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凜將分身收迴,浮於空中。


    目光掃過奄奄一息的世雲涯,而後掠過命懸一線的世星澗,居高臨下地看著世承澤。


    “怎麽樣?滋味是不是不好受?比起當年我看著母親死在我麵前的滋味,你這根本不算什麽!


    你們從未體會過我所受的痛苦,又憑什麽勸我放下仇恨,迴頭是岸!”


    世承澤垂眸看著懷中的世星澗,臉頰的血液滴落而下,落在了世星澗的心口,掩蓋了落下的那一滴晶瑩。


    世星澗唇角帶笑,周身正在消散的靈力刺痛了世承澤的心。


    隨著靈力的消散,所有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進世星澗的腦海。


    他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了世承澤的手。


    “我……真笨,不過就是隔了一世,卻將至交好友忘記了。”


    他看著他,如同久未相見的老友,而後又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世風漣與世雲涯。


    見他望向自己,他二人艱難地走到他的身邊。


    世風漣跪在地上,緊緊握著他的手。


    “師兄,你不要丟下我,你還沒有看著我一步步成長呢。沒有你,我不行的!”


    世星澗知道,風漣一向黏自己,從小到大有任何事都要先詢問自己的意見。


    不管任何事,隻要自己說可以,他就會覺得可以。


    世星澗反手握了握他的手,眼中帶著依舊是他熟悉的笑容。


    “風漣,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我和雲涯不在你身邊,要……要學會自己做決斷。


    你不是最聽師兄的話麽?那你現在答應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世風漣淚眼朦朧地拚命點頭:“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


    世雲涯的唇色早已見黑,他跪坐在世星澗身旁隱忍著眼中的淚水。


    “師兄別怕,我會陪著你的!”


    世星澗隻是笑著,並未給他任何迴答。


    世承澤眼底布滿氤氳之氣,將要溢出眼眶的晶瑩讓世星澗有些揪心。


    “承澤本是七尺男兒,怎得像姑娘家般嬌弱?你知我隻是去了別的地方,何故如此!”


    世承澤眼中的晶瑩劃下,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暈開了一朵漣漪般的花兒。


    “我知你要去往何處,隻是……前世,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在我的麵前,而今卻又一次看著你死卻無能為力。我……”


    隨著世星澗周身靈力全部散盡,他正一點點的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


    “師兄,師兄……”


    世風漣嘶啞的叫喊聲徹整個練劍場。


    世承澤哽咽地低聲輕喚:“星澗……”


    世星澗伸出消散了一半的手指,撫上了他的眼角。


    “師父,我們一定會再次相見的!”


    那張熟悉的臉,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世星澗在世承澤的臂彎中,一點點的消散,化作齏粉飄散在了天地之間,徒留他保持著輕摟他的姿勢怔怔地一動不動。


    世雲涯緊接著噴出了一口黑血,靠在了世風漣的身上。


    世風漣看著奄奄一息的弟弟,緊緊抱著他,崩潰地哭喊出聲。


    “雲涯,雲涯……”


    世雲涯睜開沉重的眼瞼,握緊了他的手。


    “哥,從今以後,我不能再保護你了。”


    世風漣將他緊緊摟在懷裏:“我不要你保護了,我想要你活著,隻要你活著!”


    “哥,以後我不在了,你要聽師父的話,要好好修煉,讓自己成長起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成為……仙門中最優秀的修士!


    師父,師父……弟子不能再陪伴你了,但願來生,還有幸與你相見!哥哥就勞煩師父看顧了……”


    世雲涯丟下那麽幾句話,便死在了世風漣的懷裏。


    隨風而散的破碎精魂,帶走了世風漣生命裏最後一絲光明。


    “雲涯……”


    那一聲嘶吼,響徹了整個潮生涯。


    一直與魔君交戰的冥寂,在最後一波浮靈焰的攻擊下,將指尖那枚戒指的鳳凰晶石取下,將魔君困在了堅硬的晶石之中。


    他飛身落在卿歌身邊,見她滿臉淚痕,便伸出手臂將她輕摟入懷。


    楊凜看著眼下的一切,狂笑出聲。


    “哈哈哈哈……感覺滋味如何啊?是不是能體會我當年的痛苦?


    世承澤,事到如今你還想用你那套仙門道理來教化我麽?


    世星澗死了,世雲涯也死了,哈哈……我當真是前所未有的開心啊!”


    世風漣抱著世雲涯的‘驚鴻’,呆呆地不言不語。


    世承澤拾起跌落在地上的‘遣芳’,一向柔和的眸子裏泛著陰寒,冷冷地看著身在上空的楊凜。


    冥寂嘲諷道:“你說你真是可悲,你是不是從來沒得到過別人的愛,所以才如此記恨那些過得比你好的人?”


    似乎被戳穿了心思,楊凜有些惱羞成怒。


    “冥寂,你也隻配囂張這一時,哈哈……”


    冥寂將那枚鳳凰晶石的戒指放在了卿歌手中,說道:“看好他,我去收拾這個仙道敗類!”


    他手持幽冥劍,靈光大現。


    正欲對楊凜發起攻擊之際,天空中一時風雲大作,烏雲密布、如墨如潑。


    那滾滾而來的天雷,聲勢震天。風聲瑟瑟、如泣如果訴,大有黑雲壓城的欲摧之勢。


    世承澤手握‘遣芳’,腳踏蓮花,緩緩浮於半空之中。


    那‘轟隆’而降的天雷,劈在潮生涯的練劍場上,所到之處,冒起片片白茫。


    跌坐在地上的世風漣見此情形,迅速起身,望著浮在半空的世承澤。


    他知道,自家師父早已到了渡劫飛升之期,隻是因為他們遲遲沒有渡劫。


    師兄死了,雲涯也死了,師父要飛升成仙了,這世間,當真隻留下他一人了!


    冥寂看著這漫天滾滾而來的天雷,比往常修士渡劫飛升時的天雷還要強上數倍。


    雖不知是何原因,但他心中想來是有些猜測。


    大抵是因為世承澤早已到了飛升之期,卻遲遲不渡,故才遭受如此重的天雷之劫。


    若非世星澗殞身,隻怕他還不肯飛升成仙。


    世承澤握緊‘遣芳’,道:“當看我將你送與星澗,如今他已不在,那我便帶你飛升天界,從此以後,人劍不離!”


    隨著天雷而至,世承澤輕閉雙眸,準備好了雷劫的洗禮。


    那悶聲而至的天雷,毫不留情的劈在世承澤身上,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那雷聲大作讓卿歌都感到揪心,隨著每一道天雷劈下,卿歌便握緊了冥寂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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