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譽好像沒有聽見,笑對若馨道:“柳姊姊或許已經知道,醫仙狄老師兩次小丹還都是為小弟練的。”


    若馨見他自己已經說了出來,所以微微點頭。


    司南譽笑道:“現在講出來是不妨了,若早先各位兄弟姊妹知道了問我要,我不給,是不義,給了,等於自促我的壽限,受者是不仁。現在我六陰脈相已經痊愈,餘下來的小還丹,現在正準備去交還狄老師,那麽……”


    司南譽話還沒有說完,林外衝進來一個道袍破爛不整的道士,坐地各人一驚之下,一齊騰身而起,拔刀抽劍準備應戰。


    那道士兩眼茫然朝前瞪視,嘴裏呢喃道:“小還丹。”


    語畢一交跌在草地上。


    司南譽驚噫道:“飛霜子。”


    這道者滿身血汙,原已不能辨認,幸得他的愁眉苦臉,深深印在司南譽心中,所以脫口將他來曆叫了出來。


    玲瓏手也道:“不錯,這是武當派護法四劍之一的飛霜道長。”


    司南譽見他六神無主,氣息微弱,又俯伏在地,上前去將他輕輕翻過來,仔細察看,見他身上傷痕不少,卻無致命之傷,脈息不應如此微弱得在有無這間,遂將道袍解去,隻見胸前肌膚無損,深處有一個隱現淡青色的掌印,圍觀各人都驚唿道:“毒砂掌!”


    毒砂掌借毒氣夾在掌風裏傷人,功力深厚的人都不屑使用,可是這一掌大異常規,表皮絲毫無損,毒氣被他用掌力一直送飛霜子內腑,看的人無不大駭,內腑裏掌傷夾了毒氣,飛霜子雖然機警聽見“小還丹”三個字,翼於靈丹續命,衝了進來,也是極難救治。


    玲瓏子知道司南譽從醫仙習醫濟世,所以問道:“有救嗎?”


    司南譽皺了眉道:“不知道,隻能治了再看,小還丹雖好,若吃下增助了毒氣的聲勢就更不可治了。”


    司南譽伸手點了飛霜子的胸前的璿璣,華蓋等各大穴搓手不語,眾人各知他是猶豫如何動手施治之故,這等絕毒重傷,微一錯失,患者必然即時送命。


    捉狹鬼小沙一直在司南譽旁邊猴頭猴腦的不安穩,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白大俠,你身上何為這樣香呀?”


    他說完又深深吸氣,辨明他所說的話不錯,卻是“砰碰”一聲跌倒在地。


    眾人又是一亂,分向四外察看,怕他是受了別人的暗算,司南譽被他一言提醒是懷中所藏“七巧迷魂”之故,倒想出了施治之法,那是先以迷魂藥性讓飛霜子吸入以安內腑五髒,再想起驅除其中的劇毒,迷藥理發師補益元氣之藥不一樣,不會將毒氣固留於內腑的。


    他見眾人仍處慌亂,說道:“不妨事,他是吸了我囊中迷藥之故。”


    他說完複出迷魂錦帕疊成四疊蒙放在飛霜子的口鼻之間,然後依次而祛毒療傷之計,頓飯之時,方才完畢。


    司南譽收了錦帕,飛霜子是一個,小沙是一個,兩人都躺在地下,昏迷不醒,七巧迷魂是綠林中最厲害的一種迷魂藥物,內應心、肝、胃、腎五髒與陰陽之氣,外應五宮七竅,司南譽中伏仍開言說笑,純是因他功力深厚七竅自行閃息得極快之故。


    玲瓏手見自己徒兒躺在地下,很不好看,問道:“白大俠可有解藥麽?”


    司南譽搖頭道:“沒有。”


    他見眾人有不信之意,解說道:“這帕兒是別人失落的,我拾起來準備還給原主。否則也不會隨意放在懷中,以致藥香外溢將沙大哥迷倒了。”


    方才有人看見他帕上的留字,此話倒沒人不信,所以臉上略有神秘的笑意,司南譽也已覺察,微微臉紅道:“先拿冷水澆澆頭臉,讓他們醒過來開言再講。”


    玲瓏手關心自己的徒弟,拿了水壺,將水澆在兩人臉上,一會便自醒來。


    飛霜子的愁眉苦臉若方才吞了苦膽一般,問道:“是誰救了貧道的性命?”


    司南譽道:“道長內腑重傷未愈,不宜多言,那些事情不談也罷。”


    飛霜子知道是他所救,苦笑道:“醫仙所傳,大俠奇術果然不凡。”


    司南譽一直想看看他笑起來到底臉上容色如何,現在一看之下,頓然覺得自己的口水在口內忽然變了苦水,說道:“同道相助不足為奇,倒是道長因何受傷,擇要告知一二,以便和我們設法防敵避害才好。”


    飛霜子沉思半晌道:“我不能說,敵手又似故意遮掩形跡,又似有心嫁禍,我一說你們必然想入歧途,無益有害。”


    武當護法四劍,飛霜子最稱思索周密,整日價窮思苦想,相隨心轉,想得多也,終於變成滿臉愁苦的樣子。四劍之中,他藝業也因此是較弱的一個。


    四劍在江湖上威名赫赫,除去司南譽之外,各人都深知飛霜子之言,係深思熟慮的結果,定然無虛,可是情勢既然如此兇險,經過情形更加不能不問,都拿眼看住司南譽,一則希望他發言動問各人所疑之點,二則人是他救的,傷口還沒有複原,能不能問自然要由他決定。


    司南譽想了一想道:“飛霜道長,我毫無江湖閱曆,現在想全力助你複原,待道長康複,再與大家詳商禦敵之計吧。”


    他說完不等飛霜子答言,一掌按在他丹田穴上,陰陽真氣隨即源源輸入。


    司南譽有助他師父天殺星三年療傷的經驗,輸氣助人之法,精純無比,真氣若洪水一般源源送人飛霜子的體內,旁觀各人見了無不敬佩。


    他們初見司南譽,見他文弱,尊敬他隻因有野叟信物之故,他的紈絝子弟作風,終南門樸實為尚,都略有反感,司南譽想到人不聚到十數人,按野叟的吩咐反正不能走,一時興至,不言不語悶了他們兩天,更令少年子弟以過,現在看他真氣源源輸出,臉上神色不露,功力如此深不可測,兼且舍已助人,都深深敬佩,不再有輕視敵視之念。


    飛霜子臉上,先是泛起紅雲,接著紅雲漸漸消去,臉上沁出汗跡,等到汗跡消去,司南譽收手自行調息,飛霜子已略可轉側,可見迷藥的藥性也已化去,緩緩坐起,瞑目運氣,然後起身對司南譽深稽首為禮。


    司南譽這時也已複原,笑道:“道長不必多禮,還是大家一起計議禦敵之計吧。”


    飛霜子道:“掌門師尊與飛霞、飛雪兩師兄已先趕去泰山了。飛雲大師兄又奉命迴山,武當隻有我一人在此負接應守望之責,武當的弟子連連折損,我實是放心不下,在這附近前後搜尋,若萬一有失陷的可以及時救援,忽然發覺抱犢崮與水月庵兩處,首要之人倏然隱去,我便一路蹤跡追下來。”


    司南譽聞言在尋思如玉的去處,道:“在這裏附近遇土了麽?”


    飛霜道:“沒有,我循山間秘道小路而行,忽然四麵擁出七、八個蒙麵之人來,將我圍了,每一個人都功力甚深,我凡事專從最壞之處設想,一直閃避不肯動手,幸得間懸崖峭壁不少,我突發武當臨危救命的騰蛟起鳳三絕劍,傷了一人縱身而下,旁觀一個老者臨空而起,虛空接了我一掌,以為我是必死無疑,所以任由我落於崖下。”


    司南譽暗想當初水月庵下,他拔劍隻怕存的也是此意,一擊中的或者是同歸於盡,對江湖險惡,不覺微微吃驚。


    飛霜子將他破爛道袍撣了一撣道:“幸得祖師父默祜,道袍寬大,我將它迎風展開,用蒼鷹盤空之法下降,雖被荊棘鬆枝擦得遍身傷痕,卻除了胸前一掌致命之外,別無重傷,一路亡命飛奔,聽到‘小還丹’三字,這是醫仙靈藥,是我活命唯一的希望,所以就衝了進來。”


    眾人最希望知道的那伏擊之人的門戶派別,他仍然未說,都凝神靜候,飛霜子歎道:“那七、八人的招式,我也看出一些,可是以他們的功力之深,用的他們真正本門的功夫呢?還是別派的雜學,可不是我一人之力在短時之內可以辨別真偽的,所以還是不說的好。”


    玲瓏手道:“可不可以從胸前一掌來推測他們的來曆?”


    廣寒仙子柳若馨也道:“武林中毒砂掌練到這等出神入化的可不多。”


    飛霜子道:“他不是毒砂掌的功夫,毒砂掌的毒氣隨掌風而至,而且也不能將毒氣隨掌力直直送入內腑,外表絲毫無傷。”


    司南譽也道:“毒性很厲害,虧得救治得早,遲了一定無救。”


    飛霜子道:“我知道,落地之後,初尚不覺,忽然之間內腑受掌之處,冷熱交煎,與普通毒氣浸入內腑隻有極冷或極熱一樣,大不相同。”


    玲瓏手道:“那麽隻有快走,將此情盡先送到泰山,隻要有專研毒掌的人在,總可以多少猜測出一點來源。”


    武林中人練劍的人,必定在劍上用盡功夫,對名劍的出處,各種劍法的特性精華都盡量收集記在心中,練毒掌的人自然要較常人熟悉此種類似功夫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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