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譽定定神,昂首上階,入廳,隻見兩側列坐了老少不下二十人之多,“玉琶妖姬”、“南天鬼女”與曾做替身的老姬均在其中,這多高級弟子,隻有三個是男的,二老—中年,迎麵,長案披釘,案後卻是個紗龕,隱約可見—個人影端坐,仿佛寺裏的菩薩,神秘又可笑。“南天鬼女”獨坐長案後的側方,因為她是副會主。那老嫗坐左邊—排的首位,想來身分不低。司南譽有一種揭開紗幔,看看這女魔真麵目的衝動,但他忍住了,抱拳道:“在下見過會主。”百花會主道:“你叫病書生?”


    “是的!”


    “金麵修羅的傳人?”


    “不錯!”


    “姓名?”


    “門規所限,隻稱號而無名。”這是胡扯的,但卻暗合了“金麵修羅”的規矩,他也不明白。


    “據報你與‘土行仙’有淵源?”


    司南譽暗吃一驚,心念電似一轉,冷沉地道:“上一代的交情,各行各道,素無來往。”


    “你願加入本會,共創武林大業?”


    “是!”


    “照本會規矩,考驗武功之後入會,立功之後正式授職,你願意麽?”


    “願意!”


    “柳香主向你說過優惠的條件?”


    “嗯!說過。”


    “有無異議?”


    “暫時沒有。”


    “很好!”


    隨之是一陣沉默,靜得落針可聞,驀地,司南譽感到一股潛勁由正麵迫來,不由心頭一凜,本能地運功相拒,潛勁不斷增加,他意識到這是考較武功內力,立即凝神聚功,全力以抗。雙方距離幾乎兩丈,能隔物透功,紗幔絲風不動,這份修為,的確嚇人。推力萬鈞,與時俱增,司南譽的額上滲出了汗珠,身形也微見抖顫。無聲,無形,完全靠精湛的內力,半盞熱茶時間之後,司南譽已呈不支,兩眼直冒金花,汗出如漿,腳下青磚已被踏碎下陷,深及腳踝,但他仍拚命抗拒。所有在場的百花會高手表情凝重,目光全膠著在司南譽身上。百花會主的功力究竟有多高,無法想象。司南譽俊麵有如充血,全身似乎要爆裂開來,他自知已熬不了多久。壓力由強轉弱,消失,司南譽身形—個踉蹌,但他咬牙挺住,立穩。百花會主沉聲道:“武功通過,待命立功之後,再行授職入會大典,散堂。”兩旁高手齊齊起立躬身,人影自紗幔中消失。司南譽內元損耗過巨,有騰雲駕霧般的感覺。“百花使者”施小芸趨前道:“請隨我來!”


    這是間很考究的臥室,布設奢華。司南譽經過兩度調息,體力盡複,時已二更,他獨坐燈前,心緒相當不寧,玉郎就被執在總壇之內,近在咫尺,但如何救他呢?經過了日間的考驗,他知道如憑武功,絕對難以成事,隻好靜待“玉琶妖姬”的安排。房門輕啟,進來的是施小芸,便裝,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司南譽心中一動:“使者有何指教?”施小芸淡淡地道:“奉命陪你!”司南譽心頭“咚”地一震,尷尬地道:“在下不需要陪。”施小芸麵無表情地道:“這是命令,也是規矩,從現在起,這臥室屬於我們兩個。”這算是哪—門子的規矩,視男女關係如兒戲,但司南譽明白,這是百花會籠絡新進高手的手段。施小芸徑自走到床邊,開始卸裝。司南譽血行加速,一顆心卜卜亂跳,腦海裏一片昏沉。


    司南譽想起了“玉琶妖姬”的囑咐,沉聲道:“施姑娘,在下正在練一種武功,不能……必須待七七期滿,這樣好了,我們同房各眠,你睡你的覺,我練我的功,如何?”施小芸本就厭惡司南譽這副德行,當然求之不得,隻是迫於上命,這可是她做夢也估不到的事,立即喜孜孜地道:“好,就這麽辦!”司南譽熄了燈,在房角落裏席地跌坐,假作練功,心思潮湧。人非聖賢,黑暗中誘人的胴體不斷閃現,但他盡力克服魔障,力持清明,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如釋重負。施小芸起身離去。司南譽坐著發愁,找不到機會救玉郎,便得熬下去。


    像是置身在—場噩夢中,司南譽熬過了三天,沒見到“玉琶妖姬”的影子。這是第四天的上午,司南譽枯坐房中,他想:“再憋下去,非發瘋不可,不如豁出性命,蠻幹一場……”但一想到玉郎,他又頹然了,自己生死無所謂,玉郎何辜?心念未已,房門上起了叩擊之聲。司南譽起身道:“誰?”門外應道:“是我,柳香娥,可以進來麽?”司南譽精神—振,拉開了房門。“玉琶妖姬”進入房中,先使了個眼色,然後才道:“閣下立功的機會來了!”心頭一動,司南譽道:“什麽立功機會?”“玉琶妖姬”道:“我奉會主之命,請閣下收拾一下,準備與副會主出去辦件事。”司南譽眉毛一緊,道:“出去辦事……辦什麽事?”“玉琶妖姬”道:“停會兒副會主告知閣下辦什麽事,這件事辦妥,閣下便可正式入會授職。”說完,突以傳音入密之法道:“副會主是會主的胞妹,你設法製住她作為人質,以交換玉郎。”司南譽心頭大震,雙目泛出了威芒,“南天鬼女”是會主的胞妹,難怪“討債人”要那樣對付她,從她身上討風流之債。“玉琶妖姬”再施了一個眼色,脆聲道:“閣下就準備待命出動吧!”說完,轉身姍姍而去。司南譽佩上劍,結束了一番,心裏既昏亂又緊張。突地,房門陡被推開,司南譽下意識地吃了一驚,隻見“玉琶妖姬”急閃而入,神色不正,司南譽脫口道:“怎麽迴事?”“玉琶妖姬”示意司南譽站到窗邊,防有人竊聽。司南譽會意,站到窗邊,向外掃了幾眼,點頭表示可以說話。“玉琶妖姬”以極低而急促的聲音道:“事情有了變化!”司南譽驚聲道:“什麽變化?”


    “我剛剛得到消息,‘討債人’傳來柬訊,約會主單獨解決雙方之間的過節兒,會主已經答應了。”


    “噢。”


    “你此行的任務,便是與副會主做一路,是協助會主對付‘討債人’的計劃行動之一。”


    “那玉郎……”


    “沒有聽提起!”


    就在此刻,一陣急驟的鍾聲倏告傳來,司南譽驚疑不已。“玉琶妖姬”粉腮一變,道:“是警鍾,發生了緊急情況,我得趕去令廳待命,你好自為之,相機行事!”說完,匆匆出房而去。司南譽感到有些無措,他目前不能算會中正式弟子,不知道該不該去應卯,到底發生了什麽緊急情況?驚疑間,施小芸匆匆來到,手提革囊,神色極為倉皇,急吼吼地道:“跟我來!”司南譽跟了出去,隻見人影閃晃,紛紛朝令廳方向奔去,忍不住道:“發生了什麽事?”施小芸邊走邊道:“急訊通報,有敵人要闖舵!”司南譽一震,栗聲道:“什麽樣的敵人?”“可能是展烽一夥!”


    “展烽?”


    “不錯,快走!”


    走的卻是出總壇的路、到了壇外廣場,司南譽忍不住又道:“我們做什麽?”施小芸道:“會主命你守住外麵入口,如對方來到,你盡力攔截,以爭取布署時間,這算是你為本會立功的機會。”


    “你呢?”


    “我負責在各大小通路設防。”


    “設什麽防?”


    “布毒!”


    司南譽大吃—驚,緊迫著道:“布毒?毒能阻止對方?”


    “當然,除了展烽之外,無人能越雷池—步。”


    “可是在下……”


    “這裏有藥丸一粒,如你迴來時含在口裏,可以避毒。”說著,遞了一粒丸子給司南譽。司南譽接過手,心裏在急急盤算,想什麽辦去使施小芸布不了毒?越過廣場,來到橋邊,施小芸止步,道;“你去吧!”過了橋,便是交橫的脊路橋棧,錯綜分歧,如果全布了毒的話,的確寸步難行,司南譽判斷來的極可能是妻子和“土行仙”他們一夥,當下故意不走,無話找話地道:“為什麽不平時布好?”施小芸道:“時間久了毒性會消失,隻能臨行撒布,你快去阻敵吧!”司南譽望了望眼前形勢,情急智生,覷準橋彼端的—叢短樹,電射撲去,然後從樹叢中伸頭道:“施使者,快來,看這是什麽?”施小芸不疑有他,彈射過去,湊到司南譽身邊,驚聲道:“你要我看……”司南譽閃電般戳出—指,施小芸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便栽了下去,司南譽再加上兩指,然後把她掩藏在樹叢中,四望無人,急急向外奔去。剛剛到達路口,十幾條人影已然奔近,來的赫然是李憶鳳、司采薇、“土行仙”、“無膽書生”、“偷生客”與袁佩玲,幾個關係密切的人全到了。司南譽激動無比,雙方照了麵,李憶鳳已經知道司南譽易容這件事,卻不知道他以另—種身分混入百花會,見麵就開口道:“你已經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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