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譽真是得意之極,笑著輕問道:“安姊,我也乖麽?”


    安潔一麵撥劍,一麵應道:“嗯,很乖。”


    司南譽心懷大暢,也不覺受困之苦,他見安潔撥劍,也從腰間將“抱殘守缺”劍撥出,舉劍便欲往陷阱中間擲去,安潔一把拉住道:


    “慢來,慢來,抱殘守缺乃是武林名器,這一迴上去不見得再有機會下來取劍了。”


    說著將手中劍遞給司南譽。


    司南譽接劍運力向上擲增,玄門罡氣的修為豈是小可,安潔所攜雖是尋常鐵劍,仍然入壁有半尺之深。


    安潔輕喝道:“‘入雲龍’好劍法!”


    這“入雲龍”原是終南臨危棄劍逃命之招,司南譽的“六龍禦天”意取龍形,平時安潔練劍看得熟了現在不知不覺將這一招終南門的龍形招式略加變化,用了出來,他聽安潔讚他,迴首謝道:“謝謝安姊的稱讚。”


    說完也不客氣,縱身而上,伸左手握住劍柄,右手抱殘守缺劍直向洞口附的的對麵壁上擲去,此劍何等鋒利,入壁陷沒至柄方止,司南譽揮左手便向上穿去。


    他站在抱殘守缺劍把之上,伸手試了試,隻覺頂上鐵蓋重有萬斤,紋絲不動,他腳下踩的乃是雙劍的劍柄,遂伸手抽出一柄,運力同上刺去,信手畫了一個圓,一掌擊去,那鐵板應的而飛,司南譽人也揮劍一躍而出,隻見廳中一個人影俱無暇深究,便欲迴身先去接應安潔出困再講。


    忽聽梅若望的聲音喝道:“不許動,否則萬弩齊發。”


    司南譽心想:“我有玄門罡氣與抱殘守缺在身,豈懼你什麽弓箭!”


    他理也不理。


    窗外續聲喝道:“此廳地下由賽魯班父子設置了萬斤炸藥,四壁有烈火,你不要逼我取你們夫婦兩人的性命。”


    司南譽怒道:“鬼知道你是真是假。”


    梅若望道:“上屋上下四壁一觸便成火海,你隨便用樣東西丟了試試。”


    司南譽信手懷中摸了一錠大銀,脫手向梅若望發聲之處擲去,他勁力雄渾,大銀破壁而飛,震得尺放方圓一個大洞,銀著立即現出熊熊烈火,他卻並不可能性借機衝出,隻因顧忌洞中安潔之故,所以守在原處未動。


    隻聽梅若望聲音又在另側響起,道:“我借筒傳聲,豈能中你的暗算。”


    說時冷然吩咐道:“你下去吧,再也不許上來,我著別人在此看守,他們不若我心軟,你上來送了性命就怨你自己。”


    司南譽真想不顧性命,衝出去在講,卻聽安潔聲音在下說道:“司南譽,別發火。”


    司南譽聞聲將胸中一口惡氣,好不艱難的嗯了下去道:“好,我就下去。”


    安潔此時也籍劍作梯,躍在洞口下麵,隻是顧忌兇險未曾躍出。


    就在此時隻聽天風之中清音一起,司南譽入耳便知這是峨眉掌門人的寒鐵琵琶,大喜道:“時大姊!”


    時鑒珊未答,然而叮冬的樂音,越來越入佳境,梅若望與手下人眾的喝聲大起。


    司南譽狂喜,低頭去看安潔,隻見她盈盈站在劍柄,一手扶壁,似欲昏倒,司南譽急急將手抓住,從手心將自己內力源源輸過,半天安潔方才複原,伸手從腳下抽出寶劍,一躍而上,司南譽握她的手,始終不鬆,就從方才大銀震出的破孔中閃身飛出。


    隻見時鑒珊圍著一處,東躲西閃,始終不讓,梅若望太行一黨對著她刀劍並舉,全力相迫,然而功力較弱的,被琵琶聲音一摧,根本自顧不暇,一個個坐地用功,艱苦抵受,功力高的出擊之時,招數也大受影響,所以時鑒珊身上劍創無數,尤其腿臂之間血跡淋漓,僥幸卻還不曾傷命。


    她冷冷的臉色卻始終未變,生似絲毫不覺身上劍創所受有痛楚。


    司南譽牽著安潔,直向她被困之處衝去,司南譽藝壓十二派的掌門,奪來盟主之位,天下誰人不知,真是赫赫聲威令人膽寒。


    淩逼時鑒珊的綠林大豪,頓時分了一大半迎了過來。


    時鑒珊得此機會並不退走,一腳向身旁火把踢去,火把應腳而飛。


    這山中火把都由粗竹浸在桐油內製成,在空中一飛,因此燃得更旺,梅黨之人,發一聲喊,四散奔逃,若大禍之將來臨一般。


    時鑒珊才停下身來,臉上升起一圈薄暈微微一笑,身子緩緩往地下倒去。


    司南譽現在也已發覺時鑒珊踢飛的火把,落處必是屋內所埋萬斤炸藥的藥信,知道不好,伏地追風,直向時鑒珊身邊衝去,他抱了時鑒珊,牽著安潔,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一飛衝天,急向遠處躍去。


    隻聽山崩地裂般一聲大震,碎瓦爛石像落雨般向身上打來,他以身翼護著二女,忍著疼痛,在衝天大火與身後無數慘唿聲中向前縱去。


    司南譽抱著時鑒珊,牽著安潔,落在遠處的高崗上,轉身看去,隻見大寨正廳及兩廓房屋,都笈罩在熊熊烈火之下,夜空中一片火光,照耀得四寨畢露,纖塵可鑒,在那漫天大火中,碎石爛瓦不時隨著轟轟的牆坍聲四下竄射,當真如同一堂焰炎,他不覺越看越氣,大怒言道:“好呀!這就是你要請我看的焰火嗎?”


    安潔接道:“司南譽,忍耐一下,不要發毒誓。”


    司南譽正是想罵梅若望幾句,經安潔一講,嘴是張開了,話卻說不出口。


    他心中實在惱恨至極,停了一下遂道:“這梅老頭實在可惡!安姊,你看他的心腸好毒?”


    安潔道:“梅若望毒是毒一點,我們是他的敵人,他這樣安排,也不足怪,我倒擔心那些玩火名家活不成了。”


    司南譽大吃一驚,道:“安姊說什麽?”


    安潔道:“你不聽梅若望說麽?如果這堂焰炎不堪入目,他便將那些玩火焰名家‘架火燒人,作為餘興’……”


    司南譽跳起來道:“啊呀!真的,梅老頭用盡心機,沒有傷到我,他怕當真做得出來。安姊,我們救人去。”


    司南譽出身富豪之家,又是一脈單傳,深得他爺爺寵愛,從小養成好玩的習性,那玩火名家黃火炎,在西子湖畔籌放他與安潔大婚的那堂焰火,他時常去看,與黃火炎玩得極熟,也有了感情,他本來就是感情豐富的人,聽了“迴架燒人”四字,震驚下,恨不得立即前去將人救出。


    安潔遇上天大的事,也是那般安靜沉穩,這時說道:“梅若望不知藏到哪裏去了,他們要‘架火燒人’,必定是做給你看,你先別急,看看時掌門人的傷勢再講。”


    司南譽這才想起時鑒珊還在自己懷內,一時尷尬萬狀,忙將時鑒珊安放在地,訕訕的抬頭笑道:“安姊,小弟是不堪擔當重任,遇上一點點事故,我就心浮氣躁了。”


    安潔盈盈一笑,道:“那是你心地屯厚,過於關心別人,又複經驗不足的緣故,多經幾次險,慢慢就會鎮靜如恆的。”


    司南譽明知安潔是在安慰自己,但也覺得渾身舒暢,將剛才的尷尬一掃而空,一麵點頭,一麵笑道:“謝謝安姊,你真好!”


    安潔依了習慣,小手在司南譽頰上輕輕撫摸,笑道:“時掌門人助我們脫困,她自己遍體鱗傷,你快將‘小還丹’給她服一粒下去,再助她行開藥力。”


    司南譽點了點頭,如言取出一粒“小還丹”,塞入時鑒珊口內,右掌撫在她的背上,將自己的內力源源輸送過去。


    “小還丹”是道家至寶,由數百種奇珍異藥提煉而成,主要功效在於益氣駐顏,增加內力,治療傷勢是其餘事,司南譽更有助他師父天殺星三年療傷的經驗,輸力助人之法精純無比,過了半盞熱茶光景,時鑒珊的臉色便已漸紅潤。


    安潔見了,忙在身邊取出金創藥,給時鑒珊身上的外傷一一敷藥裹起,時鑒珊不久也就醒了。


    她籲了口長氣,睜眼見安潔與司南譽,又覺背心一股熾熱的真氣透人體內,已知是怎麽迴事,連忙笑道:“盟主夫人也來了?”


    時鑒珊整天抱著寒鐵琵琶,抱了三十年,全身好像浸在冰窖之中,連說話的聲音也被冰凍得像塊寒鐵,觸體生涼,好在安潔號稱慈心仙子,又聽司南譽講過時鑒珊的事,倒能從冰冷的聲音中,聽出她內心極熱的感激之情,所以微微一笑,說道:“我是隨外子來的,剛才中了梅若望的詭計,失陷在大廳陷阱之中,不能脫身,若非時掌門人及時趕到,以琵琶神音相助,便連外子一時也無法可想。”


    她這樣講的意思,便是叫時鑒珊不用說感激之類的話,自己夫婦為她療傷,也是感謝她相助之意,若是口頭上謝來謝去,那就失了豪氣,落了欲套了。


    時鑒珊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目注司南譽道:“白大俠,請收迴真力,我感覺大好了。”


    司南譽煉成了“玄門罡氣”,無論任何狀況之下都有能運功行氣,聞言微微將頭一搖,笑道:“你氣機剛剛通順,‘小還丹’的藥力尚未完全吸收,再運一會兒功吧,我幫助你。”


    時鑒珊頗感意外的道:“你給我服了‘小還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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