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營中角聲震月夜


    雪夜拜訪完了關押在庫房裏麵那個固執頑固,偏激不講道理的軍師韓是以後,當然了這些評價都是刀小開擅自給他下的定義,更過分的是刀小開直接罵他是瘋子。


    到現在刀小開還為了那滿滿一壇子的牛肉而感到可惜呢,一壇子牛肉倒沒什麽的,關鍵是在現在戰事吃緊,糧草更吃緊的細柳營中,給庫房裏麵的瘋子吃簡直是天大的浪費。


    營門校場那邊已經擂起鼓來了,響咚咚的,這麽大的響動,驚了雪夜,修羅城的老狼王聽不到?莫非王大哥真是要逼著老狼王就範?


    說起玩樂湊熱鬧這方麵,刀小開比誰都小孩子氣,剛才還因為被關押在庫房裏麵的韓是仗著自己飽讀詩書的身份,又擺出來一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救世嘴臉占領了道德製高點憑白指點了一番,最令刀小開氣不過的是罵自己也就算了,畢竟刀小開官職卑微,韓是怎麽說也做過細柳營的軍師,放到朝廷裏麵正三品的官員呢,刀小開小小的一個哨騎都尉,連品級的門檻都摸不到呢,放到哪還不是白白聽人罵,當然了讀書人嘴也是好用,刀小開都比不過,說出來的條條是道,全是你反駁不了的大道理,招人討厭。就算是自己平白的挨了一頓數落也就算了,關鍵是韓是居然說和刀門和顏王府是一丘之貉,他居然拿顏王府和和刀門相比,他既然對天下大勢那麽了解,難道不知道現在朝廷之中這些手握重權的部門一個個雖然同朝為官,但是卻貌合神離嘛,朝廷昏庸無能,江山看不到盼頭,真要是有一天朝廷分崩離析,天子淪陷的話,和刀門,顏王府一類的恨不得第一個先把對方掐死,可能是如韓是這幫文人都是天生的憤青吧,憤世嫉俗的招人討厭,他們那讀書讀傻了的腦子裏麵到處都是官官相護的想法了。


    這個時候,刀小開就是覺得和刀門在籠絡朝廷或者江湖人士的時候,對於一個人的品性考究放在首位簡直是何等的重要,和刀門在江湖根基這麽深,就算是經曆了和刀門事件以後,風頭一日不如一日,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勢力在江湖上麵分布還是很廣的,多年以來,和刀門中看不到一個死讀書的秀才書生一類的,和刀門要的就是文武雙全,在門中最吃香,韓是這樣的人也就配加入戰舞聯盟了。


    動不動就以一副大是大非的嘴臉教育指點別人的家夥,刀小開是打心底裏討厭。


    從庫房那裏走到新軍校場盡頭,白龍看刀小開都是一直嘟囔著腮幫子,一臉不爽不高興的樣子,不過刀小開愛玩,愛湊熱鬧,一聽到校場那邊震天動地的的擂鼓聲,就開心的把什麽都給忘到了腦後。拽著白龍的衣服往校場那邊跑,生怕趕不上掛牛角。


    校場上麵篝火火苗燒的最旺,照亮了整個軍營校場,如同白晝。


    白龍和刀小開發現,校場上麵除了營中將士,竟然還有一些城中的百姓參與了進來,都是一些衣衫襤褸,打著補丁,還有不少孩子,穿的都是不擋風的破爛棉衣,棉衣裏麵本來就沒幾根棉絮了,都飛出來了,這群孩子們小臉小手個個凍的通紅,年紀都約莫到十五六歲的樣子吧,看這些百姓的樣子應該都是東城這裏最貧困,甚至無家可歸,平日裏就縮在昏暗的街頭拐角裏麵的流民,就靠撿拾人家一些不要的菜葉子為生吧,看起來營中的酒肉味香氣四溢,也把他們給吸引了過來,畢竟這樣的雪夜裏麵,餓肚子的感受的確不舒服。


    鼓聲震耳欲聾,酒過三巡,鍋中牛肉見底的將士們也是吃飽喝足,準備大展拳腳,一較高下了,校場中間的那個大旗杆高高豎起在校場的正中央,上麵纏著一道紅綢隨凜冽的夜風飄揚,以中央的大旗杆為中心繞出來一個二十餘丈的大圈,所有將士圍著大圈又蹦又跳,還大聲唱歌,營中都是粗獷的漢子,都是沙啞的破鑼嗓子,一群一群的營中將士鬥起歌來卻有模有樣的,歌聲算不得中正,卻很響亮,就圖個熱鬧,基本上哪個營的喊聲大一些,壓的過對麵,哪個營就贏了,飄下來的雪片都被喊聲給震碎了。


    營中沒有人會譜曲,之前由軍師韓是譜出來一些曲子,但是太澀口難唱了,營中竟然沒有人哼哼的出來,王漢平拿來韓是譜的那些曲子,一直憋著笑,的確是太拗口晦澀了,嶽青峰曾經手把手教過王漢平識字,王漢平算得上天賦好的了,認識了不少字,拿過來韓是的譜曲一看,每一篇裏麵都至少有十幾個不認識的生僻字,盡管內容已經盡量做到和營中行伍貼邊的了,什麽血戰沙場,青山明月閨中人,悔教夫婿覓封侯之類的詩詞都給你用上了,但是總顯得那樣的不熨貼,王漢平很婉轉的棄用了,還給了一句評價就是“這人啊,也不能太有才了,文采一旦上去了,還真就是下不來了。”歸其原因就是王漢平嫌韓是的譜曲太過於詞藻華麗了,這樣的詩詞倒是真的不適合拿來給營中將士們哼上一哼。


    到後來,還是要王漢平親自琢磨譜個曲子什麽的。


    “呦!白兄弟,刀小開小兄弟,你們兩個跑到哪裏去了,快來這邊和我痛飲一番!”身披著一件小鎧長衣的王漢平和嶽天豪都坐在統軍大帳的石階上麵,和普通士兵無異,兩個人一點元帥和將軍的架子都沒有,真是有夠與民同樂的,見到白龍和刀小開便招唿兩人過來喝酒。


    白龍難掩激動之情拉著刀小開走過去,確定是王大哥以後,激動的坐在石階上麵,把王大哥遞過來的酒接過來以後興奮說道“王...王大哥你的傷勢,你的傷勢怎麽樣了?”白龍一臉關切的表情。


    王漢平擺手說道“醫娘不讓我喝酒,我在屋中卻饞酒饞的厲害,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知道,戎馬快小半輩子的人了,這次傷的這麽重,也全都是因為舊傷和心傷一並發作了,我王漢平命不值錢,在上麵有像白兄弟一般這麽多人掛念,可是到了下麵卻爛命一條,不值一錢,閻王爺不稀的要,就是不肯把我收過去,這不,又給我送給,放心吧,白兄弟,盡管痛快的喝酒,我王漢平死不了,哈哈.....哈哈”王漢平肆無忌憚的大笑說道,看著他渾身包紮得當的樣子,誰肯相信他會沒事的鬼話!


    酒盞撞到一起,一飲而盡。


    雪片打在幾人臉上。


    校場之上的空氣中似乎每一天紛紛下落的雪片都盡情的融入到了此刻軍中歡暢的氣氛中來了,每一片雪花都盡情的跳動。


    王漢平抹了抹嘴上的油光,長舒一口酒氣,看起來這幾日昏迷睡過去可是把他給在半夢半醒之間給憋壞了,王漢平喝酒的方式很有趣,輕重緩急,拿捏的特別到位,即使幾人圍坐在一起喝酒,王漢平一般也不張羅舉杯,倒是很樂意獨自飲酒,而且是一臉享受的樣子,每每都要做到每一口盡量酒盞中的酒呷到幹涸在酒盞邊緣,讓舌尖飽含酒氣酒味以後才會喉嚨微動,把酒盞裏麵的酒呷到口中,這樣的喝酒方式真的算是物盡其用,喝酒喝到盡善盡美了,比那些粗獷漢子更講究喝酒的細致。


    大元帥喝酒除了細致的一麵,當然還有豪爽的一麵。端起酒盞便氣吞山河的一飲而下,讓人看著仿佛如同飲海吞江一般,一碗四處灑溢的酒隻需要一仰脖便能讓盞中幹幹淨淨,到了提杯撞盞的時候,王漢平自然表現出來比別人還要更豪爽的一麵出來,大元帥喝酒粗中有細,細中又粗,喝王漢平喝酒非得酒量極好才行,才可以跟得上他的速度,快慢有度,張弛有道,喝酒就跟打仗一樣似的。


    隻是王漢平現在身上畢竟傷勢太重,加之梨花醫娘出門的時候眼神之中指示王漢平少喝一些,王漢平才盡量克製自己的酒興,隻是見到校場上麵將士們還能圍著篝火和大旗杆歌舞,將士們都能和細柳營一起苦中作樂,那麽王漢平身為細柳營的大元帥又有什麽不能和將士們一起與民同樂的呢。


    總有不少將士肯僭越營中等級來王漢平麵前向他敬上一杯,期初一旁的嶽天豪嗬斥下去,不要過來敬酒,難道不知道大將軍有傷。不過王漢平卻一副怡然自樂的樣子,對於將士們遞過來的酒盞向來是來者不拒,一概陪著仰脖喝酒,連連幹了十餘盞,引得將士們是連連叫好。


    不過的確是身體欠佳,將士們就算再不開眼也能夠看得出來,大將軍不可再多飲了,酒性烈傷身,對傷口愈合沒有一丁點的好處。


    所以各營將士都明眼懂事的跑去耍了,校場之上真是一副熱鬧的不能再熱鬧的場麵了。


    王漢平指了指頭頂天空飄落的雪花,對嶽天豪說道“天豪啊,你看這天上的雪片,連連落了幾日了,高嶺往年是沒有這麽大雪的,即使往前些年份數,也都是經曆了一場大戰之後,死了不少人以後才有這麽大的雪,現在是入了冬,這麽大的雪不感到奇怪,你信不信這要是放在熾熱六月,這雪該下照樣下,你知道本元帥何意不?”


    天豪期初聽了大元帥的話一臉茫然,不過馬上就略有所懂說道“大元帥的話,天豪明白,一場大戰之後我軍死傷殆盡,城中百姓慘遭楚天鐵騎屠殺,死於非命的不少,天地有感,震驚不已,這大雪實則就是天怒異象。人在做,天在看,我軍英勇殺敵的將士和城中的百姓都不能白死,大將軍請放心,等到明日開始我就帶著剩下的將士們把死去兄弟們的遺體解決妥當,肯定不能讓死去兄弟們的身體白白留在那裏腐爛掉,如果讓死去的兄弟們變成了孤魂野鬼,那簡直是我細柳營的恥辱,也讓活著的弟兄們寒心。等到解決了屍體的問題,相信兄弟們的亡魂便可以了無牽掛的去往他們該去的地方了。”


    王漢平點點頭。


    拍了拍嶽天豪肩膀道“交給你了。下一場火不能比今夜歡慶的篝火笑了,我的麾下兄弟我最了解,一個個小氣的很,到了那天,也給他們燒兩車酒吧。”


    嶽天豪點點頭,應諾下來。


    一場血戰之後,元帥和將軍趁著雪夜坐在石階上麵不問蒼生問鬼神確實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一旁聽著的刀小開和白龍卻聽不出來絲毫的迷信意思在裏麵,反倒是好像對與死去的兄弟們和城中遇難的無辜百姓有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在肩膀上麵。


    白龍似乎是想換一個歡快輕鬆點的話題。


    便指著混在人群中的那群十五六歲大的孩子說道“那群孩子?”


    王漢平好像偷著摸了一把眼角的淚痕笑著說道“那群孩子啊...他們都是附近無家可歸的孩子,落雲城四城之中以東城最為貧困,多數都是逃到城中的流民,許多流民到了城中都無處可歸了,年年都是路有凍死骨,迴想剛剛駐紮在落雲城的時候,見到這群人也於心不忍,身為堂堂的細柳營大元帥卻無計可施,營房初見,將士們都要合衣而睡,根本騰不出來多餘的營房給他們住,而且讓他們住進來,很難確定他們的身份,很有可能混進來一兩個楚天奸細,現在一場血戰之後,營房空出來許多,現在高嶺入了冬,又比往年氣候更冷峻,這些人沒個地方住,早晚得凍死,我便允許他們到營中來過冬,專門撥給他們幾棟營房來住,倒還算是寬裕的很呢。”


    白龍“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突然校場最中間燒的最旺的一團篝火的火苗如同火龍一般竄的老高,幾乎真的要燎到漆黑深諳的夜空了,校場上麵的人群爆發出來一陣猛烈的歡唿聲音。


    王漢平的左手邊的人群中走出來張十八,上半身****露出來一身驚人的橫聯肌肉,麵目被火光映的通紅,雙臂束縛綢帶,臉上還特地用油彩和石墨特地塗了五顏六色的花紋,最讓人稱奇的是,他脖子上麵纏了一條大紅稠,在胸口處掛了一個剃幹淨了肉隻剩下頭骨的大牛頭,雙牛角衝著夜空,大有直衝天際的意思,直接跳到陣前麵,指著對麵陣營喊道“敢與我掛牛頭否?”


    一句話放出來,身後的將士便跟著唿喊起哄起來。


    對麵陣營也走出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贏了落日騎射,為人極其囂張跋扈,這次血戰之中才剛剛放出來的韓漬軍,這家夥可是個顯眼的刺頭,連嶽天豪都不放在眼睛裏麵,好像軍營裏麵鎮得住他的就剩下大元帥王漢平了,他這次背上可沒背著弓,因為掛牛角這遊戲規定不準攜帶武器,隻比較本事,都是營中將士,自家兄弟,說到底為了一場助興的遊戲誰傷了誰都不好。


    韓漬軍依舊是一臉囂張的樣子,叫人看著很不爽,他身材比較張十八起來,更加幹練,宛若精瘦的獵豹一般,說起來長相除了沒有尖嘴猴腮以外,但從體型來講,真的和前幾次贏了落日騎射掛牛角的猿猴長的很相像,刀小開不禁去想,是不是神射手都長得這幅模樣?


    韓漬軍當然胸口也掛著一道紅綢係牛頭。


    韓漬軍走出來的時候,對麵營中將士確實很吃驚,雖然都知道這次對麵掛牛角的不是猿猴了,但是見到韓漬軍也很吃驚,因為營中大多數將士對於韓漬軍並不了解,沒有什麽印象,猿猴一直都是對麵掛牛角的人選,這次突然換成了韓漬軍,的確很令人吃驚。


    氣宇軒昂的走到營中將士的麵前,和對麵的張十八對峙起來,喝道“左營的狂徒,見到我韓漬軍你可以投降認輸,免得輸的太難看了。啊哈哈...”


    韓漬軍身後營中將士跟著一起嘲弄起來對麵,張十八嘴拙,幾番罵戰下來,讓韓漬軍占了上風,刀小開急的一旁大叫“艾瑪,罵人都不會啊。”


    刀小開是看不慣韓漬軍一副驕傲,目中無人的嘴臉。


    雙方將士的罵聲越來越大,王漢平卻說“罵聲還是太小了。”嶽天豪在一旁也幫腔說道“這罵聲得罵道雙方將士麵紅耳赤的時候,然後才能開始掛牛角,掛牛角可不光是兩個人的事情,是兩個陣營的事情,罵聲大小可能直接決定誰能掛的上牛角的。”


    白龍飲了一碗酒。


    刀小開看著校場上麵的雙方陣營將士對罵聲音越來越大,然後說道一臉茫然的指著的說道“這樣..罵下去真的無事?”


    嶽天豪嗬嗬笑道“都是生死的自家弟兄,無事。”


    掛牛角的第一關,雙方罵戰已經到了最白熱化的階段,這也挺鍛煉罵戰叫陣的能力啊,免得日後到了戰場上麵出現嘴拙反叫敵軍罵的狗血淋頭,铩羽而歸可就不好看了。


    校場上麵的氣氛已經吵到了最熱,就連得了大元帥王漢平恩賜準許住進細柳營的流民百姓也都參與到了其中,分成了兩路陣營,各自站在張十八和韓漬軍的身後叫囂罵戰。


    嶽天豪站起來看說道“要開始了。”


    王漢平也挺身站起來,刀小開和白龍跟著也站起來,王漢平對著校場中央所有的將士提高嗓門高聲大喊道“你們兩位誰能把牛角掛上,我王漢平親自賞銀槍一杆,勝利的營中將士都可以獲得燒酒一壺。”


    說實話,罵戰罵了這麽半天,就是等大元帥這一聲令下呢,那就開始唄!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張******喊道“那還費什麽話!兄弟們,幹他們娘了個球的!”


    韓漬軍這麵也氣勢絲毫不弱一分的喊道“兄弟們,掛上牛角請我們再痛快喝一番燒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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