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承澤握著酒杯的手,顯而易見的停頓了一下,讓他的心也緊跟著抽動了下。


    看自家師父的反應,理應是知道此人的,而且說不定還牽涉甚廣。


    在他眼中,世承澤始終是雍容閑雅、端方得體,偶爾的失態也隻是望著那片小桃林失神淺笑,卻還沒見過這種神色。


    世承澤淺酌了一口杯中的酒,將酒杯擱置在石桌上。餘下的半杯酒,隨著酒杯與石桌的碰撞,激起了圈圈漣漪。


    “冥寂,他是天君盈淵的胞弟,已經被封禁在萬骨窟四百多年了。不知星澗是從何得知此人的?”


    世星澗雙眸染上深深的詫異,隻覺得他身份成謎,卻不曾想居然是天君的弟弟。


    “師父是否記錯了,他的元神明明在師叔的身體裏。”


    此話一出,世承澤才恍然大悟。


    他早該想到的,幽懷君當初廢了卿歌的修為,即便是她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在二十年的時間裏,修為達到令整個闌風絮閣都懼怕的地步。


    天君的胞弟,真正的神族,又豈會如此輕而易舉的被封禁。


    幽懷君啊幽懷君,你當真是為了她棄了心中的蒼生,瞞了這百家仙門,沾染了俗世的塵埃。


    良久,世承澤才將自己從思緒中抽離,對著他在夜色裏揚起明媚的笑容。


    “這件事情星澗就無需再問了,將來的某一天,你自己自然會知道的!


    隻是謹記,此事萬不可對旁人提起,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著自家師父如此嚴謹的神色,世星澗點了點頭,又問道:“師父,仙門之中最近可有大事發生?”


    “大事?這仙門百家自二十一年前開始便沒再有什麽大事發生了。星澗為何如此問?”


    “前日,我與雲涯路過臨洮一帶,發現了身受重傷的穆風。如今兩日,仍未見蘇醒。


    聽……聽殿下之意,穆風中了‘白無’的毒,又被人引入了妖獸的戾氣入體。早前我也曾給闌風絮閣傳訊,可並無迴應。後來幹脆開啟了通訊禁製,直接阻隔了訊息。”


    聞言,世承澤也感到匪夷所思。


    依之前世星澗所言,那穆風為人謙和有禮,又是少有的明辨是非之人。如此優越的弟子,蘇家怎得不聞不問?


    “想來這是蘇家與穆風的個人私事吧!隻是這‘白無’的毒?除了煉塵珠,怕是無藥可解了!


    如若此行不便,就將他帶迴潮生涯來吧,也算有個歸宿!”


    世星澗知道自己師父用意,隻因風漣在意穆風,自己在意風漣,所以他的師父便在意著他在意的一切。


    有時候,他很想問問他為何如此疼愛自己,可終究是沒能問出口。這一次,他不想再糾結下去。


    “師父,弟子能問您一個問題麽?”


    他神色堅定,竟讓世承澤有一瞬間的緊張。


    “什麽問題?星澗但說無妨!”


    “弟子知道您讓我帶穆風迴潮生涯的用意,隻是,你為何對弟子這般疼愛?僅僅隻是因為我是你從小養大的徒兒麽?”


    世承澤瞳孔微縮,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這麽問。擱在腰後的左手忍不住輕輕蜷縮。


    沉默了一息之後,世承澤目光變得比原先多了些深邃。


    “星澗多心了,我自小將你帶大,自然是疼愛你的。風漣和雲涯既然入了門,自然他們都和你一樣!”


    不知為何,世星澗對這個答案透著懷疑。然而所有的一切又深刻的提醒著他,他的師父受教於幽懷君,品格高尚、含蓄內斂,對待世人均是溫恭直諒。


    也許,真的隻是自己多慮了。可他總是有種很強烈的感覺,事實並非如此?


    世承澤既已否認,他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的必要。如若不是真的,選擇瞞著他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是,師父!弟子明白了!天色漸晚,山高風涼,師父早些休息,弟子告退了。”


    世承澤點了點頭,世星澗靈光拂過,通訊靈鏡便熄了靈光。


    迴到穆風所在的客房裏,世雲涯正生無可戀的陪陌離翻繩。


    看到世星澗進門,趕忙將手指從繩中抽出,迎上前去。


    “師兄,如何?師父可知冥寂身份?”


    “知道!冥寂他是天君的胞弟,天界的二殿下!”


    世雲涯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到了桌邊的凳子。


    “他……他,他居然是天界的人!那他為何會在師叔身體裏?”


    世星澗立馬走上前去捂住了他的嘴:“小點聲!師父囑咐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雖說他很想問問自家師兄這是為什麽,但見他難得一見的緊張之色,便知這件事必定牽扯很大。不然,師父又怎麽會如此叮囑呢?


    世星澗鬆開捂住他的手,扭頭看了一眼躺在榻上還未蘇醒的穆風,暗自祈禱著卿歌能拿到煉塵珠所煉之藥。


    如果真的拿不到,他也不希望卿歌與蘇家交手,那便隻當今生穆風與風漣無緣相交吧。


    燈火通明的街道上,倩影亭亭。


    卿歌看著身旁神色淡然的冥寂,問道:“人命關天,為什麽不快些前去?”


    “反正他都已經那樣了,早一刻和晚一刻沒什麽區別。卿歌這麽緊張他,是不是喜歡他了?”


    他言語輕佻,猛然跨到卿歌前麵與她麵對站立,將臉湊近她麵前。微妙的距離和溫熱的唿吸,讓卿歌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別胡說,我沒有!我隻是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而已。”


    “是麽?不知道若是哪天我快要死了,卿歌會不會如此緊張我?”


    冥寂透過她閃躲的眸子,看到了自己有些卑微的樣子。


    突然間他不由自主產生一種厭惡,不知道是厭她躲躲閃閃的態度,還是厭自己拋開了自身盛氣淩人的傲骨。


    他眸中嬉鬧之色淡去,隱約爬上一絲落寞。卻裝作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看著這街頭的燈火闌珊,含下了唇角最後一點笑意。


    “誰跟你都沒有辦法相比!”


    冥寂的腳聞言站定,三條珠鏈晃動著撞在一起,如同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見他久久沒迴身,也沒任何言語,卿歌快步走上前去。


    “誰跟你都沒有辦法相比!聽懂了麽?”


    簡單明了霸氣十足,且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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