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譽撿了起來,栗聲道:“是葛祖蔭與馬月嬌所為?”


    “不錯!”


    “但葛祖蔭已被你迫落斷岩喪命……”


    “馬月嬌還活著!”


    司南譽咬咬牙,道:“我會找到她的!”裴震仰天厲笑—聲,身軀猛起震顫。司芳婷厲叫道:“他自斷心脈了!”司南譽也已發現這情況,但已阻止不及,裴震口鼻溢血,仰麵栽倒。司芳婷突地揚掌道:“我要把他挫骨揚灰!”司南譽橫身攔住道:“姑姑,人死仇消,侄兒曾答應他全屍。”司芳婷激顫不已,久久,才把平放下。司南譽就現場用掌力劈了個大坑,把裴震的屍體掩埋了,沒替他立碑,因為他是門中大逆之徒,無須留名。司芳婷目中流下了傷心之淚,目注天邊,喃喃地道:“雲哥,事情算結束了,安心瞑目吧!”說完。突又轉向司南譽道:“奇怪,耿光明為什麽窩裏反,向裴震下手?如不然,我們不—定得手,至少‘玉琶妖姬’非死不可……”司南譽皺眉道:“我—直想不通,他不止—次暗中助我。”司芳婷道:“隻有一個解釋,他加入神劍幫可能是為了要報仇,而這仇不是他本身結的,聽以裴震沒對他起疑。”司南譽心念—轉,道:“侄兒得趕迴靈官廟,糟了,‘玉琶妖姬’穴道未解,如果神劍幫的人迴頭,她還是活不了……”就在此刻,兩條人影疾奔而來,近了,看出是袁佩玲和“偷生客”夫婦倆,司南譽心急“玉琶妖姬”的生死,片刻難待,匆匆地道:“姑姑,清向小侄師姐說明經過……”話未說完,人已彈離現地。


    靈官廟,劫後情況依舊,狼藉的屍體還沒收埋。司南譽急逾星火地衝入廂房,—看,傻了,房裏已失去“玉琶妖姬”柳香娥的影子,她是自解穴道走了,還是遭了什麽意外?—條藍色身影出現在門邊。司南譽驚覺抬頭。不由驚“哦”出聲,現身的竟然是“無膽書生”,忙趨了過左,拱手道:“兄台怎會來到此地?”“無膽書生”抱拳道:“小弟料定方兄一定迴頭,所以在此相候。”司南譽迫不及待地道:“人呢?”“無膽書生”笑笑道:“方兄是問柳香娥姑娘?”


    “是的!”


    “她走了!”


    “她沒事?”


    “沒事!”


    “是兄台替她解的穴道?”


    “哦!不,是一位老前輩。”


    司南譽敏感地想到了那傳聲不現形的神秘老人,不由脫口道:“是什麽樣的老前輩?”“無膽書生”不答反聞道:“方兄與令姑母是去追神劍幫主裴震?”司南譽—怔神,道:“兄台怎麽知道的?”“無膽書生”又問道:“結果如何?”司南譽深深吐口氣,沉重地道:“今後武林中將再沒天下第一劍其人了。”“無膽書生”眉毛一挑,道:“劉侯集的血案怎麽說?”司南譽心頭—震,目芒大盛,凝視著“無膽書生”,半晌,才栗聲道:“兄台到底是什麽身分?””“無膽書生”麵色一肅,道:“方兄,小弟實言了吧,劉侯集的血案,方兄蒙上了嫌疑,小弟是奉師令偵查此案,追出真兇。”頓了頓,又道:“請方兄見告結果。”司南譽恍然,原來“無膽書生”曲意與自己結交,是為了這樁血案,脫口道:“兄台是空空門弟子?”


    “不錯!”


    “令師是……”


    “當代掌門,方兄對他老人家的聲音當不陌生。”


    “啊!是那位聞聲不見人的神秘老前輩……”


    “對了,方兄被神劍幫主等迫墜懸崖,是家師垂藤援手的。”


    司南譽大為激動,期期地道:“想不到……救在下出斷岩的是他老人家,令師尊諱?”“無膽書生”笑笑道:“抱歉,小弟恪於門規,無法奉告,關於……”司南譽長長透了口氣,把裴震臨死的話說了出來。“無膽書生”目芒連閃,道:“臨死的人人概不會說慌,既然是葛祖蔭與‘斷腸花’馬月嬌所為,這與方兄無涉了,本門自行處理。”司南譽心頭一鬆,道:“對了,那玉如意……”


    “無膽書生”神情—黯。道:“小弟已送交敝師叔‘無憂仙子’!”


    驀在此刻,數條人影先後湧入廟院,司南譽與“無膽書生”迎了出去,來的竟然是“土行仙”、司芳婷、“偷生客”與袁佩玲。“土行仙”大聲嚷嚷道:“為了找人,老夫跑折了腿,還好,算功德圓滿,大事底成!”司南譽向來人—一打了招唿。袁佩玲上前道:“師弟,你跟婷姑去辦件事。”司南譽心頭一動,道:“辦什麽事?”“偷生客”道:“小兄弟,是你的切身大事,去了就知道。”南官芳婷立即接上話道:“司南譽,我們馬上走!”司南譽滿頭玄霧,錯愕地道:“到底是什麽事嘛?”司芳婷道:“是你師姐探到的消息,事不宜遲,我們走!”司南譽無奈,隻好與眾人作別,隨南官芳婷上路。


    路上,司南譽忍不住又出聲追問。司芳婷被逼不過,道:“我們去見筱娟!”司南譽的情緒突地狂亂起來,不安地道:“去見……筱娟?”


    “不錯!”


    “什麽地方?”


    “你去過的苦竹庵!”


    “苦竹庵!”司南譽麵上浮起了痛苦之色:“莫非……筱娟……”


    “她已經落了發,當了尼姑。”


    司南譽內心一陣刺痛,李筱娟截發出走,果然真的遁入了空門,悲劇還是無可避免,是她,還是自己的不幸?


    苦竹庵,景物依舊,隻是人的心裏感受不一樣了。姑侄倆站在庵門前,司南譽的腦海由狂亂而呈麻木。他實在怕見李筱娟,可是,能不見麽?他真想逃走,逃到一個不見人的地方。庵門開啟,“咿呀”一聲,司南譽全身一顫。一個少尼低頭出現門邊,合十宣了一聲佛號。司芳婷黯然道:“筱娟!”聲音哽住了。李筱娟垂著頭:“小尼棄塵!”激顫的字句,每一個字像一根針紮在司南譽的心上。李筱娟緩緩抬起頭,四目交投,司南譽的靈魂像被活生生剝離軀殼,他在發抖,喉裏哽著東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對望,斷腸的凝視。


    司芳婷淒聲道:“是我的錯,我……害了你們!”李筱娟淚光晶瑩,但她竭力忍住,幽幽地道:“一切皆緣前定,怪不了誰,兩位既然來了,小尼有句話必須說,以免此因不了,無以證菩提,憶鳳也是個苦命人,盼司少施主能體先母之心,與她長相廝守,少施主肯答應麽?”司南譽此刻迴腸百轉,心裏是虛飄的,痛苦到極點之後,便不感覺痛苦了,他沒說話,點了點頭。


    “阿彌陀佛,塵俗已淨,還我真如,求大自在!”庵門悠然闔上,人消失了。司南譽連打了幾個踉蹌,似乎雙腿無法負荷太多的悲哀。人,一旦出了家,就這樣絕情麽?久久,司芳婷歎了口氣,噙著淚道:“孩子,憶鳳已經迴轉襄陽家裏,你……也該迴家了。”司南譽木木地道:“迴家?”司芳婷放大了聲音道:“老實告訴你,憶鳳已經懷了身孕,那是我們司家的骨血!”司南譽像遭雷擊,身軀連晃,喃喃地道:“她……已經懷了身孕?……”


    驀在此刻,一條紅豔豔的嬌俏人影自竹林中幽幽步出,是“玉琶妖姬”柳香娥,玉靨帶著淒清的笑,她像突然憔悴了。立定,麵對司南譽。司南譽身心全麻木了!她來做什麽?司芳婷冷厲地道:“柳香娥,我曾警告過你,你……”玉琶妖姬”秀眉一蹙,又舒開,淡淡地道:“見一麵也不成麽?”司芳婷無情地道:“你敢再糾纏他,我不饒你!”玉琶妖姬”目注司南譽道:“玨哥,你曾經說過喜歡我,我會永遠記住這一段隻有開始的情……”司芳婷怒聲道:“住口,你真敢……”“玉琶妖姬”不理她,白顧自地說下去道:“我曾經想占有你,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來向你道別。”司南譽顫聲道:“道別?”“玉琶妖姬”神情一黯,但隨即又勉強裝出一個笑容,道:“此後相見,不知何日,但願我的影產會留在你的心裏,你當不吝嗇在心中騰出一角,容留我的影子,珍重吧!我……走了!”說完,幽幽迴身,挪步,淚水在她挪步之間滾了下來,司南譽沒看到她流淚,想喚住她,但僅止於想。他沒這勇氣,也沒這必要。紅緞隨著嬌軀飄動,投入竹林,消失了。司南譽脫口喃喃道:“隻有開始的一段情……沒有結果。”司芳婷吐了一口氣,道:“孩子,我們迴襄陽。”司南譽木然頷首。兩人也離開了,剩下空寂的庵門,和門裏一個不幸的遁世的少女。


    光陰荏苒,三年歲月彈指而過。


    司南譽自從三年前迴到襄陽五裏橋李府,與李憶鳳共同生活以來,所生的兒子司玉郎,已能叫爹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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