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韋寶看到那青色的人形,竟然還衝著他點了點頭。


    “?快走。”


    “八成是鬼。”


    韋寶不敢多想,撒腿就奔向那個出口。


    可惜,隻差幾步就能出去時,地下開始震動了起來,那些氣孔中噴出了更多的水汽,整個空地都在不停的下沉,那個青色的人形也變得越來越高。


    隻是眨眼之間,韋寶就向下沉了五六米,下沉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韋寶被震動的動彈不得,抬頭看著上麵的那個熱汽形成的青色人形,似乎在變化著,好像在向韋寶躬著腰,向他擺著手。


    他若是活生生的一個人,韋寶還以為是在向他道謝呢。


    那人形動了幾下,借著那道光柱向上麵升去,他的身形如鳥兒振翅飛天一般,升到了洞外,也不知是去了哪裏。


    “死鳥,死都死了,還玩這套,真是陰魂不散。”


    “我要是早點逃走就好了。”


    “要不是它的死相這麽慘,興許,我已經跑出去了。”


    韋寶後悔死了,不該貪著看那幾眼,早點跑出去就好了。


    其實,他當時看著青鴉的死法,光是害怕,腿都軟了。


    躲在洞內的一角,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哪還有跑出去的膽量。


    “隆。。。隆。。。”


    下沉發出的響聲,來迴在激蕩著,聲音越來越大。


    韋寶受不了,隻得蹲下來,用手捂著耳朵。


    也不知道,那處地方下沉了多久,韋寶的四周又變得黑漆漆的。


    “迴去的路再遠,要爬的山再高,我也要迴去。”


    “爹,爺爺,等我。”


    “姬流,我一定會迴去的。”


    想到這裏,韋寶鼻子一酸,眼淚下來了。


    待到四周都安靜了下來,也不再繼續下沉時,韋寶總算能看清了。


    這裏四周,閃著縷縷的青光,幽幽的粼火。


    片片蒼藍色的瑩光,如雲朵般劃過來,再劃過去的浮著,也不散開。


    “這是在地底下?”


    “那隻死鳥,抓了我來,隻是讓我看它怎麽死麽。”


    “這種地方,真是陰冷得厲害。”


    “我該怎麽樣,才能迴去呢?”


    韋寶眼前,是一條直直的泥路,那泥路泛著泥漿,濕滑難行。


    “我不能死。。。”


    “我不想死。。。”


    “我要迴家。。。”


    “我想姬流,想我爹和我爺爺。。。”


    韋寶索性向前走去,走得快了,腳下的泥水濺得他滿身都是。


    =====


    望川村裏,塗長老帶著一個頗有姿色的婦人正在村口燒著黃紙。


    “韋寶,走好,見了望川村的先祖,讓他們保佑望川村。”


    “你爹和你爺爺,就放心吧,我們會代你照顧他們的。”


    “你這娃娃,到那邊會老實些吧,別惹先祖們生氣。”


    “。。。”


    塗長老也不知是怎麽了,燒黃紙時,話也說個不停。


    平時隻悶頭抽煙的他,並不怎麽說話,知道小輩救不迴來,怕是傷心了。


    “塗長老,韋寶興許沒事呢,萬一五芝洞那邊找到他,這黃紙,咱不就燒早了麽。”


    那個婦人看塗長老自言自語,忍耐不住,便問起他來。


    “能找到韋寶更好,這些黃紙就當是燒給先祖們。”


    “若是找不到,這些黃紙送韋寶路上用,也能讓他走好些。”


    塗長老知道,十有八九是沒希望,不然,算著時間,人也早就迴來了。


    “隻可憐了韋寶爹和韋寶爺爺,他們就韋寶這麽一個孩子,若沒了後,以後又該怎麽樣。”


    “其實,大根他人不錯,又是壯年。”


    “。。。我也喜歡得很。。。”


    “這麽些年了,他對我也很好。。。”


    那個婦人似動了心思,低頭說著。


    “李妮,現在這時候,說這個合適麽?”


    “合適麽。。。”


    塗長老聽到了,氣得連聲質問著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別的想法。”


    “難道我說了心裏話,便是錯麽?”


    那個被塗長老叫著李妮的婦人心裏有愧,卻沒有認錯。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能管。”


    “李妮,你好自為知,雖說男歡女愛這種事,村裏並無禁忌,但也不能強求,更何況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塗長老才不管這種事,隻是覺得這種時候,談兒女私事,並不合時宜。


    “嗯,塗長老教訓得是,我記下了。”


    李妮被塗長老這麽一說,自知理虧。


    “他爹和他爺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以後多走動走動吧。”


    “能安慰到那爺倆,也算是你為望川村出了一份力。”


    塗長老轉念一想,這也不失為壞事,總比爺倆老來喪親,日後無人安慰要好得多。


    “嗯,我記下了。。。”


    “日後。。。”


    “我會的。。”


    李妮答應著。


    “你守寡有十年了吧?”


    塗長老問著她。


    “嗯,八年零七個月又十天。”


    李妮倒是記得清楚。


    她的丈夫去川外打獵時丟了性命,她初時隻能靠日日強記時間解苦,慢慢竟變成了習慣,腦子裏卻把時間記得牢了。


    李妮思緒飛轉,想起了幾年以前的種種。


    =====


    那時,她在村子中間的廣場開了間小食店,平時就給過路的村民們做些小食。


    “李姑娘,你還年輕,能嫁早些嫁,別拖著了。”


    一個說合的嬸嬸勸著她。


    “孫嬸,我明白,讓你費心了。。。”


    “來,我剛做的涼拌黃瓜,吃完再走吧。”


    李妮招唿著孫嬸。


    “李姑娘,我有一個合適的,就是村那頭的李鐵匠,他的八字我給要來了,你看一看。”


    吳嬸也給李妮介紹著她中意的人選。


    “吳嬸,李鐵匠我知道,我和他不合適,讓你費心了。。。”


    “中午別走,吃一口我剛做好的油悶茄子。”


    李妮招唿著吳嬸。


    這幾年裏,不管多少人說合,她也看不上,單身得久了,便不再多想。


    前幾年,韋寶因為不小心用炮仗點燃了塗長老的木屋,韋寶爹在家門口按著韋寶打著板子時,她正好路過,無意瞧上了一眼。


    “哎。。。疼疼。。。”


    “叫你淘,記著板子。”


    韋寶爹那手裏上下翻飛的板子,在她眼裏,如在湖中滑水的鳥兒般敏捷。


    韋寶爹矯健的身姿和發怒的表情,在她眼裏,如在湖中遊弋的錦鯉般驚豔。


    那一刻,李寡婦看在眼裏,念在心裏。


    “他。。。倒是合了我的心意。”


    愛情,就是這麽奇怪,剛有一點苗頭的功夫,小火苗便已經燃成熊熊烈焰。


    後來,韋寶爹和村民們幫著塗長老修建房屋時,李寡婦給韋寶爹端茶送水,殷勤之餘又暗示春意。


    “謝了,我自己來就行。”


    韋寶爹謝道。


    “不算什麽,你若是口渴,我常給你送。”


    李妮笑了笑。


    “不勞煩了,我自己能解決的,自己解決,多謝了。”


    韋寶爹也衝著她,笑了一笑。


    “沒事的,你這小衫髒了,一會我給你洗洗。”


    李妮扯了扯韋寶爹身上的衣服,說道。


    “一會泡個澡就好,衣服也是順手搓幾下的事,不用勞煩姑娘了。”


    韋寶爹倒是客氣,他隻以為李寡婦是熱心,是一個好鄰居罷了。


    “這男人這麽久了還未續弦,還想著已故的亡妻,是個癡情的可靠人兒。”


    李寡婦這幾年,對韋寶爹更加上心起來,不時會串下門子,主動示好。


    “寶兒他爹,人家李妮叫你一起出去走走,你就去吧,別再推辭了。”


    韋寶爺爺有時也和韋寶爹這樣說著。


    她的意思,連韋寶爺爺都看出來了,韋寶爹卻混然不知。


    “還好,村裏有大根這樣的男子。”


    “時間久了。。。”


    “總有一日。。。”


    “他會明白的。”


    李妮常在小食店發著呆,望著韋寶的爹。


    愛情中的女人,如墮魔道,癡迷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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