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在此刻,一陣極清脆的鳥鳴聲遙遙傳來,山中鳥啼是最平常的事,司南譽當然不在意。潘家倩臉色—變,趕緊拭淨淚痕,道:“這是我們自己人相召的暗號,我得走了!”說完,疾閃而離。司南譽心頭—動,立即彈身尾躡下去。


    不遠的山道上。潘家倩與一個同樣村裝打扮的少女相對,司南譽從側方掩進。—眼便看出是一名曾朝過相的“百花使者”。隻聽那“百花使者”道:“潘堂主,你怎會到山裏來,這不是你負責搜索的地區!”這—聲潘堂主,使司南譽疑念全消,她確實是“賽紅線”沒錯,潘家倩沉靜地道:“是本堂無意中聽說有個少女入了山,不及請示,便趕了來。”使者“唔”了—聲,道:“我們立即出山,趕去會合太上。”太上是誰?司南譽心裏打了一個結,不問可知,定是個極可怕的人物。潘家倩頷首道:“好的,飛訊上怎麽說?”


    “山尾附近發現可疑的女子……”


    “會是施小芸麽?”


    “很難說,但必須查明,不能讓她漏網。”


    司南譽在暗中人為激動,原來對方是要逮捕施小芸,“無極寶典”在施小芸的身上,自己不能錯過這絕佳的機會。潘家倩有意無意地朝這邊掃了一眼,然後開口道:“林使者,我們這就走吧?”姓林的使者點點頭,道:“走!”司南譽保持視力所及的距離,尾隨而去。


    桐柏山東端尾脈突起—座孤峰,由於山勢將盡,山嶺已趨和緩,故而這孤峰特別顯目,有如鶴立雞群。月明如晝,萬籟俱寂,表麵上是空山靜夜,但實際上峰角四周已布成天羅地網,每一處陰暗的地方都有高手伏伺。


    司南譽尾隨潘家倩與姓林的使者來到了地頭,在外圍擇了個隱秘的位置停了下來,二女在暗語對答聲中,加入人圍。不用說,峰頭上藏的是被視為叛逆的“百花使者”施小芸,在如此周密的布署下,她是插翅難逃,如果她不是竊走“無極寶典”,該會當不會如此勞師動眾,司南譽靜伏著,盤算如何不驚動對方而能登峰。“無極寶典”他誌在必得,因為這是對死者全信。部署很嚴密,呆了盞茶時光,仍計無所出,隻要—現身,絕難逃過對方的視線,而事實上他不能硬闖。兩條人影朝峰上升登,雖有林木掩蔭,由於月色明亮,無所遁形。“絕不能讓對方先得手!”司南譽在心裏暗道了一聲,但現身便會引起騷動,情況將完全改變,眾寡懸殊。定然憤事。苦苦一想,有了主意,明月正照前峰。後峰定然背陰,如能設法製住幾個監視的,行動可就方便了。心念之下,悄然後退十丈,然後以極快的速度繞向後峰,果然,後峰整個是黝暗的,他逐次借物掩護,步步迫近峰腳。兩條人影靜匿在樹叢中,當然,附近還有互為唿應的,如果出手而不使發出任何聲音,的確很難。—陣猶豫之後,司南譽隻好不顧後果的采取行動,他像幽靈般迫向兩名埋伏者,小心翼翼,不帶任何聲息。埋伏者是兩個女的,在低聲交談。“想不到施小芸膽敢做出這等不要命的事。”


    “太上出馬,她是死定了。”


    “死,照太上的性格,恐怕不會讓她痛快地死。”


    “她真的在峰上?”


    “消息是獵戶傳出的,假不了。”


    司南譽覷準了二女的位置,算準了下手的部位,再迫近,一錯牙,出手如電,同時分點二女背後重穴。兩聲低沉的悶嗥,二女仆了下去。司南譽舒了口氣,準備從這缺口登峰。驀在此刻,風聲微動,司南譽心頭一緊,蓄勢戒備。一條人影來到身側,“噓!”示意他不要聲張,司南譽定睛一望,喜出望外,來的竟然是“賽紅線”潘家倩。另一方似乎聽到動靜。傳過來一聲暗號,潘家倩立即以暗號迴答,隨即寂然,潘家倩用手一指,悄聲道:“由此登峰,注意行跡。”司南譽以極低的聲音道:“太上是誰?”


    “會主的師父,新從南方來的。”


    “功力如何?”


    “極高!”


    “人已經登峰了?”


    “是的,與副會主一道。”


    “敬謝芳駕援手。”


    “我到那邊去引開監視,你趕快行動。”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道:“好哇!潘家倩,你敢吃裏扒外!”兩人同時心頭劇震,司南譽轉頭一望,認出是那姓林的使者,不知何時迫近的,當機立斷,司南譽側彈電撲,“切金掌”切了出去。姓林的使者大叫一聲:“有敵人!”身形如魅影般劃開。這種身法,是“百花使者”的特長,司南譽見識過多次,的確不殊鬼魅,這一掌切了個空,但潘家倩是存了心的,幾乎是同一時間也施出殺手,功力用足十二成,姓林的使者不虞潘家倩敢對她下殺手,心裏無備,慘哼一聲,栽了下去。兩條人影從側方聞聲撲來。潘家倩急聲道:“不能留活口!”這不必交代司南譽也知道;電迎而上,卜卜兩聲,人影栽倒,這次可沒出其他的聲音。潘家倩推了司南譽一把,道:“快去!”司南譽如夜鶴般掠起,朝峰上撲登。


    三個位置的暗樁被消滅,這一個方向成了真空。陰暗,加上林木遮掩,司南譽的身法又奇快,遠處的樁卡無由發覺。峰頂上是一間古廟,不大,隻有一殿兩廂,正對廟門有一座石塔,塔門緊閉,一個白發老嫗拄杖站在塔前。司南譽隱身在廟門側邊的樹叢中。一條人影從廟門飄出,赫然是副會主“南天鬼女”。老嫗沒迴頭,開口道:“如何?”聲如梟啼,說多難聽有多難聽。“南天鬼女”道:“仔細搜過了,沒人影,但有炊具和食物。”老嫗“嗯”了一聲道:“人躲在塔裏準沒錯。”“南天鬼女”道:“怎麽辦?”老嫗道:“破塔抓人,這賤人飛也飛不了!”說著,上前數步,杖交左手,右掌上揚,隔空向塔門劈去。“轟”然一聲,塔門朝裏倒下。老嫗橫杖上步,向裏張了一眼,身形暴退,驚叫出聲:“呀!”司南譽心弦為之一顫。


    “南天鬼女”驚聲道:“師父,怎麽了?”老嫗頓杖道:“你自己看!”“南天鬼女”趨近塔門,朝內望了一眼,栗叫道:“死了!”司南譽心頭大震,施小芸竟然死了,不知是他殺還是自殺,如果是他殺,“無極寶典”定然不保,是誰捷足先登?如果是自殺,今晚必有—番劇鬥。他的位置是側方,無法看到塔內的情景。老嫗栗聲道:“把她解下來,搜搜她的身上。”解下來三個字,證明死者是懸吊著的,司南譽又是一震。“南天鬼女”進入塔內,不久,抱出一具女屍,放落地麵,驚唿道:“討債人!”又是“討債人”的傑作,司南譽血脈賁張,不用說,“無極寶典”已落“討債人”之手。月光下,遠遠可以看到死者胸前的白布標誌。一波三折,司南譽恨得牙癢癢,此行算是撲空了。老嫗咬牙切齒地道:“老身逮到‘討債人’,非把他—片—片撕碎不可。”“南天鬼女”在施小芸的屍身上搜摸了—陣之後,起身道:“不知那東西是否被‘討債人’得手?”老嫗沒好氣地道:“還用說,他殺人的目的就是為了那東西。”“南天鬼女”切齒道:“我要吃他的肉。”老嫗道:“吃肉也好,喝血也好,得先逮到人!”


    “師父,現在該怎麽辦?”


    “撤退,另行部署!”


    “施小芸的屍體如何處置?”


    “她是罪魁,難道還要厚殮超度,哼……”說著,單手抓起施小芸的屍體,—掄,飛擲出去,聽落地的聲音,當在五丈之外。這老嫗的兇殘,使司南譽為之頭皮發炸。現在,已經沒有現身的必要了,“無極寶典”易主,此後追逐的對象變成了“討債人”,在百花會而言,對於“討債人”是仇上加仇,恨上添恨。老嫗—擺手,道:“走!”師徒倆彈身離開。司南譽心裏在想:“馬月嬌是毒君馬木林的女兒,‘南天鬼女’是她的胞妹,看來姐妹倆都拜在老嫗門下,奉進中原,尊之為太上,一幹女魔,居然稱霸中原武林,在武林史上,當屬空前。”心念之間,正待現身出去,突然發現塔頂冒出—條人影,不由心頭大震,忙又穩了下來。


    月白如晝,看那人影,頗不陌生,凝目遙注,又為之大驚意外,對方赫然是自稱“魔人”的青袍老者。他怎會藏身塔中?“無極寶典”是他劫走的?他與“討債人”是一路?司南譽激越無比,記起在孤峰石坪上,百花會主與“討債人”決鬥,老者傳話要自己去做公正人,之後,自己與百花會主展開劇鬥,不敵重傷,危急之際,老者現身以大話鎮住百花會主,使自己得以脫身,說起來,自己還欠他—份人情。但,恩歸恩,怨歸怨,寶典非追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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