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忽然從洞中走出,媚蕩的粉腮現出灰色,她身後麵跟著司南譽,顯然她無法以二公子要挾這隻神鷹。


    陰陽童子的臉色倏然變成灰色。


    司南譽儀態從容,打量了一下月女。


    “大少夫人,今天幸會!”


    “你就是司公子!”


    “正是在下。”


    “司公子不速而至,不是偶然的吧?”


    “算是巧合好了。”


    陰陽童子突然笑了笑,抱了抱拳。


    “司公子,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令人折服,真是三生有幸,要是不嫌棄的話,在下-----”


    “此時此地不宜閑話,談正事吧!”


    司南譽意態之間現出冷漠,這代表了他的高傲,他是配高傲的。


    “好,談正事!”陰陽童子眼珠溜動了一下:“兄台來得真巧,不問目的,彼此心照;石二公子中了大漠雙惡的‘五步毒芒’命在旦夕,而解毒除了小弟江湖中恐怕找不出第二人,即使有,也是遠水不救近火,所以-----”


    “我們聯手合作?”司南譽截話接口。


    “不錯,正是這句話,兄台真是快人快語!”


    “這叫英雄所見略同。”玄玉接了一句。


    月女靜靜地站著聽,臉上沒明顯表情。


    “共謀‘玄功解’?”司南譽淡淡地說。


    “兄台,謀字用得不當,是交換。”


    “好!”司南譽點點頭。


    石家堡方麵起了強烈的反應,有人哼了一聲。


    陰陽童子的目光環掃了外圍武士一周。


    “兄台同意了?”


    “對,在下百分之百同意老兄所提的交換二字,現在請拿出解藥交換你老兄的生命。”司南譽緩沉吐語。


    “什麽?”陰陽童子瞪大了眼睛。


    “沒什麽,你老兄現在想飛也飛不了,所以最聰明的做法便是替石二公子解毒,然後平安離開,在下保證絕不為難你。”


    在場的全大感意外,司南譽真的為解危而現身?“哈哈哈哈!”陰陽童子大笑。


    “這並沒什麽好笑的。”司南譽從容至極。


    “兄台是怕石家堡還是另有個人打算?”


    “你老兄說什麽都可以,在下出口的話一向不更改,現在就動手解石二公子之毒,事完上路。”


    話鋒略頓又道:“話可說在頭裏,如果你老兄在解毒之時暗下手腳,別說石家堡放不過你,在下可是現金交易不賒帳的。”


    “兄台未免太門縫裏看人了吧!”


    “老兄有本事,現在可以使出來。”


    陰陽童子身形一晃從原位置消失,太快,快得不可思議,像這種接近鬼魅的身法,噴火筒未必對付得了他;他已經到了洞口側方八尺之處,但想不到的是司南譽仍舊在他的正麵,他做夢也估不到還有比他身法更快的人。


    “怎麽樣,要在下動手?”司南譽還是同樣溫和。


    “好吧!小弟就認這一次。”折扇一開又合。


    司南譽皺皺了鼻子,微笑點頭。


    陰陽童子可是麵色連變,他已經用了無影之毒,但對方完全沒事,微笑點頭表示什麽,他心裏雪亮。


    “小弟交你這個朋友,沒話說!”


    “那就請吧!”司南譽抬手作勢。


    兩人進入洞中。


    月女打出手勢。


    武士們紛紛撤退。


    玄玉顯得有些不安。


    工夫不大,兩人入而複出,司南譽目注月女道:“大少夫人,二公子已經沒事,不過他還需要調息一陣,他們兩位就由在下作主,請他們上路如何?”


    月女遲疑了一下道:“好,就依司公子。”


    司南譽側向陰陽童子道:“兩位可以請便了!”


    陰陽童子笑笑道:“兄台,後會有期!”很有風度地抱抱拳,又朝月女點點頭,然後才招唿玄玉道:“我們走!”


    當先彈身而起。


    玄玉跟上,雙雙從岩鼻處消失。


    月女走近司南譽。


    “司公子,多謝你解決爭端!”


    “好說!”


    “不過-----司公子,陰陽童子狡詐如狐,殘狠似狼,而且是睚呲必報,這一縱虎歸山,恐怕後患無窮。”


    “這點在下已經列入考慮。”


    “那就好!”


    “在下告辭!”


    “石家堡算是欠了公子一筆大人情。”


    “小事不足掛齒。”拱拱手,飄然而去。


    月女癡望著司南譽消失的方向,久久,忽地自語道:“我如此安排對嗎?他的作為令人不解,他的目的是真不在‘玄功解’還是別有打算?看來他是個相當不簡單的人物,如何才能摸清他的底呢?”


    話中之意,隻有她自己知道。


    一條人影從洞口出現,是二公子石家輝。


    “大嫂,司南譽走了?”


    “走了!”


    “我圍捕過他,他為什麽不惜樹強敵而救我?”


    “不知道,我想不通。”


    “他有沒有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說。”


    石家輝抬頭望天,似在深思什麽問題。


    日薄西山。


    司南譽兀坐在與黑衣蒙麵婦分手的峰頭上,也就是沉魚潭的上方,他在想心思,一臉沉痛的表情,這與他在人前所表現的風度判若兩人,他喃喃自語道:“我該怎麽做?報仇,世無此理;放棄血債,如何慰娘泉下的英靈?蒼天,能給我一個指示麽?”


    夕陽紅得像血。


    司南譽的心頭也在滴血。


    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夕陽隻剩下殘霞一抹。


    司南譽站起身來,伸展了一下四肢,他想,應該出山了。


    遊目遠眺,瞑氣四合中,忽見一個影子在峰下林頂樹帽間冉冉滑行,不由大為驚異,猿猱隻會攀枝附樹奔躍,不會踏葉淩虛而行,那應該是人,如果是人而具備如此功力,那就絕不是尋常的人。


    這地方樵夫不至,隻有獵戶出沒,而獵戶之中不可能有人具備這等震世駭俗的身手,極可能是隱遁的武林異人。


    好奇之念不由而濃。


    於是,他運起“鷹揚身法”拔空而起,疾旋向下,輕輕落在樹帽之上,踏葉追去,前麵的影子隻剩一個小黑點。


    他把輕身功力提到十成,簡直就是淩虛禦風。


    距離很快縮短,拉近,不由更加駭異,踏樹帽而馳的不但是人,而且是個女人。


    到了一個合適的距離,他緩了下來。


    追著追著,前麵的女人突然沉入林中,他跟著下地,穿林而行,但已失去了對方蹤影,他大是氣餒,如果不是方才不顧慮驚及對方便不至於追丟。


    野林無路,尤其天已昏暗,連方向都難以辨認,但他不死心,非要找到這神秘的女子不可,他不信這個邪。


    既已投林落地,她棲身之處應該就在附近不遠,如果是因為某種目的而入山,那這便是她的目的地。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山深林密,伸手不見五指,好在他的目力便是在山裏連出來的,是以沒多大的妨礙。


    突地,他發現了遠處亮起一蓬火光,心頭一喜,加速奔去,不久,火光熄滅,但他已經認準了方位,豪不遲滯地前進,速度不減,眼前出現一處林空,上望可見星光閃爍,林空中央,一座矮屋像一頭巨獸般蹲伏著。


    他在林緣停了腳步,運足目力觀察,這矮屋居然有兩重,是木石建造,看上去相當堅實,木門緊閉,但有燈光從門窗縫泄出。


    靜立了片刻,他悄沒聲息地掩了過去。


    近門,湊目,這一看,心頭為之一緊。


    門裏是堂屋,中央有供桌,點了盞半明不暗的油燈,但供桌上沒有供任何神佛或牌位,是空的,桌前跪著一個長發披垂到腰際的少女,背對門,看不到麵目,桌腳邊有一堆紙灰,想來所見火光是在燒紙而門沒關,所以遠遠便見,而且熄得很快。


    屋裏的氣氛有極重的冷森味道。


    桌上壁間沒供任何物事,何以要燒紙?這少女就是踏樹帽而行的女人麽?木屋隻她一個人?太不可思議了,完全不合情理,看她的穿著打扮根本不像山裏人,要不是跟蹤而來,還真以為碰上了妖鬼狐魅,一個少女不可能獨居在沒人跡的深山野林中的,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是什麽高人隱士的遺孤麽?“外麵什麽人?”聲音很脆但也很冷。


    突然出聲,使司南譽下意識地嚇了一大跳。


    她背對著門,竟然能發覺門外有人,太驚人了,看來她早已知道被人盯蹤。


    “在下司南譽!”他不得不迴答。


    “此來何為?”


    “山行迷路。”


    “這裏根本沒路,所以你並非迷路。”


    “這-----算是迷失方向吧!”沒辦法,他隻有強辯。


    “你分明是跟蹤我而來,為什麽要說謊?”說著,盈盈起立,但還是沒迴身。


    司南譽不由麵上一熱。


    “姑娘既然這麽說,在下隻好承認,不過-----在下並無任何不良意圖,一念好奇而已。”


    這倒是實話,說完,他立即轉變話題,以免被深究下去而成難堪:“在下可以進屋麽?”


    “門沒上栓!”這表示答應了。


    司南譽推門進入堂屋。


    少女緩緩迴身。


    司南譽感到眼前一亮,燈光很弱,但他真的感覺眼前突然亮了起來,就像皓月忽地從浮雲中露臉。


    這少女明眸皓齒,瓊鼻瑤口,肌膚晶瑩如玉,神色之間透著一股肅然之氣,使人產生一種愛慕而不敢有妄念的感覺,就像是仙女,女神般叫人的思念也隨之淨化,石家堡的大少夫人月女已經算是絕色,而她猶有過之,這份氣質是天生的,似乎造物主已把天下所有女人的美完全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足以令所有稱得上美的女人妒煞。


    司南譽一向瀟灑自負,而現在他不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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