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郎上前一步,道:“你可是願意接受三爺我的挑戰?”


    司南譽一怔,道:“說了半天,你們不但以多欺少,還想以大欺小。”


    花三郎道:“有什麽不可以,皇子殿下與萬少爺,都是金枝玉葉,即使打死你也不用償命。”


    這時,萬家棟、朱佑楨已從池塘裏爬起來,趁著司南譽說話不留神,左刀右棍一齊從身後攻上來。


    萬幸司南譽習武有年,警覺性高,察覺身後有異,急忙向一側閃躍,險險避過萬家棟致命的一刀,突覺腳下被花三郎一絆,一個踉蹌,卻未能及時躲開朱佑楨的悶棍,右肩頭挨了一記,悶哼聲中,人也跟著趴下了。


    萬家棟、朱佑楨怎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湧而上,拳腳交加,司南譽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遑論還手反擊了。


    林玲見眼看就要鬧出人命來,情急之下,不顧一切的放聲喊叫道:“殺人了,殺人了,萬太師的孫子要殺方禦史的兒子啦。”


    這一著還真靈,蓋因林玲是大學士林田甫的女兒,方禦史在朝中素以敢言著稱,連皇上都敬畏他三分,非尋常百姓之家的女兒,萬太師不能不有所顧忌。哈山克、費無極、花三郎深明個中利害,自然不敢貿然縱徒行兇,聽林玲這麽一嚷,當即一哄而散。


    萬貞兒處心積慮的將朱佑楨弄到手,主要就是想設法讓朱見琛封他為太子,然後自己再母以子貴,問鼎後位。沒料到卻遭到挫敗,因此她對朱佑楨也就不再重視,大部分的時間都寄養在太師府,跟萬家棟在一起鬼混;她自己則將全部精力集中在蠱惑皇上這一件事情上。


    偏偏,百密一疏,往事又告重演,繼紀宮人之後,一位姓孔的妃子又孕了,“破孕湯”無效,再度為皇上生下一個皇子。


    這一次,萬貞兒改弦易轍,未再玩假懷孕真奪子的把戲,就在孔妃臨盆,皇子呱呱墜地的同時,便即令宮女阿香將其扼殺。


    後患是除去了,萬貞兒的憤怒卻並未消去,對太監張敏道:“張管事,去,立刻將太醫郝柏柳給本官叫來!”


    張敏登龍有術,表現不凡,快刀王立升任錦衣衛指揮後,玉華宮的管事一職,馬上由他來接任,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閹人,一躍而為僅次於汪直、王立的第三號人物,速度不謂不快。聞言連聲應是,領命而去。


    說實在的,張敏能是今日的地位,也絕非幸致,忠心不二,辦事敏捷,是他成功的條件之一。去沒多久,便領著郝太醫迴來了。


    這位郝太醫真令人不敢恭維,五短身材,矮胖癡肥,鼠目蒜鼻,留著兩撇八字胡,遠遠望去好像是一個大水缸。


    一見到萬貞兒,便跪倒在地,口稱娘娘,以君臣大禮參見。


    萬貞兒鐵青著臉,冷聲說道:“郝柏柳,聽說你在太醫院是最蹩腳的一個庸醫,文武百官都在背後叫你‘好不了’,是也不是?”


    張敏已經給他打過招唿,叫他小心侍候,郝柏柳跪在地上,誠恐誠惶的說道:“啟稟娘娘,那是因為他們常見奴才在玉華宮走動,眼紅生妒,故意侮辱,其實奴才的醫術是第一流的,尤其婦科百病,最為拿手,調經理帶,保胎墮胎——”


    一聽到墮胎,萬貞兒就火冒三丈,柳眉橫豎的道:“好了,別再吹,我問你,本宮服用你的催孕藥少說也有十幾年了,效果在那裏?”


    郝柏柳摸著八字胡子,支支吾吾的道:“這……這可能是皇上耗損過度,精弱腎虛使然。”


    “胡說,十夜之內,皇上至少有五六夜留宿玉華宮,再在皇後那邊睡上三二夜,輪到其他嬪妃宮娥的機會少之又少,後宮之內,卻先後傳出了柏賢妃、紀宮人、孔妃懷孕生子的事,你如何自圓其說?”


    “這可能是各人體質不同使然,奴才鬥膽建議,日後再用‘破孕湯’時,可否由奴才親自診斷,然後再分別下藥?”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本宮是在追查以前的事,我很擔心,還有別的孩子寄養在外麵。”


    “這個娘娘盡管寬心,縱然胎兒未被‘破孕湯’所毀,也必然會留下明顯的後遺症,不難查明。”


    “什麽後遺症?”


    “輕則魯鈍,重則癡呆。”


    “沒有更明顯的特征?”“有,所有的胎兒,頭頂心都會有一塊地方光滑如鏡,終生毛發不生。”


    萬貞兒的臉色更加難看,迫不及待的問張敏:“皇子當年可有這現象?”


    張敏躬身答道:“最初是有,後來就慢慢長出頭發來了,但頂心處似乎較別處顯得稀疏。”


    郝柏柳急忙補充道:“這可能是最輕最輕的征象,一般比這要顯明得多。”


    萬貞兒又問宮女阿香:“孔妃所生的這個孩子,情形怎樣?”


    宮女阿香以肯定的語氣道:“是很顯明,頭頂上有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光禿禿的一根毛發也沒有。”


    至此,萬貴妃的臉色才稍稍和緩一些,道:“好了,你去吧,好好為本宮辦事,將來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郝柏柳叩頭謝恩道:“謝娘娘恩典,他日但有使喚,雖萬死不辭,日前接娘娘密旨,命奴才研究無色無味的絕毒之藥,正在加速進行,一有結果,立刻會進宮呈獻。”


    話畢起身,倒退著出去。


    萬貞兒對這種人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她所以能夠掌握群小,唿風喚雨,自有她高人一等的手碗,郝柏柳還沒有走出玉華宮的大門,張敏便從後麵追上來,送上三百兩白花花的銀子,說是萬貴妃送給他買茶喝的。


    郝柏柳也是開竅的人,當即迴贈張敏一百兩,兩人從此訂交,朋比為奸。


    萬貞兒則憂心忡忡,陷入沉思中。


    她在想,有柏賢妃、紀宮人、孔妃的例子在前,誰敢保證會沒有漏網之魚?萬一漏掉一個,可是天大的後患,必然會給自己帶來嚴重威脅。


    茲事體大,一時間她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麵對這件事,心意三轉,決定與父親、兄長當麵好好合計合計,然後再作定奪。


    當即輕裝簡從,來到太師府,直接找到父親,命人請來兄長,叫張敏關門,還下了閂。


    萬太師見到這般情景,甚是駭異,道:“貞兒,發生什麽事了?”


    萬貞兒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道:“依爹看,會不會有別的王子流落民間?”


    老太師聞言,神色一緊,沉聲說道:“這個可能性絕對存在,可真是一個莫大的隱憂。”


    萬大才的臉色更加凝重:“而且,數目年齡不詳,又不知流落何方,的確是一件天大的麻煩事。”


    老太師道:“貞兒,你有何打算?”


    萬貞兒道:“我想借重哈山克、費無極、花三郎他們三個,凡是見到癩痢頭的小孩就殺掉。”


    老太師道:“這恐怕不妥吧,一方麵癩痢頭的孩子數不在少,他們三個必然疲於奔命,另方麵大家都曉得這三個人是太師府的武師,難免授人口舌,方正、林田甫、馬友德、馮子貞這批家夥,一定會借題發揮、鬧到皇上那兒去。”


    萬大才道:“何不幹脆動用錦衣衛,快刀王立是姐姐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老太師搖了搖頭道:“也不行,道理相同,說不定會弄巧成拙,動用錦衣衛理當獲得皇上聖命,才不會被人捉住小辮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萬貞兒大為焦急起來,道:“那到底怎麽辦才萬無一失?”


    老太師沉思有頃,忽然麵露喜色的道:“為父的這裏倒有一個一石二鳥的兩全妙計。”


    萬貞兒大喜道:“什麽妙計?”


    “你迴宮之後,可以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向皇上當麵稟告,說你做了一個惡夢,夢見一個癩痢頭的小孩,衝進禦書房,將皇上殺死,然後將龍袍皇冠戴在自己身上,請聖上速頒密旨,捕殺陰謀篡位之人。”


    “嗯!這的確是個好法子,隻怕皇上不見得會相信。”


    “第一次他也許不信,你可以繪聲繪影,反複表演,隻要唱做俱佳,次數多了,他就會相信的。”


    “對,隻要取得皇上的密旨,我們就可以明目張膽的大肆搜捕,甚至可以假公濟私,向林田甫那一幫專門跟咱們父女作對的人開刀。”


    老太師樂得嘴都合不攏來了,說道:“不錯,這就是為父所說的一石二鳥之計。”


    萬大才這時“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一件事來,方正的兒子司南譽,不論冬夏,頭上都戴著一頂帽子,有可能就是一個癩痢頭。”


    方禦史的兒子有可能是流落在外的皇子,這還得了,萬貞兒驚得花容大變,道:“大才,你可曾見到他的頭?”


    萬大才道:“小弟不曾見過,家棟他們常常揍那小子,應該知道才是。”


    這事非同小可,萬貞兒一點不敢馬虎,立刻命張敏將二小叫進書房來,道:“快說,你們曾否見司南譽脫下過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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