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陽、楊衛國兩人頻頻點頭,他們都覺得趙國棟是一個求真務實的官員,這些話在外麵不能公開說出,但是,這是實情,也是最大的國情。


    那麽多離家萬裏的農民工和外來務工人員,那麽多沒有任何生存技能沒有任何收入來源和社會保障的女人,把這個行業徹底清除,很不現實,另外一方麵,也把很多人的生活推上了絕路。


    這也是很大一部分的民意,網上隻要爆出那個市的警局掃蕩這些場所,無不招來網友的一片痛罵。


    “我們允許他們存在,但是,要有序!”


    趙國棟忽然發出了一聲斷喝,臉上浮現出濃重的怒色,“像霹靂組那樣,強迫很多女孩有償陪侍,甚至那些女孩中的很多人是高中生是打工女,這就讓人無法忍受!他們這樣做,毀壞了很多家庭!必須徹底鏟除!”


    “是!”陳立陽額頭直冒汗,頻頻點頭。


    趙國棟斜睨了他一眼,告誡的意味顯而易見,淡淡地說道:“社團,就是維護地下經濟的秩序!從另外一個方麵保持東海的社會治安,保證東海繁榮穩定的社會局麵!”


    他的聲音又陡然拔高了一些,手指篤篤地叩擊著桌子,說道:“但是現在呢?除了猛虎堂、七狼幫、霹靂組外,還有十多個小型社團!多次出現大規模械鬥,爭奪勢力範圍!這次他們竟然襲警,竟然對刑警隊大隊長動手!”


    趙國棟也是怒極,宋青瓷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宋家怪罪下來,他趙國棟吃罪不起。


    沒有人比陳立陽、楊衛國更能認識到這種無序的黑幫的危害性,他們頻頻點頭,隻不過,在魏敏軒在位的時候,想分而治之,從這些黑幫的紛爭中獲得利益,一直視而不見,坐視他們衝突不斷。


    趙國棟深吸了一口氣,怒氣勃勃地說道:“另外一方麵,他們的手也伸得太長了!竟然向一些合法經營的企業伸出黑手,收保護費!合法企業由警方保護,輪到他們插手嗎?他們這樣做,這從本質上來說就是爭奪稅源,就是想顛覆政權。”


    陳立陽、楊衛國身軀都是一震。


    他們沒想到趙國棟對黑色社團看得這麽透徹,而且有所為有所不為,該打擊的毫不含糊,該放手的痛快放手。


    僅憑這點,魏敏軒的水平比著他差得遠了!雲泥之別!


    “不知進退!”趙國棟目光冷厲,從牙齒縫裏迸出兩個字來——“該殺!”


    “趙書記,針對這種局麵,您有什麽指示?”陳立陽知道趙國棟要打出底牌了,皺眉問道。


    “剛剛不是說了嗎?”趙國棟也覺得自己剛才發怒有點失態,笑著說道:“我要一個統一的東海社團!從此以後,東海要一片清明安定!這個統一的社團的締造者,就是葉凡!代言人也是葉凡!”


    “黑道,都是拚殺出來的。可不是官場,不是官方下了一個行政命令,他們就立刻執行的。”陳立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就是我們有意抬舉葉凡,但是,他們也不會聽啊!”


    趙國棟低頭沉吟片刻,仿佛痛下決心一般,再次抬起頭來,臉色變得十分凝重,直直地看著葉凡,說道:“葉凡,諸位,我準備執行一個‘靜默計劃’。”


    “靜默計劃?”陳立陽、楊衛國皺眉對視了一眼。


    “對。”趙國棟站起身來,踱到窗邊,身軀挺得筆直,冷峻的目光穿過窗戶,望著窗外淒迷的夜色,“葉凡,我給你一個晚上。在這一天晚上內,你可以隨便地打擊那些黑幫成員,可以允許部分傷亡。這一天之內,警方不會有任何行動,新聞媒體,我全部彈壓,不允許有任何報道。”


    好可怕的靜默計劃!


    楊衛國、陳立陽卻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以暴製暴、以黑治黑的辦法,心中震驚得無以複加,趙國棟,真是鐵腕人物。


    他們也感覺到趙國棟這一招的高妙,或者說卑鄙。


    葉凡得到高層授意,搶占先機,不宣而戰,那是占據了絕對優勢地位,隻會把這些組織打得落花流水,徹底剪除。


    原來黑道是這麽玩的!


    陳虎城也是一陣激動,他之前也是橫行東海的人物,自認為做的都是大事兒,但是,現在與趙國棟葉凡做的這些驚天偉業相比,他原來引以為傲的那些戰績,簡直就是過家家一般,屁都不是。


    “所謂不破不立!東海黑色社團這種割據亂戰的局麵,該結束了!”趙國棟緩緩轉過身來,充滿希冀地看著葉凡,說道:“我給你一個晚上,你要給我東海五年的安寧!這一晚上之後,東海隻有一個幫派!我不允許有任何小幫派出現!更不允許有任何惡性案件的發生!此後的一切要在官方的控製下行動!”


    葉凡依舊沉吟不語,老實說,葉凡是不太看得上黑道的。黑道的戰鬥力,與古武門那些門派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當然,在別人看來,黑道也代表著巨大的利益,但是,葉凡以國醫館醫藥公司為平台短短時間內聚集了上百億的資本,葉凡根本不缺錢。


    陳虎城看到葉凡這個時候,還沒有答應的意思,他有點替葉凡著急,這麽好的事兒哪兒找去啊!一下子就成了整個東海江湖的扛把子啊!


    但一瞬間,他心中咯噔一下,也理解葉凡的想法。


    葉凡現在根本不需要黑道給他撐腰,他自己功夫那麽好,財富那麽龐大,與官方的關係那麽密切,他,有底氣啊。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陳虎城心中喟歎,不知道多少人強迫頭想要拿到的東西,趙國棟白送給葉凡,他竟然視若敝履。


    這一瞬間,他卻認識到,葉凡的境界,絕對不是自己和魏博凱這夥人能比的啊!


    雖然葉凡口口聲聲自稱東海第一惡少,其實人家那是鬧著玩的。這惡少的名頭,人家根本沒有放在眼裏。


    “葉凡,再幫我一次!”趙國棟深深地看著葉凡一眼,語氣甚至有幾分哀求。


    “葉凡,你就答應吧!”楊衛國看葉凡再推辭下去,就顯得太托大了,忍不住出聲,笑著說道:“我和陳局一定會全力以赴幫助你的!”


    “是啊,葉凡,虎城在外麵混了不少時間,也有一些情報,他也會幫你的。”陳立陽卻是看到這其中的巨大利益,忍不住想把陳虎城葉凡跟前推,就是給葉凡當個小弟,也能分到一杯羹啊。


    “是啊,葉大哥!您放心,我一定全心全意地幫你!”陳虎城也一臉恭敬和熱切地表態道。


    葉凡現在是被架到火上烤,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答應啊,笑著說道:“可是對於社團的經營,我沒有絲毫的經驗啊!”


    “其實,管理社團,在我看來,就是要做到靈活地遊走在黑白之間,賺取地下經濟的利益,但是要以一種規範合法的方式。”


    趙國棟看葉凡語氣已經鬆動,心中大喜,循循善誘地說道:“比如,社團可以注冊成保安公司,與那些娛樂場所在有律師公證的前提下簽訂合同,提供安保服務,但是不能叫保護費,而是叫安保費用,這樣,你們就有了合法的權利。除此之外,我們政府再有大型活動的時候,也會與你簽訂一些合同,讓你們從事維穩工作。”


    指出路徑,許以重利,葉凡再不答應,那就是蹬鼻子上臉了,隻好笑答應說道:“聽趙書記這麽一說,我真是豁然開朗,有撥雲見日之感啊。看來這個行業,還是有前景的!我答應!”


    “好!太好了!這一下,東海市真是能實現長治久安了!”陳立陽連忙叫好,“葉凡可是為東海做了一件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兒啊!”


    “葉凡,你是功臣!將才!絕對是!”楊衛國也連聲稱讚,眉開眼笑,“以後我們還可以深入地開展警民合作,你的社團還可以作為我們的情報機構!這下子,我們的破案率也會提高了!”


    葉凡心中苦笑,這真是一個充滿黑色幽默的時代啊。


    官員大談黑色社團的合理性,而席迪華這種黑色社團的扛把子卻口口聲聲“以德服人”,還發誓下輩子要考公務員。


    自己就這麽地被扶上了東海黑色社團代言人的寶座上,偏偏還是一幫官員扶上的,還成了功臣,還做了大好事。


    “小陳,去酒櫃開瓶紅酒,我們喝一杯!”趙國棟心中大喜,指了指陳虎城又指了指酒櫃說道。


    趙國棟的酒櫃裏並沒有什麽好酒,都是幾百塊一瓶的,他隨手挑了一瓶幹紅,用開瓶器旋開,拿出幾個杯子,倒滿分給眾人。


    趙國棟端起酒杯,與葉凡、楊衛國、陳立陽站在一處,又衝陳虎城招了招手說道:“來來來,見者有份,一起喝一杯!”


    陳虎城原本以為沒自己的份兒,這時候也激動地端著酒杯湊了過來。


    楊衛國激動地說道:“那啥,書記給我們開小會了,做個高屋建瓴的總結唄。”


    “沒啥高屋建瓴的。”


    趙國棟舉起酒杯,嗓音悲愴而無奈地說道:“七狼幫、霹靂組已經讓我頭疼不堪,更是無法忍受!而‘靜默計劃’,實為無奈之舉,或許我就是一個曆史罪人……”


    下一刻,他的語氣變得堅定和昂揚起來:“但是,無論對錯,我們的動機和目的是好的,我趙國棟更沒有想從葉凡那裏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希望大家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同心同德,全力以赴,讓好的動機,結出好的結果!來,喝下這杯,希望靜默計劃之後,能實現東海的長治久安,安定繁榮!還東海一片安定祥和!”


    叮當,五個杯子捧在一處,然後五人都是一飲而盡,隨即他們相視哈哈大笑起來,說不出的豪邁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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