你已經身居高位,本尊也會親手殺了你!”


    “樓雪不會,因為,這世界上,樓雪不會辜負那唯一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所以,隻要是她想要的,無論是什麽,我都會為她做到。”


    樓雪垂首,那靜若寒譚的眸中不自覺地劃過一絲哀傷,他修長的手緊緊地握著手中已經緩緩浮現的暗紅色玉佩,聲音有些低沉。


    “這是喚靈鏡,必要的時候你可以用它聯係本尊,本尊會盡量幫助於你。但是這百年,估計本尊無法再出現,所以雲寒,曾經本尊最信任的魔君,他會助你。”


    姽嫿再次沉思了片刻,開口道,旋即,她蹙眉,坦然道:


    “百年後,如果不出意料,本尊會醒來,屆時也定然會殺了天帝,將你順利推上天帝之位。”


    “本尊無意讓你成為傀儡,也無意一統六界,隻不過是想給這天界換一個希冀和平的帝王罷了。”


    “所以,他日你真的如約成為天帝,謹記,不要為了權力地位尊崇而選擇成為本尊的敵人。”


    “因為,本尊不會容許一個對本尊知根知底的帝王成為本尊的敵人,也不想瀾姐姐難做,亦不想親手毀了瀾姐姐的幸福,你應該明白!”


    “樓雪明白,他日樓雪若真的報了仇,成為了天帝,定然與魔界重修舊好,不會成為魔尊您的敵人,也永遠不會讓戰火再起於天界!”


    少年接過那小小的琉璃鏡,堅定不移地開口承諾道。


    “姽嫿,我走了。”姝凰沒有再喚尊稱,隻是憑心覺得她們之間有種共鳴,有些東西即便是不用說,彼此便能心領神會。


    “去看看火煌吧,她好像對你挺重要的。”姽嫿抬眼望去,聲音之中也不由得加了些許的柔和。


    其實在鳳族之時,她就算不出手,姝凰也能救下那個垂死掙紮的少女。


    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強烈的念頭,在左右著她的思想,她幾乎在一瞬間便選擇了相救。


    就好像,受到了另一個自己催促。


    火煌,她,很重要嗎?


    “我會的。”姝凰聲音有些難以聽到,眸光一瞬間變得黯淡起來。


    她彎了彎腰,一步步邁出這有些沉悶的大殿,很快那一道冷傲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魔尊,樓雪告退!”樓雪寧靜的眸也微微顫抖,他拱手開口道,見到姽嫿點頭,陡然化作一縷白光,消失在這一片空間。


    大殿之中很快陷入寧靜,姽嫿長歎了一口氣,那虛影有些支撐不住地搖晃了一下,帶出幾點落寞和哀傷。


    停了片刻,她輕輕地斂了那峨眉,指尖劃過一道流光,衝著這魔界被稱為聖地也同樣是禁地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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