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痛到深處便是夢


    清新的小雨剛剛打濕在江南的青石板的小路上麵,濕漉漉的,腳下略微有些濕滑,古色古香的宅宇之間到處都是“滴答滴答”的響聲,雖然白龍討厭雨,但是久在高嶺大漠的他,一身風塵,難免感受這些久違的濕潤,不覺得大口喘息著。


    “這裏是哪裏?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白龍環視著周圍,這裏是一個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的地方,身後是拱形的石橋,周圍都是滴滴答答的小雨,手輕輕的撫過旁邊的廊台石柱。在白龍的印象中大概隻有詩書中的江南小鎮是這個樣子的。


    雨,有些大了,每滴雨點都拉成一條線劃了下來。


    白龍輕輕的邁開腿,向前麵一步一步的走著,剛走出沒有兩步,從前麵煙雨迷蒙的雨霧之中,身旁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走過來了幾位撐著油布傘的姑娘,每一位都如這清新小雨之中空氣一樣清新,美麗動人之中帶著一股小雨間的柔順淒美。


    撐著清一色淡雅顏色的油布傘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走過白龍的身邊。能從油布傘傘簷下麵看到她們臉上的微笑,也許是香豔無比的女子都會帶著這樣神秘而又性感迷人的微笑吧,白龍竟然也不自主的被這些從自己周身走過的女子迷住了一樣,楞在原地不動,這些女子也不搭理他,隻是從他的身邊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又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白龍的身後,消失在朦朧的小雨之中。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白龍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又本能的對這裏沒有一絲的陌生,沒有一點的抗拒,那麽這裏到底是哪裏?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白龍手裏麵居然已經握緊了一把劍,白龍才剛剛注意到,自己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握緊了一把劍,而這把劍白龍再熟悉不過了。


    知白劍,對就是知白劍,白龍仔細看了看,不會有錯的,就是自己曾經的佩劍知白,上麵泛著凜凜的寒光,知白劍的重量,鋒利的冷光都是那樣的熟悉,好久沒有過這樣手裏有劍的感覺了。這倒是讓白龍很詫異,自己明明也已經把知白劍埋在了君子雪山的封頂君子殿後麵的問雪碑下麵了,怎麽現在會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正當白龍對手中握著的知白劍而感到詫異的時候,腳底下濕漉漉的青石板上居然流過來許多血跡,沿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水流流過白龍的腳下,白龍踩踏著漫流過來的血水,沿著血水的蹤跡方向,慢慢的走了過去。


    等到腳下的血跡消失了之後,血水也斷流了之後,白龍抬頭一看,竟然是一個江南小鎮的小酒館,被雨水浸濕的酒旗上麵娟秀著四個字。


    “龍白酒家。”


    “這酒家叫龍白?我叫白龍,這酒家莫非和我有關係?”白龍自言自語道。


    白龍站在這二層小酒館的門口,雖然小雨依舊淅淅瀝瀝的落下來,但是白龍站在酒館門口就能用鼻子嗅到這龍白酒家裏麵飄散出來的酒香,側耳傾聽,白龍還能聽到這二層閣樓上麵似乎是有歌女在唱婉轉動聽的西洲小曲,曲調委婉悠揚,如一杯美酒一般沁人心脾,讓人心醉。


    “客官都到了我家龍白酒家,怎麽不往裏走呢?”


    一張輕柔的粉色紗卷拂過白龍的臉龐,撲麵而來一股子脂粉味,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妖豔女子,細柳彎眉,婀娜身段則盡顯嫵媚,貼的白龍很近,柔弱如水,纖纖玉手已經觸碰到白龍的胸膛,在白龍的胸膛上麵上下摩挲滑動,白龍楞在原地看著她,突然她溫柔的牽住白龍的衣襟,拉住白龍那隻沒有握劍的手,一把將白龍拉到了龍白酒家裏麵。


    白龍剛剛落座,見這酒館裏麵的一層,一人都沒有,櫃台上麵也沒有賬房,架子上麵倒是陳列著數十壇的陳年佳釀,擺放著一些酒器,等到白龍再低頭的時候,酒桌上麵已經擺了一壺美酒和一杯小盞。


    抓起酒桌上麵的酒壺,輕輕的湊到鼻子上麵嗅了嗅,好一股濃烈撲鼻的酒香直往白龍的鼻子裏麵鑽,嗅到這股切實的撲鼻酒香,白龍才真的算是心滿意足,臉上綻開了些許的笑意,嘴上說道“好酒,好酒。”於是輕輕的把酒壺端起,從壺嘴處把酒倒進桌上的小盞之中。外邊還在不停下著的朦朧小雨,白龍坐在這小酒館裏,耳邊是二層閣樓上麵唱的小曲,再加上這美酒,好一副詩情畫意的愜意。


    白龍剛剛把酒盞端到嘴前,就感覺到了不對,他心中平靜如沒有一絲漣漪的清潭,端著小盞的手也沒有一絲的晃動,那麽,這小盞中的酒又為什麽會頻頻的泛起波紋呢?


    “唰!”


    “鐺!”


    兩道飛速閃過的寒光略過白龍的眼眉,一道是白龍的劍,另一道卻不知道是什麽人的。一聲清脆的激蕩,劇烈的撞擊,兩把劍截然互相斬擊在了一起,濺射了點點的火花,而白龍的手中依舊端著斟滿清酒的小盞。


    “這麽香醇的酒,為何不讓我安靜的品嚐?”白龍一邊仰起脖子把小盞之中斟滿的美酒一飲而盡,一邊對著這個趁著自己品酒時候偷襲自己的人說道,說話間都沒有看他一眼,喝完之後,白龍把小盞輕輕的放到一旁的酒桌上麵,然後抬頭看去,但是這一抬頭,白龍完全的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一時無力,本來握在手裏麵的知白劍一下子從手中滑落、“叮鐺”幾聲掉到了酒館的地板上麵。


    白龍麵前的女子一身雪白紗裙,輕衣羅裙,飄然若仙子一般,雖然臉上罩著一層透明的白絲麵紗,但是那宛若積雪粉白的臉龐白龍卻是看的一清二楚,確切來說這張臉龐白龍太過於熟悉了,以至於每晚做夢都會出現在他的夢裏麵。


    “白月?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白龍一臉的驚訝,聲音較之平常要提高些許,他太不敢相信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白月,他甚至懷疑這眼前的一切莫非又是自己的夢境。


    “怎麽不敢相信?還是已經把我給忘了?”白月說道。


    白龍麵對白月的詰問,一下子竟然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結結巴巴的,他能說些什麽呢。


    “沒有,我….每晚….都能夠夢到…你的。”


    “真的?”


    白龍使勁兒的點了點頭。非常肯定。


    透明遊絲的白色薄薄麵紗後麵的那張臉龐還是那麽迷人,這張臉自從大漠一別之後,白龍在夢境裏麵不知道夢到過多少迴,但是這次確實那樣的真實,讓白龍幾乎忘了自己現在這是哪裏,也許他本來也不知道現在自己身處何處。


    一時間白龍竟然情不知所以,伸出一隻手,動作極為輕柔緩慢的伸向白月,想要輕輕的碰觸白月的臉龐。


    “別過來。”


    白月的話讓白龍伸出去的手怔在了兩人的中間。


    “為什麽?我好不容易才又見到你的。”白龍著急的嚷道。


    他急了,伸出去的手就是伸出去的思念,是壓抑不住的,好不容易見到白月,不管這到底是一場夢還是現實,總之白月現在就站在自己的麵前,白龍必須觸碰到她才能確定眼前的這一切並非一場夢境與現實交接的鏡花水月。


    “呃…..”


    然而白龍並沒有碰觸到白月嬌嫩的臉龐,但是白月手中那把深深刺入白龍左肩膀的劍刃卻告訴白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並非虛幻的,否則那肌膚之間的疼痛絕對不會有如此的真切。


    白龍放下了伸出去的手,眼神雖然未改深情,但是卻多了些血色和冷峻的氣息,幾縷白發從額頭上麵垂了下來。


    “為什麽?”


    他問道。


    “什麽為什麽?”


    她迴答道。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白月,我們好不容易才又見到的,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白龍對這眼前的白月說道。


    白月看著白龍的樣子,白色輕柔的麵紗下麵卻是溫柔的一記微笑,然後笑嘻嘻的說道。


    “嘻嘻,這樣不是很有意思嗎?”


    她手裏麵的劍還插在白龍的左肩膀處,白龍伸出一隻手狠狠的握住她刺入自己左肩的劍,然後用力的拔了出來,一絲血沿著她的劍流了下來。白龍微微的搖了搖頭對著眼前的白月說道。


    “不是這樣子的,根本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啊……….嘶……”


    白月用力的把劍從白龍的掌心抽了出來,鋒利的劍刃在白龍的掌心劃開了兩道鮮紅的血口子,白龍皺著眉,展開自己的掌心,繼續微微的搖著頭,嘴裏麵說道“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怎麽了?原來視知白劍如命的你,即使每晚睡覺也會抱在懷裏麵的,為何現在扔到地上卻不撿起來呢?”白月問道。


    白龍搖了搖頭,搖著嘴唇,眼睛裏麵像是凝結了幾顆晶瑩的小珠子,隨時會滾落下來一樣似的。他看了看掉在自己腳下的知白劍,雙手顫抖著卻不想要將其撿起來,對著白月說道。


    “知白劍已經被我埋在了君子雪山,這不是我的知白劍。”


    “哦?為什麽要把知白劍埋在雪山?”白月一臉的驚訝,看起來她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白龍還以為她知道呢,因為在夢中白龍夢到她的時候,早就告訴過她的。


    “我欠君子殿的。”


    “那你就不欠我的?”


    白龍用力的點了點頭,嘴上說道。


    “欠。”


    “那你就把知白劍拾起來吧,否則我會一劍殺了你的。”白月舉起手中的劍指向白龍的心髒說道。


    白龍搖了搖頭,又突然一笑。


    “自從大漠一別之後,白天我要殺很多人,晚上又要夢到你,給你講我今天都殺了誰,又有誰想要殺我。我太累了。曾經,我總是說要看看雪山下麵那個刀光劍影的江湖,現在,我卻時時迴想起的都是那段在雪山上麵對著漫天風雪的開心日子,那個時候隻是練劍就好,把每一片飄灑下來的雪花全都斬成兩半就好了,那個時候至少還有你陪著我。”


    “所以呢,你想君子雪山了?”


    “不,我是想你了。”


    白月手中的劍明顯有一些顫抖,然而又緊握在了手裏,鋒利的劍刃依舊指著白龍的心髒,白月的麵紗有一些晃動,像是和白龍一樣,彎彎的睫毛上麵也掛上了幾顆晶瑩的珠子,閃閃的,可比白龍的要漂亮的多。


    “快點拾起你的知白劍,這是你最後的一次機會,我真的會一劍殺了你的。”白月說道。


    白龍還是搖了搖頭,微笑著閉上雙眼,完全敞開自己的胸膛,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將自己的胸膛貼在白月鋒利的劍尖上麵,觸感是那樣的真實,這把劍真的會刺死他的,白龍對此沒有一點異議,在他的心裏,這是毋庸置疑的。


    看起來他已經完全放棄了這最後一次機會,白龍腳下的知白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漸漸的模糊消失了。


    “最後就不想再說些什麽嗎?”


    “能死在你的劍下,我認了。”白龍微笑的說道,閉合的雙目之中是他積聚已久的情感和思念,已成海潮一般,就差一劍讓他們傾瀉出來了,這個時刻白龍實在是等了太久,太久了。


    一劍!


    白月的劍刺穿了白龍的胸膛!


    “最後還有……….我愛你……….”


    “.…………………………….”


    “他活過來了。”


    白龍的突然聽見有人在他的耳邊說道。


    等他緩緩的睜開雙眼,從他的眼角裏麵滾下來了兩顆晶瑩的淚珠,他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現實,他已經從剛剛那座下著淅淅瀝瀝的煙雨江南小鎮裏麵迴來了,迴到了這個屬於他的江湖。


    睜開雙眼看到的是………


    第一眼看到的是…………


    “刀小開?”


    刀小開的臉懸在白龍的臉上,湊的很近,嚇了白龍一跳,但是看到刀小開的臉上卻是滿臉的笑容。


    “你個白發殺人魔頭,你可總算是醒過來了,都把我給嚇壞了。刀小開稍微用力的錘了白龍兩下,白龍輕輕的幹咳了兩聲。


    除了刀小開的臉,還有他的聲音,一切才顯得是那樣的真實,而不再是虛無縹緲的鏡花水月的幻境了。


    “我這是…….在什麽地方?”白龍醒了過來,看著周圍居然是一間房間,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圍在自己周圍除了刀小開以外還有好多人,好多他不認識的人。


    “哦,白少俠你這是在落雲城裏了,我們已經進城了。你盡可放心養傷,這裏是安全的地方,等你體力恢複好了,我再一一給你介紹這裏的人。”


    是太史義。白龍看到他,他也在這裏,按他說的,自己現在應該就是在落雲城裏麵了。


    “哎呀,我說你可真是讓人擔心,咱們進城的時候,你就突然昏了過去,怎麽叫也叫不醒你,可把我們給嚇壞了,連忙就給你送到這裏了為你緊急醫治了,你都已經躺在這裏睡了三天三夜了,我還以為你死掉了呢。還好你總算是醒過來了,我就說嘛,你這個白發殺人魔頭,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的死掉呢。”


    看到白龍醒過來之後,大家好像是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都長舒了一口氣。


    “白少俠吉人天相,遇難自然逢兇化吉。剛剛醒過來,還需要好好的休息,那白少俠就在這裏休息吧,讓刀小開留在這裏照顧你,我們就先出去了,不打攪了。等到晚些時候你體力恢複了,自然會有位故人來看你的。”


    “故人?”白龍問道,白龍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在這座落雲城中會有什麽故人存在呢。


    “他晚些時候就會迴來了,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這位故人是誰了。”


    “我孜然一人,真是不知道在這個落雲城裏麵會有什麽故人,那既然如此,我就在此等待這位故人吧。”白龍說道。


    “那好,白少俠,我們就先出去了。”太史義說完便把所有人請了出去,讓白少俠好好的休息一下。


    白龍看著周圍,刀小開像是非常高興的樣子,一臉的笑模樣,都快樂出花來了,看了看四周,他的橘兒妹妹也不在這裏啊。


    “你那麽高興幹什麽?”白龍開口問道。


    “你醒過來了啊。”


    白龍突然有點感到莫名其妙。


    “我醒過來你會這麽高興?”


    “當然了,我還說到了落雲城會請你吃一碗滿滿的肥牛肉片呢,你難道忘了?所以說你要是就這麽死了,我的諾言該如何兌現呢?”刀小開笑嘻嘻的從背後端出來一碗盛的滿滿的肥牛肉片,冒著濃鬱的香氣,白龍睡了三天三夜,肚子裏麵早就空空的了,但是卻不是那麽的餓,反倒是看到了刀小開端出來的這滿滿的一碗牛肉片,竟然笑了,是那種爽朗的笑,笑的時候又從眼角滾下來幾顆晶瑩的珠子。


    “來吧,自己坐起來吃吧,難道還要我喂你啊?”刀小開玩笑的說道。


    白龍雙手費力的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看起來真的是剛剛醒過來,自己一定是睡了好長時間,渾身鬆軟無力的,但是休息夠了,渾身上下流淌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輕鬆感覺。


    “呃……..啊”白龍突然叫了一聲。


    “怎麽了?”刀小開趕忙問道。


    “左肩突然很痛。”白龍答道。


    “不會啊,城內的醫師都已經為你檢查過了,你的左肩並沒有傷啊。”


    白龍自己掀開左肩膀處的被子,左肩上麵赫然有一道傷口,傷口的形狀是劍傷。


    “不可能啊,明明剛剛還沒有傷呢。這怎麽可能嘛。”刀小開不敢相信的大叫道,白龍也怔住了,自言自語道。


    “莫非,剛剛那些都不是夢?”


    “你等著,我去幫你叫醫師幫你包紮。”刀小開說著就要跳下床去外麵叫醫師,卻被白龍拉住了。


    “不必了,這個傷口醫師也治不好的。”


    白龍的話弄的刀小開莫名其妙的,不過他尊重白龍的意願,順手跳下床從櫃子裏麵翻出了一些棉布。


    “那好吧,我來幫你包紮吧,傷口總歸不能這麽放置不管吧。”


    白龍點了點頭,刀小開麻利兒的幫白龍把傷口處清理幹淨,又簡單的將傷口包紮上了,幹淨利落,連他自己都滿意了笑了笑,嘴上還自誇道。“看起來我並不比這城裏的醫師差嘛,哈哈。”


    白龍也跟著他笑了笑。


    雖然嘴上笑著,但是白龍心裏卻想著。


    真想再夢到一次她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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