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星見司南譽漸漸穩了下來,這才迴頭對若馨道:“柳丫頭,你看我這徒兒不錯吧?”


    柳若馨見司南譽一人在四十八人的八旗大陣之下,獨力支撐下來,的確不易,心中敬佩,所以應道:“老前輩威震天下數十載,門下弟子哪裏會錯得了。”


    天殺星誌得意滿,笑道:“那自然,他現在二力合運已經很不錯了,等到五行合運,此陣便非破不可。”


    總管大人宮彤這時忽的將手一揮,停了陣勢道:“天殺星,你既然如此誇口,何不也進陣去試試,你徒兒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天殺星靜靜看了宮彤,半天方道:“我不若我徒兒心慈,我進陣之後再出來,這裏隻怕有一半人要升天。”


    宮彤冷冷道:“這一半人之中也要將你自己算入其內。”


    天殺星不言,緩緩往陣內走去,司南譽站在離位上,他踏的是坎卦,五尺之內,不知何時他腰上靈龍軟劍已抽在手中,突飛滿天銀星,故封應六爻的六人,齊齊驚唿,黑色小鐵球落了一地,無殺星吼道:“譽兒快退!”


    師徒二人一起上衝,半空裏換了一掌,互相被彼此的掌力一推,如箭一般改從“幹、坤、”兩個方向竄出,陣中早已連珠般霹靂不止,烈焰騰空,直衝霄漢。


    若馨在陣外遠處,駭然驚唿道:“唉呀,九子母烈焰神雷。”


    一語方完,正待動身趕去救援,隻覺背上一麻,一跤跌在地上,一個陰陰的聲音道:“不錯,九子母烈焰神雷。”


    陰陰的聲音講到“雷”字,早已撲向躍出陣外,從“幹”位衝出的司南譽,若馨身不能動抬眼看去,但見司南譽驚覺稍遲,他立處又原在離火中虛之位,應了卦象,火勢格外台強猛,乃是火卦八門之中,唯一的死門,躍出陣外,身上已有數處著火,天殺星與若馨都大叫:“快滾,快滾。”


    司南譽撲地翻滾,火勢微熄,撐地欲起,隻覺腦後玉枕骨上一涼之後,繼之一痛,似有利刃指在其上,他極驚之後,要害被利刃所製繼之以極痛,鮮血泊泊流出,心內更是痛楚,臉上煞白,強自鎮定了心神,緩緩立起身來。


    天殺星早已撲了過來,一路上阻止擋礙路之人,被他毫不留情的生砍活劈了十數人之多。


    宮彤的劍尖始終指正在司南譽玉枕骨上,他見秦天縱一路殺戳直衝過來,大喝道:“住手!”


    他口中喝著,手下微微用力,劍尖又送入了一分,他意在迫使司南譽發出痛唿,所以刺得雖然不深,可是在人身要害重穴之上力道用得極其刁鑽,直使人其痛入骨。


    司南譽痛得頭昏目眩,可是他咬牙切齒,終於忍住了一聲不停,天殺星這時已經走到麵前了,讚道:“不錯,這才是我的徒弟。”


    司南譽受他師父一讚,眼淚在眼眶中再也留不住,輕輕掉了兩滴在地下。


    若馨身上要穴被點,人不能動,見天殺星這時候還慢條斯理的誇獎徒弟,委實憤恨不已。


    總管大人陰陰的道:“不錯,等會兒這便是你的死徒弟。”


    司南譽微微低點道:“對不起師父,徒兒辱了你老人家的威名。”


    他一聲方畢,抬頭向腦後玉枕骨上的劍尖撞去,總管大人宮彤意存挾製,實在願他就此而死,右手的劍一收同時左臂飛出點在他腦戶穴上,將司南譽抓在手中。


    天殺星離是較遠,搶救已自不及,司南譽倉促後撞,宮彤雖然收得快,可是劍尖何等鋒利,傷處又在要害之上,終於還是受了重傷,暈將過去。


    司南譽暈了過去,半天方才醒來,神色極其萎頓,天殺星見他如此剛烈,心中更增憐愛,他一醒便放緩了聲音問道:“譽兒,你不要緊吧?”


    司南譽重傷之後,神色萎頓,低聲道:“柳姊姊……”


    天殺星低聲罵了句道:“這畜牲!”


    他罵盡管罵,語意中充滿了憐惜之情,縱身向若馨縱去,替若馨將穴道解開,一起走將過來。


    八旗陣法的烈火旗陣,一共是四十八人,每一卦六人爻之象,天殺星見他們右手仗劍,左手握拳不捏劍訣,動了疑念,一劍“夏夜流鶯”刺在六人左手的寸關脈上,將六人手中握的“烈焰神雷”擊落地下,因而發動不如預計的配合得宜,受傷的不少,坎宮的受損更重,六人之中隻有一人還在留命慘唿,所以竟無人過來騷擾。


    總管大人這半年來,分遺手上,各自在暗中伺機下手,替黑白兩道做仇結怨,極其成功,定了今天在望月山峰一會,便準備出關去響應他主上的陰謀大計,忽然之間,傷亡如此之重,也是極怒,見他們二人走迴道:“我看到地下的那些人麽,都死而不可複生了?”


    天殺星道:“也不過才近二十人,其中一半還是你們自己的鬼火燒的,與我何幹?”


    宮彤道:“這些人跟了我都是有皇命在身有官職的人,你殺了便形同叛逆大罪,你知道麽?”


    天殺星嘖嘖稱讚道:“宮彤,看來你差事當得著實不壞,便這點官派,也值三錢銀子。”


    宮彤壓著嗓子,將出聲的勁氣逼成一束,以武家的千裏傳聲之法道:“我有把柄在你手裏,你也有把柄在我手裏。”


    他說時將又已暈去的司南譽搖了一搖道:“你還想像方才那麽狂是辯不到了。”


    天殺星若非有這一點顧忌,依他的脾氣,早已下絕情動手拚命了,怒道:“你知道我天殺星平生除了殺人,還有一樣長處麽?”


    宮彤始終陰陰的道:“便有什麽長處也有限得很。”


    天殺星秦天縱道:“我自己取名天縱,便是因為自負有天縱之資的緣故,我以這一種超絕天下的本領,將天下惡人的壞事都盡情打聽得來,然後依次而殺,自號天殺意思理是替天老爺殺人的意思,你們那一夥鬼鬼祟祟事情,我沒一點不知,但以此作交換,你放我徒兒,我不要那些該死的混蛋的命便是了。”


    總管大人宮彤道:“我身為皇叔懾政王的總管,便隻保他一人的平安已經足足有餘,其餘的人,或生或死,與我何關?”


    天殺星秦縱道:“清太宗死,你主子多爾袞有自立之意,可是鄭重親王濟爾哈朗一派不同意,要擁皇長子豪格繼位,結果立了與他有奸情的吉特若勸子福臨,翌年改元順治,三月十九,流寇李自成入京,明室皇帝崇貞吊死,山海關守將吳三桂因為他的小老婆被人搶了,反出山海關,你主子多爾袞在關外不得意,趁機就偕了吳三桂、範文程、洪承疇與你們這群奴才漢奸打進關來。”


    總管大人認為這是平生得意之事,傲然道:“不錯,此事天下誰不知,用得著你來講?”


    天殺星秦天縱道:“可是你主子恃著這入關的功大,逼殺皇長子豪格,奸娶侄媳,傅爾濟錦氏,強令順治下詔將他母親皇太手吉特氏也嫁給他做妻子,淫惡不堪,不僅明室遺臣借比在南方興起,便是朝中也立不住腳,隻得借圍獵之名選了八旗精銳逃到關外,去逼娶朝鮮的公主,準備借兵再打迴來,可是麽?”


    宮彤微微驚恐道:“住口!”


    天殺星道:“這些人要知道你已經失勢,功名富貴都是鏡花水月,你的威脅利誘隻怕見得能使他們效死用命呢。”


    他見宮彤驚恐,知道司南譽可以無憂了,又送了他兩句道:“就在此時,武林人物要大舉出關,你主子怕這些人誤他的大事,他這才命你來使他們自相殘殺,既可以除去心腹大患,又可以收漁人之利,去得那天材地寶的參王蛟丹,現在我不講出去,你還有一絲成功的希望,我一講出去,你和你主子便全部完蛋,好罷,就以此作交換,你將我待兒送過來,你傷他之仇,他將來自己來報。”


    宮彤見他將宮中秘事探聽得這樣清楚,知道賴不過去,盛氣大餒,道:“我怎麽能夠信你?”


    他語氣已有服輸之意,天殺星道:“我殺的人,沒有一個不該死的,講過的話,也沒有不算數的,你一定要信!”


    宮彤聞言遲疑了一會,輕輕將司南譽放了,若馨趕快將他接過,抱住臂上。


    天殺量秦天縱將人要了過來,算是占在贏的一麵,然而心愛的待兒受如此重傷,也是大不光彩,向若馨擺了擺手道:“你跟我走罷。”


    他說完就走,若馨隻好仍然將司南譽捧在臂上跟隨而行,天殺星秦天縱心中氣惱,先時走得極快,若馨的功力比他差得甚遠,再加上又抱了一人,遠遠落在後麵,此時幫在叢山之中,武學高手走路,多半祗辨方向,不擇路徑的,免得繞來繞去耽誤時間,秦天縱走到雲巔方才發覺,若馨猶自在山下緩行,他迎了山風與天上傍晚歸鴉陣陣深深吐了口專氣,佇足而候。


    若馨與司南譽一般,都一天半未進飲食,女子天生力弱抱了人跟在天殺星後麵穿林踏荊而行,的確非常艱若,雖有司南譽給的大力丸“小還丹”的藥力支持,也是粉汗盈盈,香喘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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