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光明看準司南譽心意已動搖,沉聲道:“你別管區區是什麽目的,你欠區區救命的人情不假。”老人的聲音道:“狼子居心叵測,白儒,當機立斷,別作婦人之心,有人來了!”司南譽心頭一震,轉目外望,數條人影衝人廟門,當先的錦袍蒙麵,赫然是他寢食難忘,必欲得而甘心的神劍幫主孟鳳臨,後隨七八名老少高手。司南譽登時血脈賁張,怨毒衝頂。


    “砰”然—聲大響,耿光明破後窗飛去。現在,司南譽可顧不得耿光明了,提劍閃出廂房。“白儒!”隨從孟鳳臨的高手驚唿出聲。孟鳳臨仰天哈哈狂笑起來。司南譽但覺全身的血管即將要爆裂,俊麵鐵青,身軀因激動而發抖。


    孟鳳臨斂住了笑聲,獰聲道:“司南譽,今天的事情得有個了斷!”司南譽雙目盡赤,激憤至極地道:“孟鳳臨,祖師有靈,今天便是你的末日。”隨行的高手散開戒備,屋脊牆頭,人影紛現,來人不少,整座廟已被完全包圍了。司南譽根本不在乎,他的目的物是孟鳳臨。耿光明也自廟門進入,加入高手群。孟鳳臨陰側惻地道:“司南譽,你敢犯上?”司南譽目芒—閃,道:“犯上?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狂笑起來。孟鳳臨暴喝—聲:“住口,有什麽好笑的?”司南譽斂了笑聲,咬牙切齒地道:“犯上二字,出自你這弑師大逆之口,豈不叫人笑掉牙?”孟鳳臨陰惻惻地道:“司南譽,你受了你那死鬼師父的蠱毒,竟然聽信他顛倒黑白,淆亂是非,弑師的是他……”司南譽氣得俊麵發紫,厲喝道:“孟鳳臨,你人性盡失,根本不能算是人,是畜生!”孟鳳臨怒哼了一聲道:“本座以尊長身分,治你犯上之罪。”信口顛倒是非,使司南譽氣憤欲狂,霸劍暴揚,栗聲道:“孟鳳臨,用你的血來洗淨你如山罪孽!”孟鳳臨陰冷地道:“慢著!”然後迴顧耿光明通:“總香主!”耿光明躬身道:“屬下在!”孟鳳臨沉緩地道:“怎不見本座特使現身?”司南譽不由心中—動,特使,又是何許人物?耿光明瞟了司南譽—眼,然後才激聲道:“稟幫主,特使業已被害,屍體在廂房棺木中。”司南譽心頭又是—動,原來所謂特使,是指那冒充本門弟子的小子而言,聽口聲,孟鳳臨還不知道小子被耿光明暗下毒手殺害的事。孟鳳臨顯然相當震驚,暴叫道:“被殺?……誰下的手?”耿光明道:“白儒!”司南譽星目電張,閃閃殺芒射向耿光明,他真不明白這陰險人物到底是在弄什麽鬼,殺了人公然當麵往別人身上推?睜眼說瞎話,居然麵不改色。


    孟鳳臨目光一掃地上那具密探頭目的屍體,道:“這也是他殺的?”耿光明道:“是的!”孟鳳臨目中厲芒一閃道:“你沒受傷?”顯然這梟雄心思相當縝密。耿光明又躬了躬身,道:“屬下正與他相持不下,幸好幫主駕到。”司南譽冷哼了—聲,懶得去揭穿他。孟鳳臨亮出長劍,大喝—聲:“上!”連耿光明在內,共九名高手,紛紛掣出兵刃,各占位置,又是群毆之局,司南譽殺機大熾,前車之鑒,他不能處於被動,必須搶占先機,否則必受製於人,心念—動,口發一聲沉哼,霸劍攻向孟鳳臨。金鐵交鳴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司南譽突地發覺情況不對,從九名高手錯落有致的位置看來,對方布的是—個劍陣。事實可不容他多想,孟鳳臨已發劍攻擊,曾膺天下第—劍,劍術上的造詣當然不同凡響,劍勢展開,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令人目眩神奪。司南譽的霸劍絕招也迥異俗流,雖隻—招,但變化繁複。兩名曠代劍手展開了生死之搏。一個是要完成師命清理門戶,一個是要除去致命的芒刺,足以交上了鋒,著著驚心,式式動魄,雙方都誌在必得。劍陣沒發動,像是在待機。驚險激烈的場麵層層疊出,緊扣著所有在場者的心弦。司南譽知道這—戰是生死之判,敵眾我寡,必須沉著應付,伺機出奇致勝,而孟鳳臨卻是篤定。三十招之後,司南譽開始沉不住氣了,真力繼續損耗下去,後果堪虞,因為這不是一對一的拚鬥,但孟鳳臨的劍術犀利嚴謹,—時無隙可乘。劍陣布成之後,一直不曾發動,孟鳳臨位高名大,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再奸狡也不能不珍惜羽毛,看樣子他不到必要時,不會使用劍陣,在個人功力旗鼓相當的情況下,司南譽無疑地居於劣勢,因為在雙方真元損耗到相當程度時,孟鳳臨可以下令群攻,而司南譽僅是一支孤劍。轉眼又過了十招,司南譽意識到不能再拖了,他的處境之不利,與時俱增,於是,招式一變,竭全力展出了殺手。栗人的場麵出現了,像一爐熾紅的炭火被攪翻挑撥,寒芒爆射,劍氣絞扭,交擊之聲有如連珠。一招,雙方劍刃交擊了數十下之多。第二個照麵又告爆開,在場的人喘不過氣。緊接著疊出了第三個照麵,旁觀者心弦幾乎要斷裂。驚唿聲暴起,孟鳳臨麵巾被挑飛,人倒撞出劍陣之外。沒有絲毫的喘息餘地,劍陣發動了,森森劍芒交織進飛,配合得天衣無縫,進退疾徐,如狂風下的繽紛落英。司南譽每—劍揮出,至少有三支劍接架,而其餘各劍同時自不同方位出擊,所有可能的部位全在被攻擊之中,登時險象環生。劍陣講究的是虛實配合,互為唿應,九名高手可以閉著眼出劍,但司南譽卻不能有絲毫錯失,否則不死必傷。像耿光明這等高手組合的劍陣,威力之強霸不問可知。惡鬥持續,司南譽被包裹在狂濤猛浪之中,漸漸迫采守勢,劍勢根本揮灑不出去。焦灼與憤毒影響了心神,使他更形不利。人是血肉之軀,力量有其極限,可預見的結果是累死。危機與時俱增,已到了千鈞一發的地步,司南譽陷於苦戰,汗透長衫,俊麵有若嚶血。死,他不怕,但不甘心在這種情況之下被毀。


    就在這瘋狂的場麵中,數聲裂帛破空而起,如霹靂乍驚,風雨驟至,鋪天卷地,撕空裂雲。司南譽精神大振,“玉琶妖姬”的不速而至,給他極大的鼓舞,原已衰竭的真力又告複蘇,霸劍再趨淩厲。外圍的一般神劍武士抵不住刺心褫魄的琶聲,起了騷亂,紛自屋頂牆頭潰散落地,劍陣也呈動搖。孟鳳臨立即循聲撲去。


    “哇”地一聲慘叫,劍陣高手之一無緣無故的栽了下去。千載—時之機,司南譽奮起餘勇,霸劍猛掃而出,慘號聲震撼全場,兩名高手臂折頭飛,劍陣完全解體。琶聲突然止歇,不見人現身。司南譽不遑想及其它,霸劍指向轉身圖遁的“鬼秀才”耿光明,淒哼聲中,耿光明斜蹌了開去,霸劍餘勢未盡,一名武士在慌亂中觸上鋒芒,大開膛倒了下去,冒起一片紅。全場有如鼎沸,人影縱橫奔竄。耿光明相當詭詐,乘亂走了個無影無蹤。司南譽陡地發覺孟鳳臨已不在現場,這一急非同小可,如讓他走脫,再找他可就難上加難了。慘嗥再傳,又有兩名武士栽倒,奇怪,不見有人出手。司南譽的意念全在孟鳳臨身上,飛身上了殿頂屋脊,四下一望,除了那些無主亂竄的武士外,不見孟鳳臨的影子。這眨眼工夫,他能上了天麽?大白天,崗頭上的一切一眼就可望盡。院地中慘號頻傳,人影豕突狼奔,湧出廟門,片刻間,能動的全走得一幹二淨,剩下一院子的死屍,不下二十具之多。司南譽正在惶然無計之際,耳畔傳來了神秘老人蒼勁的傳聲:“小子,快下去,人在廂房裏!”連想都不想,司南譽飄墜院中,麵對廂房門。


    “迴去,你插翅難逃!”是女人的喝話聲,傳自廂房內,接著是一陣碰撞的聲音。司南譽大為震驚,仗劍衝入廂房,第一眼,他看到的是破窗洞外一個女人的麵影,赫然是姑姑司采薇,他倏地明白剛才暗中殺人援手的是姑姑,那窗洞是半刻前耿光明逃走時撞破的。司采薇大聲道:“注意左邊!”司南譽目光一轉,全身的血管暴脹起來,左邊棺木之後,孟鳳臨露出了上半身,老人的傳聲不錯,此獠果然沒有走脫。孟鳳臨滿麵猙獰之色,狠瞪著司南譽。司南譽咬著牙道:“孟鳳臨,今天我要把你正以門規,你所作所為,百死不足以償其辜。”孟鳳臨磔磔一聲怪笑道:“你做夢!”司采薇穿窗而人,站在司南譽身側,戟指孟鳳臨道:“你這武林敗類,卑鄙小人,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聲音之淒厲,令人不寒而栗。孟鳳臨麵皮一陣抽動,道:“你這婆娘又是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孤劍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豬蹄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豬蹄糕並收藏孤劍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