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議論紛紛,一個人要走便走,若是一想,頓然有許多丟不開的地方,牽腸掛肚。


    司南譽輕輕擊掌大聲道:“各位掌門莫悸,晚生還有一個花樣。”


    眾人被他花樣層出不窮,弄得頭大,聞言一齊看道:“白大俠有何見教?”


    司南譽道:“現在求勝,隻在一個‘快’字上麵,所謂‘出敵不意,攻其無備’,這留守一層,晚生想明天是終南派野叟田老前輩出關期,便請他老前輩主持留守與支援之事。”


    野叟自至泰山,因為他輩份太尊,而赴會決戰之期尚遠,所以閉關十天,靜思久已未用的,一生得意的武學,以應江湖上的大變,因此司南譽到集賢山莊之後一直沒有拜見,這事是大家都知道的。


    野叟雖然性野,火氣有時候大一點,然而性野而無偽,謹守師門的規戒,心腸更是慈和,這從他不肯輕易出手傷害司南譽的無禮,也可見一斑了。因之人望極眾,他輩份又尊,座中之人雖是不同派別,論起來卻都是他的晚輩,所以大家想了一想,便即答應。


    白石道長挑選了隨行的是:醫仙狄夢放,和湘江釣叟劉成,鐵肩閔廉。這都是他的師叔。


    昆侖水先生在旁聽到他的主意道:“醫仙一走,各派重傷未愈之人如何是好?”


    白石想了一想道:“好,那麽請狄師叔為田太師叔護法,我請我派中終南四仙子隨行,她們都以暗器見長,正好敵梅家父子最狠的‘一丈青’與‘白眉針’。”


    終南四仙子那是廣寒仙子柳若馨,姑射仙子陳秀月與縹渺仙子張初美,還有便是慈心仙子吳安潔了,這四女不僅有豔名,而且武功的威名也甚盛,昆侖水先生也是久仰的,點頭讚道:“妙極,妙極,我正愁梅家父子一流的針形暗器又多又毒,無法應付,這一來可以略為寬心。”


    司南譽先聽到終南四仙子也不甚在意,忽然想到安潔也是其中之一,這才真正焦慮起來,安潔懷孕遠來泰山他已經大違心願,現在更要遠途急趕太行去,專敵那最稱兇悍的梅氏父子的各種毒藥暗器,舌頭不覺有點苦答答的說不出話來。


    武林人物,走遍天下也不過隻是單身隻劍,三言兩語叮囑好了留守應該之事,都紛紛對白石道:“既然煩貴派的長老主持泰山的事務,與傷患的病人,請真人引我們拜別再走。”


    終南勢衰矣,一大半的聲譽來之醫仙護法,由野叟主持都無異意,這臨別一拜,將全派的安危相托,意義十分重大,雖在十分匆迫之間,也禮不可廢。


    司南譽看著白石暗恨,心想:“這白石牛鼻子簡直是自己的冤家,將來你若是好漢,那便隻想法子像日觀峰上一樣,讓你好好的臉紅三次,否則就不要怪我讓你哭笑不得。”


    這兵兇戰危,若與自己無關,如同看戲一樣,其中自有樂趣,若臨到自己頭上那也還好一點,頂怕是臨一自己所親近敬愛之人的身上,真有啼笑不得之苦,令你兩隻手抓緊了也不是,鬆開了也不是。


    大眾略事摒擋,便待起程,白石命人鬆鶴園內去請出醫仙,眾人以司南譽為首,各派掌門隨後,峨眉掌門時鑒珊未在,由她的大弟子時翠心作了代表,深深一揖拜了下去,拜畢起身,司南譽道:“譽兒與各位掌門遠赴太行,議定由田老前輩,主持留守與應援的大計,他明天才開關,拜請狄老師照料一切。”


    醫仙一口應允,領了眾人向野叟閉關之處行去,隻見茅屋三間,門前金犬、瑞瑙飄香,仍由司南譽領先一拜每一位掌門都在香壇之上,輕輕放下一件門中的信物,拜罷起身,與醫仙一揖而別。


    野叟田莫野與醫仙狄夢放的行輩雖高,都是終南門戶中人,既有白石的囑咐,與白道盟主司南譽的拜請,已是絕無推托之理,所以野叟雖然閉關不出,各位掌門人也並無不放心之處。


    終南四仙子聽得掌門白石傳言,也已經整裝待發,在前庭相候。


    四人之中,安潔最是嬌小,站在那裏,小腳伶仃,此去數千裏,日夜兼程,真是行一步,是一步的艱難。


    司南譽看了,隻是發呆,她既然從餘杭不遠千裏而來泰山,若說她不能去太行,是無理由的,司南譽心中真是越來越後悔今晚忽然想起的怪主意。


    他站在那裏想了半天,暗道:“若馨的功力深厚,腳程極快,不見得會在眾人之下,陳秀月與張初美可以合騎自己的烏雲蓋雪聰,剩下安潔便由自己助她一臂之力吧。”


    司南譽心中隻有這一件事,最令他為難,想定了便轉身對眾人道:“梅子豪一黨是昨天連夜走的各位追下去的人手,多半是今晨接到兇訊才動身,現在無論如何要把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趕迴來,最好能在梅子豪之先趕到太行,否則也一定要在他剛到不久碰上去,使綠林有措手不及之感。”


    鐵指禪師粗聲粗氣的道:“這北五省是他家的地盤,路徑是他熟,沿途山寨又有接應,怎麽趕得過他?”


    司南譽道:“我也知道很難趕得上梅子豪父子出名的狡詐多智,耳目靈通,若去得慢了,便等於是自行向陷井裏鑽一樣,先站在必敗之地,我也是想到這一點,才硬把地點訂到關外長白山去的。”


    鐵指禪師道:“依你便怎樣?”


    司南譽仰麵看了看天色道:“此時離心天亮還有現兩個時辰,大家以濟南黃河渡口為準,天色初明時聚齊。”


    泰山與濟南是一百五十裏的路程,他要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便是一個難題,然而這輕功疾行之術,亦屬於武功的基本功夫之一,誰也不能說自己不行。


    少林方丈無妄大師道:“白大俠,這孤注一擲的事情,是十分危險的,你可想過嗎?”


    司南譽道:“晚生已經想過了,我要綠林的朋友,一覺醒來,忽然發現白道十三派掌門人一齊從天而降,孫武子說的‘善戰者,不戰而能屈敵人之兵。’所謂攻心為上,這是唯一可以使他氣餒、減少傷亡流血的機會。”


    無妄想了一想道:“那麽白大俠你準備在幾天之內趕至?”


    司南譽不言,舉手伸了三指,映了星月餘暈,眾人看了如見鬼怪,一齊驚唿。


    凡是有掌門人在,那一派有表率,有話都要由他講可是崆峒的癲頭陀,性如烈火,忍不住叫道:“日行千裏,一天罷了,你要三天,慢說到不了,便是到了累也把你累死,還談什麽不戰而能屈敵人之扶,你幹脆說做夢而能屈敵人之夫吧。”


    司南譽怒氣勃然而發,大聲道:“你說什麽?”


    司南譽的聲音雖大,這癲頭陀生如烈火,性子粗野連他自己頭發也被他的火氣燒得一根不剩,可不在乎,然而司南譽怒氣一發,雙目神光四射,像兩支利箭一樣,冷冷的直貫人心,卻令他為之呢喃道:“我沒有說什麽。”


    忽然想到太示弱了,不是自己的本性,勉強提高了聲音說道:“我……”


    司南譽兩目神光未斂,又兇霸霸的看了他一眼,武家眼神代表了一個人內家修為的深淺,越是粗暴的人,越是相信“以力服人”這句話,被司南譽一看,癩頭陀隻得住口。


    司南譽提高了聲音,說道:“一日夜行六百裏,馬上麵歇腳,頃刻不停,三天的日子也不算短,我先到濟南替你們準備好銀錢,每人三百兩銀子,沿途急趕,草上飛行走累了,便買一匹好馬騎了歇腳,精神恢複過來,便棄馬步行,若自忖可以辦得到的,請站到左邊來受我一拜。”


    彈指金丸樊少少不覺緩緩搖頭,暗忖:“這少年好橫,做事的時候興致一來,幾乎連命也不要。”


    無塵不語,看著司南譽似乎很有驚奇之意,然遙遠橫跨三步,站到左邊,無妄不言也跟著站向左邊,餘下之人,就多多少少都有一點遲疑。


    司南譽道:“我們在太行山梅家父子大寨前五裏大道之上聚齊三天之內趕到的人,我送一顆醫仙狄老師的小還丹,助他恢複元氣,然持以我的嘯聲為信號,直搗太行山的大寨。”


    峨眉派應時翠心的吩咐,雪明、雪亮與時翠心一齊也走向左邊,廣寒仙子柳若馨也走到左邊,她的功力在終南本來就是極高的一個,自遇司南譽師父天殺星秦天縱,與服小還丹之後,藝業更是大進。


    群雄受此激勵,首先昆侖水先生,華山神尼優曇走了過來,各派好手自有力可及,都紛紛走向一處。


    司南譽數了數各派掌門人都在,再加上其餘的好手,已在二十人左邊。其中以雪明、雪亮年齡最是稚弱,一臉天真氣未脫的樣子,令司南譽看了也不禁心中遲疑。


    時翠心若知司南譽的心意,頷首,示意,雪明、雪亮盤空而起,若一以蝴蝶上下翩翩躚飛舞,身法極其輕靈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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