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閣下不必過問這件事!”話鋒略頓:“現在言歸正傳,關於秘密門戶的特使,他究竟是誰?”


    “浪子!”誅心人的聲調變的很異樣:“老夫剛承諾過,等查證明白之後再為奉告,因為關係太大,稍有錯失,便會造成無法挽迴的遺憾,老夫如此做,不盡是為了道義二字,而是有一份不能推卸的責任,夠明白麽?”


    這迴輪到司南譽沉默了,他必須再慎重考慮。


    空氣靜得可以聽到一片枯葉掉地的聲音,然而靜中卻充盈著無比的緊張,判斷錯誤,後果同樣是非常嚴重。


    “誅心人”竟然放言即使為石中龍償命亦在所不惜,這不是普通的承諾,這當中定然有什麽無法想象的文章。


    足足半刻的光景。


    “閣下言而有信?”司南譽改了口氣。


    “哈哈哈哈!”笑聲中有幾分悲愴的成份:“老夫此心早死所以自號‘誅心人’生死二字早已拋之度外,一個失心之人,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你浪子盡管放心,不管你目的何在,最後對你有關之人,絕對有明確交代。”


    他說得非常誠懇,也含有些許悲壯的意味。


    司南譽並非出於同情,而是維持本身的形象與風度不再追問其他,抬手道:“在下相信這一次,請便!”


    “老夫重申前言,你實在不愧是雙木先生傳人!”


    說完,幽幽轉身,舉步,他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


    他到底是誰?


    為何如此?


    傷心人別有懷抱麽?


    司南譽望著“誅心人”的背影搖頭。


    他第二次聽對方讚許自己不愧為雙木先生的傳人,顯見他對師父十分推崇。


    師父號稱“武林第一怪”,通稱“雙木先生”,也有戲稱木老怪的,其實師父並不怪,隻是不拘小節,不苟同流俗,故而有“怪’’之稱,實際上最講究的是“武道”與“公義”,正邪絕對分明。


    當年他敗在石中龍手下,說起來隻是微乎其微的差距,但他卻認了,從此隱姓埋名,而且絕口沒提過“報複”二了,這已足夠證明他人格的偉大。


    於此,他聯想到慘死的親娘,葬身“沉魚潭”屍骨無存,而自己巧落在師父兜取落魚的網中得以存活,造就今天的自己,此恩此德,山高海深,此仇不報,娘親無以瞑目,若報,基於某種原因,又無以自處,現在“誅心人”發了承諾,可是他是第三者,世無此理他沒有任何理由承擔!


    —陣痛苦的沉思之後,他又取出“陰陽童子”提供的資料名單仔細地再看—遍,默記於心,揉碎拋散,以免留下痕跡而節外生枝。


    查證名單的真偽是當務之急。


    除魔衛道是武者天職,小楞子的無境慘死也同等重要,如果不是小楞子發現了惡謀,自己與老小子加上趙大娘恐怕已毀滅在預置的炸藥之下,所以,小楞子是殉身的救命恩人,隻可憐他的家可能就此斷了後代根。


    稚子何境?


    無邊的恨又開始在心頭翻攪,而恨的演化是殺機。


    石家堡角院暖閣下的大書房——禁地。


    石家輝與月女在書房裏小房對酌。


    “大嫂,我實在想不到‘誅心人’何以—再幹預堡裏的事務而且反反複複,是敵不是敵.是友不是友……”


    “他自稱是爹的生平至交。”


    “可是娘和我都猜不出他的來路,爹的朋友不多。”


    “也許有想不到的。”


    “他為什麽不正式表明身份?”


    “也許他……”


    “怎樣?”


    “說至友是假,另有圖謀是真!”


    “如果是這樣,那的確太可怕了,他來去自如。”


    “設法查明,必要時除去。”


    “我正打算這麽做。”


    “他為了救趙寡婦,把你我點倒,還毀了兩名武土,如果說他跟老小子師徒是一路,跡象顯示又不象,如果說不是,他們似乎又聯手一氣……”想想又說:“也許他們在演戲,人前人後是兩迴事!”


    “大嫂,全部除去是上策。”石家輝目露陰狠之色。


    “誰能辦得到?”


    “我說過,事在人為。”石家輝似很有把握;“大嫂,你的機智我一向佩服,為什麽對此不發表半點意見?”


    “家輝,這是大事,而且情況複雜,對手又太強,除非是爹,可是他老人家不但中了風,還神秘失了蹤,你對他老人家的失蹤,好象不怎麽在意?”


    “大嫂,你冤枉我了,那有做子女的不關心父母危難,我是急在心裏,我一直在想,挾持一個已經成殘的老人,必有特殊目的,目的遲早會暴露,在毫無線索的情況,我們隻能靜以待變,張揚開來,有利無弊。”


    “二娘的想法也如此?”


    “對,娘是這麽說的。”


    “大嫂,我們的事……”


    石家輝異樣地笑了,一伸手抓住月女的柔荑,眸子裏的光影不類未婚男女的愛慕,而是一種已婚男女的特殊表相,原始欲求的需索。


    “家輝,你大哥過世還不到百日?”


    月女這句話耐人尋味,不是嚴詞的拒絕,也不是幹脆的答應,聽的人可以從正反兩方麵去想,進攻或是撤退。


    “大嫂,你很在意麽?”石家輝試探著說。


    “我……”月女的態度更難捉摸。


    “大嫂,你不是說過……大哥由於先天的缺陷,跟你隻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這難道不是真的?”


    石家輝已開始采取攻勢。


    “當然是真的?”


    月女低下頭啜了口酒,那份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姿態的確撩人,尤其是在孤男寡女獨處一處之時。


    如果她不這麽美,那又另當別論,她委實太美了,隨便一個表情,一個細致的動作都帶著強烈的誘惑。


    “大嫂!”石家輝的臉染了酡紅,握住柔荑的手捏了數下,眸子裏溢出明顯的盎然春意:“我們不是花燭成親,隻是……隻是……大嫂,這些年你等於是空閨獨守,假鳳虛凰,難道……毫無魚水交歡之念?”


    石家輝已說得非常的露骨。


    “家輝!”月女的頭垂得更低:“我不敢想!”


    “為什麽?”


    “天下第一家的金字招牌,還有……爹的威嚴。”


    “可是現在……這些顧慮都已不存在?”


    “家輝!”月女突地抬起粉麵,眼有淚光:“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的確不知道?”


    “月女!”家輝大膽叫她的名字:“青春幾何?”


    “這是命!”月女幽幽地說。


    “命掌握在每一個人自己的手裏,不是麽?”家輝用另—隻手挪動椅子,與月女坐成了並肩,緊握的手仍不放。


    月女做出一個想推拒的姿勢。


    家輝的另隻手環上了她的纖腰。


    “家輝,不要……”月女欲拒還休。


    “月女,春宵—刻值千金啊!”


    內書房裏已呈現春風貽蕩……


    就在這春光行將升起之際,裝在隔壁金鈴突然響了起來,這是特別裝置的示警金鈴,悅耳,但代表情況緊急。


    “堡裏發生了情況。”


    “不知是……”月女也起身。


    “你坐著,我出去看看。”


    石家輝匆匆離開大書房,出角院。堡裏一切平靜,並未聞外麵警鍾之聲,他有些納悶,但又不敢大意,想了想朝外院奔去,剛出隔離內外耽院的月洞門,四名巡查的武士緩緩行來,不象有事發生的樣子。


    “家主!”四名武士立定,為首的行禮。


    “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切平靜!”


    “哦!你們繼續執行任務。”


    “遵命!”為首的再行禮。


    四名武士踏著整齊的步子昂頭行去。


    牆角處黑影—晃.石家輝冷喝一聲:“什麽人?”立即撲了過去,但那黑影的行動有如鬼魅,隻一晃,又到了另—個位置,石家輝當然不會放鬆,又追了過去,他快,黑影更快,—追—逐,竟然進了後花園,黑影停在暗影中不冉移動位置了,石家輝心裏有些發毛,因為對方對堡裏的形勢似乎十分熟悉,他迫近前去,一看……


    “原來是閣下!”石家輝鬆了口氣,他篤定“誅心人”不會對自己怎麽樣,們仍然免不了有些忐忑。


    剛才大書房裏示驚的金鈴突然作響,定是對方的傑作,目的是誘使自己出來,拉動金鈴的線頭很隱秘,對方竟然知道。


    “石家輝,老夫有話問你。”誅心人的目芒刺人。


    “請說。”石家輝努力鎮定心神。


    “你假扮秘密門戶的特使目的是引出對方?”


    “不錯,上—次已經坦誠奉告。”


    “為何又加了麻臉麵具?”


    “考慮到萬—被人識破,多一重保障。”


    “人引出來沒有?”


    “還沒有。”


    “誅心人”默然了—會。


    “是否記得老夫日前警告過你的話?”


    “什麽?”


    “不許敗壞家風!”


    “這……從何說起?”


    “你在大書房密室跟胸孀居的寡嫂飲酒作樂,老夫看得一清二楚,說的話老夫也聽地—字不漏,你不必費心對付老夫,老夫是你的父執,是在暗中助你,以免你父親辛苦經營的基業毀於一旦,你應該明白。”


    “這麽說,前輩是古道熱腸,可是……”


    “可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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