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恩平時沉默少語,很少管家裏的事兒,今天此話一出,四周皆是鴉雀無聲。


    他繼續道:“我和你娘一共四個孩子,貞姐兒是女娃子早晚是要出嫁的,她就不算做分家的一份了。至於她出嫁時的嫁妝,那就到時候再說。這樣算來,大郎、二郎、三郎各一份,加上我和你娘一份,家裏的所有東西都按四份來分。”


    按四份來分?那一份能有多少?十畝田每份兩畝半?


    北雪從未見過這樣分家的,每一戶所得實在是可憐了。看樣子沒比自家從高嶺村迴來時好上多少。


    “想分家的,拿著自己那一份出去就是,不想分的,還可以守著我們這兩把老骨頭過日子。”關鍵時刻,薛氏也站出來站在了丈夫這一邊。


    “娘,我當然不分。到死我都跟著您和爹在一起。”夏駱首先站出來表態。


    夏昱看了北雪一眼。北雪一笑,大有一副“你做主就是”的樣子。


    這樣反而使夏昱猶豫了,本來他是不想分的,可據他觀察,小門小戶的人家,到最後走分家這條路也是難免。現在遇到一個不講理的二弟媳婦,動不動攪得家宅不寧。若是不分,等三郎娶媳婦的時候還不知道什麽樣。


    可是分了,爹娘難免心裏難過。


    這還真是讓夏昱為難了。


    夏承恩看了夏季和高芳茹一眼,“你們確定要分出去單過是吧?”


    “爹,我不想分!”夏季粗聲囔著。


    高芳茹可不管那麽多,“你不想分?不分家難道等著你爹娘就這麽厚此薄彼嗎?有好東西給你大嫂,有錢給你大哥的兒子花,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你爹娘親生的!”


    暴怒之下的夏季。“啪”的一聲,就摔掉了桌上的一隻茶碗,瞪著腥紅的眼睛嘶吼道:“姓高的。從頭到尾你就是瞧不起我們夏家,瞧不起我。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留在夏家,既然你覺得誰都比我強,那你走好了,我現在就讓三弟幫我寫休書!”


    “二哥!”夏駱直接傻掉了,急忙扯住了夏季的袖子。


    夏季揮臂一甩,咬牙道:“誰也別勸我,這樣的媳婦我早受夠了。寧願打一輩子光棍,我也要休妻。”


    高芳茹還以為夏季隻是嚇唬她。且還站在一邊冷笑,“我說夏二郎,當初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就瞎了眼睛看上你了,吃沒吃。穿沒穿,整天過得這是一個什麽日子,現在你居然先說要休我!好啊,休就休,看你把我休了,你是不是要打一輩子光棍!”


    “打一輩子光棍,我也要把你休了!”夏季也不示弱。“我倒要看看你高家的閨女到底能攀上什麽高枝,我們夏家還真就容不下你了,從此以後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誰也不認識誰。”


    “你!”這一下高芳茹有點傻眼了,要說她自己,相貌隻能說過得去,又沒有什麽顯赫的家事。再背上一個被休的名聲,那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再者娘家有兩個人都在京城,這三河鎮隻有一個舅舅,舅舅家平時走動一下到是行。若是就直接住迴了舅家,那第一個不容的就是舅母。


    一翻思量。高芳茹覺得此路不行,不由坐地放聲大哭。“好你個夏二郎,你個忘恩負義的。兒子我給你生了,也養這麽大了,你現在居然要休了我,你還是人嗎?”


    “你自找的!”夏季理也不理她,拉著夏駱就讓他寫休書。


    那邊宇兒終於看明白怎麽迴事,張開大嘴號啕大哭。


    高芳茹一把摟過夏靖宇,對著夏季嘶喊:“夏二郎,難道你是嫌棄我了,想給你兒子找後娘。”


    夏靖宇聽到後娘這兩個字,哭得更厲害了,“我不要後娘,不要後娘,我就要我娘!”


    因為在夏昱娶北雪之前,高芳茹就經常在夏靖宇麵前提起後娘的事,所以這孩子腦子裏就有了印象。在他小小的記憶中,後娘無論是誰,那都是不會對孩子好的。就像大灰狼一樣,再偽裝,那也會吃人的。


    想到這裏,哭得越發傷心了。一邊哭還一邊抱住夏季的大腿,“爹爹,別給宇兒找後娘……”


    為人爹娘的,看著孩子如此哭訴,幾乎都會心軟。夏季雖然是個五大三粗的山野村夫,但在孩子麵前也不乏有一顆柔軟的心,他一彎腰就將夏靖宇撈進了懷裏,輕聲勸道:“好了,宇兒別哭了,爹爹不給你找後娘就是。”


    “這可是真的?”夏靖宇抹著眼淚,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夏季為兒子擦著眼淚,重重點頭,“真的。”


    夏承恩和薛氏不由歎了一聲,分家的事也就沒有再提了。


    接下來的日子,雖然高芳茹說話做事收斂了許多,但是她看著北雪的眼神越發多了幾分敵意。北雪心中磊落,自然對她是不懼不怕也不躲。如此不卑不亢的樣子,反而讓高芳茹更多了幾分怨氣來。


    日子過得很快,待三四天後軒兒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後,和夏昱一起上山的幾個人由於山上雪大,再由於北焰的婚期越來越近,所以上山的事兒也就暫停了。


    閑暇的時候,北雪就到箱子裏翻出做傘的手抄書和繪圖過程仔細琢磨。夏昱問她時,她就把這做傘手藝的來處簡單地說了,並說了日後想以做傘為生。


    得到夏昱的讚成後,她就交給了夏昱一個任務。


    “折疊傘?”夏昱對於這個詞有點發懵。


    北雪一邊解釋,一邊畫草圖,折騰了一個上午,夏昱終於明白了北雪的意圖。於是這費腦筋的工作,就由北雪轉交給了夏昱,於是整日悶頭苦想的人也由北雪轉到了夏昱那裏。


    腦力勞動真是累人,特別是在這種各方麵都不發達的時代。北雪頓覺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眼看著就到了北焰成親的日子,北雪就一趟趟地往娘家跑,看看家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有什麽需要備著的,這自然是她和夏昱義不容辭之事。


    這一日,已經到了臘月十七。


    北雪又迴到娘家,發現胡桃的情緒已經非常低落。就拉著她的手笑道:“我想去祖母那邊走一走,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胡桃猶豫了一下,望著滿院布置的紅色,覺得心情灰暗極了,就點了點頭和北雪一起出了門。


    其實北雪早就猜出了胡桃的心思。她自小到大沒有接觸過別的男人,家中除了北焰就是北川。北川雖然與她年齡相仿,但卻與胡桃在一起玩時總是互不相讓,兩人常常一起爭搶。在北川那裏胡桃沒有感受到被嗬護的感覺。而北焰就完全不同了,對於胡桃來說,北焰就是一座山,她隨時都可以靠過去的。小的時候她渴了、餓了、累了,第一個找的人都是北焰。甚至可以說胡桃就是北焰抱著扛著長大的。


    不管在她小小的心靈裏麵這感覺到底是依靠、依戀,或者是迷戀。不管是哪一種失落,北雪都覺得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北焰畢竟還是要成親的。而胡桃的失落應該也隻是暫時的,待她長得再大一點,用更有深度的思想去了解一個男人,就會發現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了。


    或許這是一個成長的過程。


    “桃子,過兩天大哥成完親,你們繡坊估計也要放年假了,到時候你到我們家住幾天吧!”北雪笑著繼續說:“和我們家貞姐兒玩幾天,她也喜歡繡花,但沒有你繡得好,想請你過去教一教她呢!”


    胡桃略一猶豫,抬頭時恰好撞見北雪鼓勵的眼神,就輕輕點了點頭,“好吧!”


    走了一會兒,兩人進了糕點鋪子。快過年了,迴北家老宅總不能空著手,北雪挑著不便宜但也不算貴的糕點買了幾提,然後和胡桃繼續向前走。


    快到北家老宅的時候,胡桃咬了咬唇,問北雪:“姐,你說大表哥娶的媳婦漂亮嗎?”


    北雪先是一怔。接著不由笑道:“桃子,漂不漂亮這個問題,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還有一點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接著又道:“你想一想,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子是不是個個都像水蔥一樣水靈著,所以稍加修飾後,哪有不漂亮的。但是每個人對漂亮的定義不同,所以看法也就不同。”


    “那情人眼裏出西施呢?”


    北雪又笑:“這個自然是兩個人對心情了,即便是對方不漂亮,那在他的情人眼裏也是漂亮的。所以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美,隻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不知道胡桃有沒有聽懂,但是自那之後北雪就一直沒有說話了。


    一直走進了北家的大門,北玉湖正在院子裏掃雪,見北雪來了,急忙迎了過來。


    “三叔!”北雪急忙叫了一聲。


    “三舅!”胡桃也甜甜地叫了一句。


    “你們倆來了。”北玉湖非常熱情,趕緊說道:“外麵冷,快些進屋。正屋裏燃著火盆呢,剛剛裝好的,正熱乎著呢!”


    二人滿臉帶笑,就跟著北玉湖進了正屋。果然一開門就覺得暖風撲麵,室內儼然一副小春天的感覺。正室的西次間內幾個孩子正在玩鬧,不時傳來嬉笑聲。北雪仔細一看,那玩耍的幾個孩子當中竟然有北玉瑤的一對雙胞胎,心想著看來小姑姑也在這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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