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


    “誒,姬公子怎麽站在那不動了?”


    “聽他的口氣,那人手中拿的書貌似有辱斯文啊。”


    “什麽?!請務必讓我看看是何等有辱斯文。”


    “嗯,姬公子作為我輩楷模,當是坐懷不亂。”


    士子們紛紛低聲討論著,華貴的大堂中,一時間有些吵嚷。


    緊接著,上麵的樓梯傳來腳步聲,又是兩男兩女從上麵走下來,探頭看著下麵的情況。


    “李先生?”


    那走在最前麵的青年麵露驚喜。


    李宣迴過神。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他迴過頭,看見了一張熟悉麵容。


    “常樂?”


    李宣看見這張臉,瞬間就想起來了。


    就是被他救了一條性命,然後光屁股在大街上跑那個.....


    興許是看見氣氛不對,常樂喊了李宣一聲後,身後那一男兩女便使勁給他打眼色。


    他卻搖搖頭,找了個凳子坐下。


    李宣心中定了些。


    他知道常樂也是官宦子弟,家世不凡。


    周圍的議論聲還在繼續。


    但越說,越覺得不太對勁,連吹捧的聲音都漸漸小了。


    因為姬曉的目光一片呆滯。


    貌似黏在了那本書上無法自拔。


    嘴角還流出了些許晶瑩的涎水.....


    剛剛拍馬屁的那幾個士子頓時閉嘴,這一副豬哥像,讓他們怎麽吹啊.....


    而站在姬曉後麵的那位冷麵中年,微微的皺起眉頭,顯得有點不耐煩。


    他正欲說話。


    “藏青山的丹師?”


    陳正陽認出了他的袍服,嚴肅道:“你為何跟在姬曉身邊?”


    “正陽先生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那錦袍丹師沒有過多解釋,麵上還是一臉冷淡。


    他用手拍了拍姬曉的肩膀,後者身子搖晃,卻半點反應沒有,嘴角不停的流出涎水,滿臉的癡傻模樣。


    嘴裏還喃喃道:“好看,誒嘿....花姑娘.....”


    哪還有之前濁世佳公子的模樣,整個就一登徒子,還是腦子不太好使的那種。


    人群中有女子麵露厭惡。


    “你對他做了什麽?”


    錦袍丹師微微皺眉道:“這是中了惑心之術......”


    “大膽!”


    那穿著銀甲的侍衛頭領麵色一變。


    他們可不是燕國兵部的人,軍隊已經被那兩位將軍領迴去了,在場穿銀甲的,都是姬家養的私兵,領頭的更是一位供奉。


    如果姬朗少了半根頭發,他們都得陪葬。


    “嗬嗬,是他自己意誌不堅,思想齷齪罷了。”


    陳正陽麵無懼色,冷笑兩聲。


    先生的手書,哪怕是這等.....書籍,也是博大精深。


    其中如同亂花般動人心弦,仿佛親身體驗一般,哪怕二品大儒,也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因為其中蘊含著大道!


    這便是先生所說的“藝術”!


    就連他自己,若是沒有“和光同塵”鎮壓文宮,也同樣會變成這副模樣。


    “是你?”


    侍衛頭領看向李宣,身體緊繃,一雙眼睛露出殺氣。


    四品武人,差一步凝練武意的存在,氣勢散發出來如江河咆哮。


    一開始,他便注意到了李宣。


    因為這青年人氣質太特別了,明明毫無修為,卻偏偏雲淡風輕。


    陳正陽被廢了文宮,那出手的隻能是這個青年!


    而且,這青年恐怕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


    侍衛頭領很穩健,拔出刀一步步朝李宣走來。


    其他幾個侍衛交換眼神,也呈包圍之勢散開。


    李宣一臉懵。


    關我什麽事?


    又不是我讓他看皇叔的。


    這明明是他自己搶著要看,看了又把持不住,這也能賴到我頭上?


    燕國是不是有律法,私藏春宮圖犯法啊?


    再說,一直在這冷嘲熱諷的刺頭不是老陳嗎?你們要抓抓他啊。


    幾個侍衛越走越近。


    李宣心中一沉,轉頭看了眼老陳和常樂。


    這兩人現在的表情像是在說:“嗬嗬,你們踢到鐵板上了,快出手吧。”


    不幫忙就算了,還在給我拉仇恨?


    有毒吧艸!


    特麽的,當時整這幾本書就是個錯誤。


    “唉,有這麽好看嗎?”


    李宣歎了口氣。


    萬萬沒想到,才練武不到一月,就要出手了......


    “慢著!”


    然而這時,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傳來。


    侍衛們愣了下,迴頭隻見姬曉喘著粗氣,兩眼通紅的站在原地。


    他剛剛陷入了不可描述的場景。


    原本身有隱疾的他,居然第一次體會到了那種奇妙的感覺,更重要的是,無法自拔!


    直到一個平淡的聲音喚醒了他。


    “公子,你沒事?”


    侍衛首領連忙竄迴去,上下掃視著姬曉,想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然而掃著掃著,他表情就不對了。


    眾人循著目光看去......


    頓時人群中幾個女子驚叫一聲,捂上眼睛,士子們更是閉上眼睛,嘴中喃喃著“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所謂低頭不見抬頭見.....


    “不用看了,並無大礙,”


    錦袍丹師偏過頭,歎了口氣道:“方才是我太過武斷了,這並非什麽惑心之術。看來陳大人說的沒錯,姬公子確實心誌不堅。”


    他的語氣很篤定。


    剛才細細感應之下,現場確實沒有施術的波動。


    此話一出,石錘了。


    姬曉公子嘴上光麵堂皇,卻連一副春宮圖都把持不住!


    “還站著幹嘛?”


    姬曉滿臉通紅,風風火火便往外走,“咱們今天還要上山除去虎妖,你們都沒聽到我的命令嗎!”


    他羞憤的想要自殺。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跟一把把刀子似的插在他身上。


    特別是有的目光中,還帶著絲絲的同情。


    同情。


    同情?


    同情!


    他恨不得將在場的人都殺了泄憤,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這些都是去白馬學宮參加秋試的士子,不乏有官宦子弟,雖說單一個不算什麽,但加在一起鬧,事情會很大。


    連去學宮參考的士子都殺,姬家便是自絕於文壇。


    可這樣,他今天醜事也會被抖出去......


    不到三十便步入五品,官拜兵部郎中,待到成為兵部尚書,父子兩便是一文一武,在燕國唿風喚雨。


    讀書人最重文名!


    姬曉當然知道這點,所以無比的愛惜羽毛。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將會是燕國最耀眼的那顆明星。


    現在,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姬曉姬曉.....


    唯一的辦法,便是速速迴燕都,讓父親找到今天在場的所有人,用三緘其口將此事壓下。


    望著他們狼狽離去的背影,以及隱約傳來羞憤的一聲:“還不快給我換條褲子。”


    李宣搖搖頭,歎道:


    “短小精悍。”


    跟常樂一同前來的那三個男女猶豫片刻,也過來坐下。


    陳正陽他們認識,若非姬曉已經離去,對其表示親近恐怕是引火燒身,這些個官家子弟都不傻。


    “素有文名的姬公子居然是這種人......”


    麵容姣好的官家女子喃喃道。


    “唉,常兄,咱們不該出來的,今天看到姬公子的醜事,日後.....”


    另一個男士子麵有憂色。


    “嗬嗬,在先生麵前,他們算什麽?”


    常樂卻是不以為意,笑著介紹道:“還記得之前我跟你們念的那首詩嗎?便是出自李先生之手,可笑當時我還有眼不識泰山,居然妄想與先生比試。”


    “那首鎮國詩是你寫的?”


    一說到這,三道目光都聚集過來。


    特別是兩位女子,眼中閃過連連異彩。


    之前還以為,這青年是陳正陽的子侄或者書童,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兩人貌似是平等相交,再加上李宣賣相極佳,顏值拉滿。


    而且還有種奇異的氣質,認真打量下,越看越覺得卓爾不群。


    “在下孫無勝。”


    孫無勝眼神一亮,恭敬的拱手見禮。


    “先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發小孫無勝,這是寧家的兩位千金,此前文會之時,他們都聽我念過您的詩詞。”


    常樂笑著將幾人介紹清楚。


    不比孫無勝的激動,那寧家兩姐妹畢竟是大家閨秀,雖然內心有著幾分好感,卻隻是矜持微微點頭。


    “幾位有禮了。”


    李宣淡然的微笑致意,“不過官場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你們可以與老陳多多交流。”


    當知道麵前這幾位都讀過詩詞,他就知道,不慕名利的架子得端起來了,否則不符合人設。


    越是這樣,反而更容易交往。


    因為.....逼格。


    陳正陽微微露出異色。


    常樂?


    工部尚書的兒子?


    孫無勝.....


    國子監祭酒的兒子。


    至於那兩位官家女子,更了不得,是宗室永安王的兩位千金。


    而且這些人都並非右相黨羽,而是在朝中處於中立。


    這幫人來頭都不是一般的大,連右相都無法忽視。


    陳正陽看著先生,心中感動之情無以言表。


    這是讓他多多拉攏這些中立派,從而凝聚力量和姬朗分庭抗禮?


    三人看著陳正陽的表情,頓時有點驚訝。


    陳正陽雖說文宮不在,心氣卻仍比天高,從剛剛對姬朗之子不假辭色便能看出來。


    但奇怪的是.....


    居然會對旁邊這個年輕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恐怕連燕王也就這個待遇了吧?


    而且,這個青年人在得知他們名諱後,顯得十分平靜,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要麽是根本沒有聽說過,也沒關心過燕國官場。


    要麽是不在乎。


    能讓陳正陽都恭敬對待的存在,怎麽可能是如此無知?


    那首大氣磅礴的《臨江仙》,有著將是非成敗都付作笑談的大氣,寫詞之人定然對天下之勢洞若觀火。


    況且,這種事情但凡是去燕都參考的士子們,都了然於胸的吧?


    誰家長輩都會囑咐,去燕國要注意哪些人,切記不能惹到誰,官場水有多深。


    幾人掃了眼,迎上了周圍士子們敬畏的眼神。


    沒錯了,是不在乎!


    頓時,眾人便大大方方的交談起來,也顧不得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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