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鐵指頭陀卻一驚較他為甚,著指處正在得意,忽然反彈之勁直撞而迴,其勢迅疾,絕不較去勢為慢,他收手後躍,落地之後仍然退了一步方才站穩。


    他們兩人相對站了半天,司南譽不語胸前有著指之處,風過之時露出一個見肉的銅錢大的洞來,鐵指頭陀與他相反,哇哇的叫了半天,直是看他自己的手指。


    鐵指頭陀看了半天,又吮了一吮他煉功的手指,笑著道:“酸小子,邪門兒,還好禪功未破否則非和你拚命不可,算你運氣好,你名下崆峒派算一份吧。”


    場中由無妄指定的高手,是無塵、水先生和司南譽,卻以對司南譽不服氣的最多,經此一來,群雄懾服無言。


    半晌,點蒼樊少少道:“白大俠,我有一事請問。”


    他們既然承認無妄所言,司南譽是三個高手之一,便不得不承認他也是可能的盟主,故而出難題之先,禮數周到,言語恭敬。


    司南譽是逼上梁山了,現在再退縮,那等於是怕了各人的挑戰了,見樊少少請問,笑關應道:“樊掌門人,不必客氣,有話請說便是。”


    樊少少笑道:“我點蒼有一種彈指金丸,發出之後,善於因風轉折,被襲之人,不論是避還是擋都不妥,請問白大俠,要如何破解才是正著。”


    司南譽想了一想,也不知如何破法才是,遂道:“我出道未久,不曾見識過這一門絕藝,樊掌門人可否令我先開眼界,再思索破解之法麽?”


    樊少少不言,屈指而彈,金丸隨手而飛,在山石之間迴環碰跳,十數轉之後,又迴到了他的手內。


    司南譽見他力道用得如此之刁鑽,鼓掌讚道:“好指法,好指法。”


    他讚完了便知道不好,現在是隻能等別人來讚自己的,若讚別人,這彈指金丸破了,便有自誇之嫌,若不破,那就更加難以下台。他想到恨處,一掌向旁邊揮去。


    他玄門罡氣已成,經天殺星一指點,內五行真力外發已經不成問題,恨時發掌,潛俱全力。這一掌擊在身旁小樹之上,他自己無覺,隨又陷入沉思。


    隻見樊少少半天無語,歎道:“佩服,佩服。”


    司南譽不明所以,不過別人在講:“佩服,佩服。”那自然是表示難題已經破解,所以客氣道:“哪裏,哪裏,真是貽笑大方。”


    大家順了樊少少的目光看去,隻見司南譽方才掌擊的小樹,樹身紋絲不動,枝上的樹葉卻飄落一地,仍然斷斷續續向下落之不已。


    這聚會之地,是無塵令手下弟子掃淨了的,此時一地樹葉落在那裏,令看的人都觸目驚心,隻見有的一片焦黃,有的卻碎落如粉,有的卻斷處如刀斫一般,與普通運內勁震落者大不相同。


    一會兒便見小樹光禿禿的一葉不剩,臨立在秋風之中,就如嚴霜突降一般,有一種肅殺之氣。


    時鑒珊輕然慢弄,彈出她懷中琵琶的幾個不成曲調單音,她“滅絕神音”雖兇,座上都還可以抵受,何況幾個單音不成曲調,威力也是不減,然而加上目前司南譽駭世的內功加在各人心上的重厭,便頓然令人有不可忍受的感覺。


    鐵指頭陀首先怒道:“你別吵!”


    時鑒珊輕輕將琵琶仍自收入她的綿袱之中,並不答話,她的脾氣如此之溫順,真是從所未有之事。


    然而聲音一去,時間卻如同凝縮在這一點了一般,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半晌,華山優曇神尼歎道:“內五行真力合運能夠勁達枝梢綠葉之上,而且金、木、水、火、土,五力相合相離有如此佳機,的確已到菲夷所思之妙境,便天殺星親臨,恐也不過如此吧。”


    地下落葉,微微焦黃的是心火之力,筋絡全毀的應該是肝木之力,至於碎如細粉的,那是應的腎水之力了,這無意之中的一掌,實在是最足以表現司南譽實力的一招。


    由無妄指定了三人,大家卻齊向司南譽為難,那是看他年青可欺之故,鐵指頭陀伏輸,也還罷了,樊少少的彈指金丸被司南譽不聲不響內五行真力合運的一招破去,卻令在場之人,對這種超出人力以上的功力一齊有在武功上不得不服輸的感覺。


    在場之人無一人沒有稱尊天下的雄心壯誌,所以這一種不得不服輪的感覺,便有如毒蛇齧心一般的令他們有無恨痛楚之感。


    此時,已經日正中天,太陽直直照在他們身上,各人心境沉重,對他的炎威,一些不覺,山風吹起落葉,零零星星的飄在各人身前。


    “沙沙”的微聲,便好似大自然對天下所有對他偉力無法抗拒的識諷一樣。


    半晌,無妄問道:“白大俠,老衲心中有一事不解,想請問一下。”


    司南譽自己也由各人呆愣,明白了以玄門罡氣上的成就,以內五行真力合運,一招所破必不僅止於彈指金丸而已,聽少林無妄問他,他恭敬答道:“大師肯於賜教,感謝之不暇,就請吩咐罷。”


    少林方丈大師無妄合掌當胸,念了聲“阿彌陀佛”道:“請問白大俠,生米煮成熟飯,便怎麽辦?”


    司南譽的身世,無妄以少林方丈掌門之尊,豈會不知,兼且他上山之後,生似局外人一樣,毫無奪這主盟一席的心思,不過現在時勢所趨,卻全體不得不擁他為首了,他這一問,實在是內含勸戒的意思。


    司南譽知道無妄的話中隱蘊禪機,想了一想,答道:“生米煮成熟飯,便把它吃下去。”


    無妄是問他一個人種了因之後,要怎麽辦?


    司南譽答“生米煮成飯吃下去”,那是說既然已經種因,便當結果,不問自己心內的原意為何,現在既然要去接掌這掌門之中的掌門的主盟一席,自當好好做去不負大家的期望。


    無妄問這一句機鋒,是認為盟主一席,若以武功而論,已經非他莫屬,問一句一則是看看他的聰敏,一則也點醒他勉力從公,不要半途而廢,負了眾人推舉他的好意。


    無塵與水先生也自知,其力不足以抗司南譽,無塵沉吟半晌,見無妄之後,並無他人再問,遂道:“白大俠,貧道與醫仙有舊,前日還曾見麵談你的事情,現在看到故人子弟,有此成就,自然替你高興,這一迴我武當傾派而出乃是百餘年未有之大事,報仇雪辱,那是絕不能輕忽的,你若能承應這一件事情,我便令他們聽你節製,共囊武林大舉。”


    司南譽心想:“武當其他弟子的傷亡,都是拚鬥而亡的,算不得什麽羞辱,有仇報仇便是,唯有抱犢崮水月庵之事,令他們隱痛在心,不過全勝已被他殺了,陰主其事的斷魂落魄掌屠元庭,又已經毒發身亡,剩下來的麗水、妙月,他已經答應花如玉不追究了,而且替他下毒屠元庭,其仇也應該可以解去。”


    他想了之後,答道:“道長放心,此仇此恨自然必雪,傾派之眾由晚生來節製,那萬不敢當。”


    眾人見他將武當傾派之仇,一口應承,都有駭異之感,司南譽繼道:“晚生蒙長者期許,自是榮幸之極,然而年輕識淺,如說就此主持天下武林的生死的大事,那是萬萬不敢的,若蒙不棄愚頑,令我充作各位掌門之間的連絡之人,以便齊心合力同去赴會,已是無限慶幸。”


    大家見他十分謙虛,對武當一派的大仇又一口允承,心雖不能全服,氣已微平,無塵、水先生、司南譽三人之外,以無妄大師為首,都已經默然頷首承認了他的地位,現在無塵又已退出,水先生道:“白大俠方才曾模疑我的招式,頗能得其神髓,請問可是天殺星秦大俠曾授近似以龍形為主的招式麽?”


    司南譽心想:“師父招數未授,然而天心雙飛環若非他令自己記在心中,縱有期緣也悟他不了。”


    所以答道:“是的,可惜尚有許多訣竅之處,因年齡所限,尚未悟解,剛剛看到水掌門人的,‘九現雲龍’恍然了悟不少,以後日常親近,討教之處正多呢。”


    水先生忽然大聲道:“天心雙飛環何在?”


    司南譽入江湖以來,看大家對蛟丹參王不惜舍命相爭,對他身懷異寶之事,已經倍加小心,此時被人從他的招式上起了疑念,忽然而問,頗有措手不及之感,茫然問道:“我必須迴答你麽?”


    他此話已經自承他是知道雙飛環的下落了。


    水先生一臉又驚又喜的神色道:“本門祖師因此環而創‘九現雲龍’,其後的每代掌門人,若天資過人也都可以因環而對‘九現雲龍’的招式,有有所增益,自從失落之後,已曆三世,本派弟子在江湖行走的沒一人不傾其全力加以搜求,白大俠若能賜告,全派上下都感大德。”


    他說得如此情急,誰也明白,若司南譽不允,頃刻便起紛爭。


    司南譽方才一句雖是問他,其實也自問,心下暗暗忖量:“此環可以保安姊的紅顏永駐,益氣輕身,到底要不要告訴它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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