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象山,蛇行三澗的上遊,韋寶和幾個小鬼站在了一條水路的邊上,向下遊的方向望著。


    這是一條由高處的澗水,積年累月衝出來的一條水路,沿著山脈蜿蜒向下折迴著,像是一條首尾相接的大蛇,頭下尾上的匍匐在地。


    “蛇行三澗,是不是說,要經過三條澗水?”


    韋寶說道。


    “算上咱們身邊的這一條澗水,隻要過兩條澗水就到下麵了。”


    玄鼻說道。


    “你確定咱們弄的這塊排筏沒危險?”


    韋寶用腳使勁踩著由幾根不知名的樹枝,加上藤條簡單的綁在一起的木排筏。


    “這玩意到處都是洞,萬一我掉下去,就爽了。”


    韋寶說道。


    “咱們幾個加在一起,也沒有多重,足夠用了。”


    玄鼻說道。


    “行吧,你們都上來,我要開始蹬了。”


    韋寶說道。


    “我們再歇一會吧,不急。”


    玄眼說道。


    “最出力的是我,我還沒怎麽歇,你們別在一邊坐著了。”


    “咱們快點到地方,挖人參去。”


    韋寶說道。


    “哎,就不該和韋大王說人參的事。”


    “別報怨了,走吧。”


    “扒在韋大王的身上,也能歇。”


    幾個小鬼原本一直在地上休息,聽了韋寶的叫喚,才不情願的爬上了韋寶身上。


    “我說,怎麽不做一支槳,雖說是往下順流,這排筏要是打轉翻了,咱們還好撐一下。”


    韋寶說道。


    “不用,下這蛇行三澗,從遠處看著彎彎多,其實並沒有多少,都是地勢的錯覺。”


    玄鼻說道。


    “行。。。”


    “不用槳,全靠浪。”


    “是吧。。。”


    韋寶說道。


    “韋大王,開吧,我們都抓好了。”


    玄眼說道。


    “對了,我運起金光,在水裏有用麽?”


    韋寶說道。


    “照亮的話,晚上有用。。。”


    “不過,隻有腦子進水了,才會晚上下這條蛇行三澗。”


    玄鼻說道。


    “好吧,當我沒說。”


    “玄鼻,你可把佑香給我抓緊了,要是她掉下去,我就把你也扔下去。”


    韋寶說道。


    “放心吧,我把她的腰帶扯下來,和我綁在一起了。”


    “你看,結實的很。”


    玄鼻說道。


    “。。。”


    “那她不就『露』腚了,快給她係迴去。”


    “咱們光著都沒事,她可是女人。”


    韋寶說道。


    “她又不是生人,管這麽多幹什麽,她在盛籟驛可沒少勾引生魂,脫衣服是她的日常。”


    玄鼻說道。


    “不係上,我不走。”


    “我帶上了她,就不會再讓她做那些事。”


    “她和你們一樣,是我的朋友。”


    韋寶說道。


    “好吧,我用藤條綁著,行了吧。”


    “女人就是麻煩,肉太多,還滑手。”


    “扣都沒地方扣著。。。”


    玄鼻『摸』索著把佑香的那條腰帶,係到了佑香的華服上,在地上撿了一根用剩下的藤條把佑香給綁了個結實。


    “韋大王,這迴行了,走吧。”


    玄鼻爬到了韋寶的身上。


    “好,咱們走嘍。”


    韋寶說完,把腳下的排筏往前用力一蹬,送到了澗水裏,自己連忙跳了上去。


    湍急的澗水帶著韋寶,眨眼的功夫就把排筏衝到了十幾米開外。


    這條叫做蛇行三澗的水路,在初時地勢險惡,把韋寶給轉的七葷八素,把剛才吃的鼠肉都顛到了嗓子眼。


    在過了幾道彎路後,在後麵順水又流了一會,水路才變的緩行了起來。


    原先那些炸人耳膜的水流轟鳴聲,越往下越小聲了。


    下麵的水路一開闊,讓水路變得更淺了,韋寶伸手一探,都能『摸』到水路底下的那些圓形卵石。


    “哈,難怪你們一點也不擔心。”


    韋寶笑道。


    “抓穩了,韋大王,別玩。。。”


    玄鼻說道。


    “剛才的地勢好險,我以為下麵也是這樣呢。”


    “玄眼,你感覺如何?”


    韋寶說道。


    “我又看不見,管它山高水險,我隻要抓著韋大王就行了。”


    玄眼說道。


    “玄耳,這水聲這麽響,你怕不怕?”


    韋寶說道。


    “有什麽可怕的,我又聽不見,咆哮怒吼對我來說,和沒有一樣。”


    玄耳說道。


    “你可真會裝,你明明能聽到聲音。”


    韋寶心裏想著。


    “。。。”


    “身上少了點東西,也不全是壞事。”


    韋寶看了看在腰間的玄嘴和玄舌正在牽著手,指著水麵的倒影發笑,不由得也樂了。


    “到第二澗了。。。”


    玄鼻指著一條從半山腰斜著向上噴出的澗水,說道。


    “這是從石頭裏出來的水啊。”


    韋寶說道。


    “哈哈,這些其實就是天上的雨水,滲過石隙,最後流到了這裏。”


    玄鼻說道。


    “水量這麽大,有停的時候麽?”


    韋寶說道。


    “沒有。。。”


    “這條水澗如果小了,天上又要下雨了。”


    “下了雨,這澗水又會變大,周而複始。。。”


    “因為這自象山上的水汽,是不會跑出自象山的。”


    “不管是你吃,是你用,早晚都會變成雨水,再從這口澗裏流下來。”


    玄鼻說道。


    “哦,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排筏剛行過一個折彎的水路,韋寶的眼前,又出現了另一番景『色』。


    這裏到處都是水聲潺潺,淡藍『色』的霧汽繚繞在前麵,水路兩岸長滿了高高的蘆葦,雪白細密的散著清香的碎花們效頸相挨,似乎在低聲私語,葦絮的絲絨一排排都向著水路裏展開。


    再望向遠處,碧水連天。葳蕤生長的高大樹木在兩旁安然挺立,碧『色』的樹冠蔥蔥鬱鬱。


    “竟然有這種好地方?”


    玄耳歎道。


    “別裝了,你以前可是常來的。”


    “這裏變化也不大啊,至於這麽吃驚的樣子麽。”


    玄鼻說道。


    “其實咱們不用這排筏都行,這裏的水勢連我的腰都沒到。”


    韋寶說道。


    “這是第二澗,後麵的,你可別怕。”


    玄鼻笑道。


    “哈,我韋寶天不怕,地不怕。”


    韋寶說道。


    “可惜了這景『色』,除了我們,再無他人了。”


    玄耳說道。


    “這裏都是我們幾個的,你看到了,我看到了,就不可惜。”


    玄鼻說道。


    “可惜啊。。。唉。。。”


    玄眼歎了一口氣。


    “別愁,以後有你能看見的時候。”


    韋寶說道。


    “韋大王這麽說,我心裏還好受些。”


    玄眼說道。


    “這種美景,要是能聽到笛子的聲音,就好了。”


    韋寶說道。


    “有啊,你看。。。”


    玄耳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支短笛,說道。


    “玄眼,你不是會吹麽,你來。”


    韋寶說道。


    “我吹?”


    “吹什麽?”


    玄眼接過了短笛,用手擦了擦笛身。


    “嘟。。。噏。。。”


    玄眼試著吹了吹,適應著短笛的音『色』。


    “黃庭章這本書,你強記過沒有?”


    韋寶說道。


    “爛熟於心。。。”


    玄眼說道。


    “裏麵有十幾首曲子,你選一個吹吹看。”


    韋寶說道。


    “和煦讚。。。不好,那是嫁女的曲子。”


    “落閑花。。。不好,是女人才吹的。”


    “就。。。疾聲蟬吧。”


    玄眼選了一首笛曲。


    “這個啊,我有個叫成星的朋友,常常吹呢。就它了。”


    韋寶說道。


    “話說,這首笛曲,還有一個故事,說的是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天上的仙女愛上了人間的一個男子,便下界與他長相廝守,卻因私自下界,犯了天條。。。”


    玄眼說道。


    “別講故事,好好吹你的笛子。”


    “再不吹,前麵就要下去了。”


    玄鼻說道。


    “真是沒趣,聽吧聽吧。。。”


    玄眼調整了一下情緒,把短笛放在唇邊,深吸了一口氣,便吹奏了起來。


    那些如夏蟬之聲的笛聲,陣陣波折。起伏抑揚之處,由遠至近輕輕飄進韋寶的耳朵,漫溢心間。


    十幾句輕緩的笛音之後,忽然變得歡快活潑了起來,反複迴旋,優美的旋律層層下落,而且響動的音階速度逐次加快,有唱晚之趣,夏音之美。


    “人如夏蟬,不知秋,不知冬,更不知春。”


    韋寶觀看著美景,和聲念道。


    “生如夏花,秋之葉,冬之雪,再待絢爛。”


    玄耳和著笛音,也念了起來。


    玄嘴和玄舌對望著,然後臉貼著臉,摩挲著。


    玄眼的笛音悠揚飄『蕩』、綿延迴響,縈繞著無限的遐思與牽念,緩緩地飛升。


    在他們感覺到前麵水流的聲音變大的時候,玄眼的笛聲漸漸舒緩變小,最後一聲高亢著,隨之悠遠。


    “又要下去了,你們抓穩我。”


    韋寶雙手抓住了排筏,說道。


    “前麵是斷流,韋大王小心。。。”


    玄鼻說道。


    “看出來了,咱們要飛過去了。”


    前麵的水路看起來十分兇險,韋寶緊張的頭上開始滲著汗珠。


    “我。。。唉。。。”


    “這是瀑布啊。。。”


    韋寶身下的排筏一下就衝了出去,在空中飄了近一分鍾後,才砸到了下麵的水麵上。


    那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池,水『色』從眼睛能望到的地方,由藍變綠,由綠變黑。


    “要不是這裏水多,咱們摔都摔死了。”


    韋寶說道。


    這時,水麵上鼓動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包,不停的往上麵翻打著水花。


    “別出聲。。。”


    “那東西醒了。。。”


    “別出聲就好。。。一會就沒事了。”


    玄鼻小聲說道。


    幾個小鬼聽話般的,連喘氣都要捂著嘴巴。


    韋寶好奇,探著頭往水下望去。前後左右都看了一個遍,也沒發現什麽東西。


    “?”


    韋寶莫名其妙著,看著玄鼻。


    “水下也沒有什麽啊?”


    “啊。。。”


    “好大。。。”


    韋寶本來是什麽也沒有發現,他隻感覺眼前一花,似乎又一層水花翻滾了上來。


    正因為這樣,也讓他看清了那水裏是什麽東西。


    那是一隻巨大的藍綠相交的眼睛,在水下眨了眨。


    韋寶坐著的排筏,和這隻巨大的眼睛相比,也不過是零星大小。


    “。。。”


    韋寶嚇的剛想叫出聲,卻被玄鼻給捂住了嘴巴。


    好在,那隻眼睛隻是眨了眨之後就閉上了,並沒有什麽別的動作。


    “好了,可以說話了。”


    玄鼻鬆開了捂著韋寶的手,說道。


    “這。。。這。。。這水裏麵是什麽東西,嚇死我了。。。”


    韋寶用手擦了擦頭上滲出的冷汗,說道。


    “剛才是誰說,天不怕,地不怕的。”


    “怎麽這會就慫了。”


    玄耳笑道。


    “它是自象山的一條大蛇,在此修行的。”


    “蛇行三澗的蛇,說的就是它。”


    “咱們頭上的澗,就是第三澗了。”


    玄鼻說道。


    “它的眼睛,已經不是蛇的眼睛了。”


    “它的修行進了一步,現在它是蟒啊。。。”


    “脫了一層皮的蟒啊。。。”


    玄耳說道。


    “哈,還好,它不喜歡動,眼睛還不好使。”


    玄鼻說道。


    “它是怕熱,躲在水下涼快呢。”


    “蟒的眼睛在夜裏都能看到百步之外,怎麽會看不到我們,隻是懶得理我們幾個。”


    “剛才你捂我的嘴也是多餘了。”


    韋寶說道。


    “哎,這些年沒來,它都修成了蟒。”


    “這以後的蛇行三澗,要改成蟒行三澗嘍。”


    玄眼說道。


    “它不吃東西麽?”


    韋寶說道。


    “以前還吃魚的,不過它挑食,隻吃那種長著金鱗的魚。”


    “這裏是它休息的地方,過一會,就要退迴湖裏了。”


    玄鼻說道。


    “書上說,這種蛇修成了蟒,在它修成蛟之前,它是不能吃東西的。”


    “我們不要怕它。”


    “現在它隻要敢吃我們,它就會前功盡棄的。”


    玄眼說道。


    “你們真是的,來這裏之前,為什麽不和我說這裏有這麽一條大蛇。”


    “咱們要是真讓它吞了,不就全完蛋了。”


    韋寶說道。


    “它在白天不進食啊。”


    “它喜歡安靜,捂你的嘴是因為咱們要是發出了聲音,它會把排筏打散的。”


    玄鼻說道。


    “據我所知,這蛇修五百年為蟒,蟒修五百年為蛟。”


    “千年為蛟,再千年為應龍。”


    “應龍之後,再千年為成龍。”


    “這過程中,若是出了一星點的差錯,便被打迴原形。”


    “這種修行不容易啊,我們別打擾它了,快走吧。”


    玄耳說道。


    “這麽算的話,它修成一條成龍的話,要三千年的時間呢?”


    韋寶說道。


    “是的。”


    玄眼應了一聲。


    “它要是成龍,那它的孩子應該也是龍了吧。”


    韋寶說道。


    “成龍的兒子麽。。。”


    “自然也是龍了。”


    “這叫父修子受。”


    “就像仙人一樣,仙人的後代,大多也是仙人。”


    玄眼說道。


    “大多?”


    “就是說,不是全部嘍。”


    韋寶說道。


    “哈哈,世事無絕對,總有變數的。”


    玄眼說道。


    “有變數,才是世事吧。”


    “我可不喜歡已經知道的事情,多沒意思。”


    “我相信的,都在這裏。”


    韋寶拍了拍胸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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