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一個冷冷的女人聲音道:“鮮廉寡恥,你憑什麽去追他?”聽聲音,司南譽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他真想逃避。邱憶鳳幽然而現。“玉琶妖姬”喲了一聲道:“原來是你,你罵誰?”邱憶鳳道:“罵你,你不要臉。”“玉琶妖姬”怒極反笑道:“你很要臉,你算老幾?”


    “我是他的妻子,怎麽樣?”


    “是嗎?我看不像!”


    “什麽意思?”


    “你既然是他的妻子,那一個時辰前在山那邊,他為什麽不理你?”這句話像一把刀插在邱憶鳳的心上,的確,白儒的表現毫無夫妻之情,雙方見麵形同陌路。司南譽打了一個哆嗦:真不知何以自處。邱憶鳳恨恨地掃了“玉琶妖姬”一眼,道:“我們夫妻間的事與你何幹?”“玉琶妖姬”分毫不讓地道:“當然與我無幹,我隻是覺得好笑而已!”邱憶鳳寒聲道:“好笑麽?我要你哭不出來!”“玉琶妖姬”似乎想發作,想了想,又壓了下去,冷笑著道:“算了,我不想跟你鬥,浪費時間!”說完彈身飛逝。邱憶鳳望著她的背影—跺腳,轉向司南譽道:“你方才說,你的劍術與白儒不相上下?”司南譽努力一咬牙,道:“不錯,是有這迴事!”


    “他真的出山去了?”


    “唔!”


    “他……為什麽要逃避我?”邱憶鳳茫然自語。司南譽心弦疾顫,暗忖,何不乘這機會表明態度?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重任在身,身分不能泄露,恨就由她去恨吧,“金鳳女”死了,李筱娟不知怎麽樣,這—幕人倫慘劇,三才門主邱文俊是罪魁,應由他去承受後果。邱憶鳳幽幽轉身,離去。司南譽不自禁地歎了口氣,不幸,他是這場悲劇中的主角之—。


    “無膽書生”悠然而現,他並沒過問兩女的事,脫口便道:“兄台,請賜告先父的事。”司南譽的情緒還沒平靜下來,久久才開口道:“這件事,在下……真不知該如何啟齒……”“無膽書生”長揖道:“望兄台不要隱瞞,真相不明,小弟日夕難安!”司南譽無奈,隻好把從“無憂仙子”口中聽到的故事,源源本本地敘述了一遍,“無膽書生”聽完之後,舉首夜空,身軀顫抖不止。人,無不好名,尤其是父母,在子女的心目中,應該是崇高偉大,品德上毫無瑕疵,然而,他父親生前所犯的過錯,令人齒冷,雖說十年前恍然悔悟,但還是遲了,他能恨誰?恨父親,恨“無憂仙子”,恨父親的師門,都不對!司南譽想象得到“無膽書生”此刻的感受,但他找不出適當的話來安慰他,他所擔心的,是怕“無膽書生”在羞憤之下,與“無憂仙子”為仇,後果便嚴重了。久久,“無膽書生”才黯然開口道:“謝謝兄台相告!”沒道出心意,令人擔心,司南譽期期地道:“胡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令先尊事後能悔悟,一心求贖罪,仍不失為有大智慧的長者,往者已矣,胡兄不要太難過,節哀才是。”無膽書生”愴然道:“謝兄台慰勉,做子女的,不敢妄論長輩是非,隻是兄台剛才提到的玉如意一節,小弟誓要追迴,繼先父未完之誌,以盡人子之道。”司南譽不由改容道:“胡兄的為人處事風範,令在下佩服,關於玉如意,在下也應竭盡綿薄,與胡兄共同戮力以赴,令師姑與先師有淵源,算來我們不是外人。”“無膽書生”點點頭,沉聲道:“玉如意既落在神劍幫,小弟恪於師命,無法與兄台同進退,但可從旁協助,目前該幫有意延攬,兄台打算如何?”司南譽慨然道:“在下會利用這個機會!”“無膽書生”吸口氣,道:“該幫耳目遍布,為了行事方便,我們隻能暗中聯絡,不能明裏交往,從此刻起,我們就暫時分手,如何?”司南譽頷首道:“胡兄說的是,那就請吧!”“無膽書生”拱拱手,飄然而去。司南譽也動身出山。


    棗陽。司南譽投店住下,他在等候神劍幫總香主“鬼秀才”耿光明的消息。準備在耿光明的引薦之下,進入該幫,以達到親近裴震的目的,俟機發動,正以門規。此地是神劍幫的勢力範圍,不用說,司南譽一來到,便已入了該幫密探的眼目。一連等了三天,沒有消息,耿光明約好十天後在棗陽見麵,三天,加上沿途的耽擱,算來已是十天了,難道耿光明還沒離桐柏山,抑是出了意外?他留在山中,是對付馬月嬌,說不定反被馬月嬌所乘。


    入夜,月光如晝,司南譽在樓頭憑窗望月,他這間房恰當邊樓,是以視界極廣,萬家燈火,在月光下顯得很黯淡。突地,一條人影如淡煙般飄來,直撲窗口。司南譽心頭一震,退後兩步,蓄勢而待。人影停在窗緣,看來是虛空攀住,仔細一注視,來的竟然是“無膽書生”,司南譽輕輕吐了口氣,道:“是胡兄,進來吧!”


    “不,此地日夜都有神劍幫密探監視兄台的行動,小弟進來不便。”


    “有事麽?”


    “小弟探得—個消息,特地來通知一聲,兄台心理上好有個準備。”


    “什麽消息?”


    “耿光明今晚會來見兄台,談論入幫的事,不過,他們對兄台的來曆仍有懷疑,很可能要試探一番,兄台務要留意應付。”


    “哦!謝謝胡兄的通知。”


    “小弟得走了,有事再聯絡!”說完,人影一晃而沒。司南譽倒不怎麽在意,心想,試就試吧,沒什麽大不了,隻要易容不被拆穿,能試出什麽來?心念未已,房門上起了剝啄聲,接著,房門推開,一個陌生漢子探身入房,抱了抱拳,道:“小的奉總香主之命前來迎接,門外已備了馬匹,請隨小的上路。”司南譽下意識地感到一陣緊張,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道:“請帶路!”隨著那名神劍幫弟子出店上馬,離了城,向西馳去,司南譽記得這是通往神劍幫總壇的大路。奔行了約莫四五裏,月光下,隻見一條人影兀立在路當中,司南譽心中一動,距離縮短,可以看出是一個黑衣蒙麵人,手中執著劍,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帶路的弟子策馬衝向頭裏,在距離蒙麵人八尺之處,突然收韁勒馬,口裏大喝一聲道:“什麽人?”蒙麵人反問道:“來的可是神劍幫的人?”那名弟子道:“不錯,朋友是哪道上的?”蒙麵人不答話,左掌一揚,劈向馬上人,驚人的掌風卷處,那馬驚嘶一聲,人立而起,馬上人被震得離鞍飛起,栽落兩丈之外,那匹空馬狂奔而去。司南譽勒馬離鞍下地,衝上前去,寒聲道:“朋友是什麽意思?”蒙麵人獰聲道:“什麽也不必問,本人立下願要殺盡你們這幫子江湖害蟲,為枉死的同行報仇!”仇字餘音未落,寒芒閃閃的長劍業已刺出。司南譽閃了開去,同時掣劍在手,暗忖:“對方既是神劍幫的仇家,自己出手可得留點分寸。”蒙麵人一劍落空,第二劍又跟著攻出,劍術相當淩厲,是名高手。司南譽舉劍迎擊,用的是師門劍術。蒙麵人像是在對付不共戴天的仇人,劍劍狠,式式辣,招招指向要害大穴,司南譽不得不以十成功力應戰,但沒有殺對方的心。那名被震落馬的神劍幫弟子,起身遠遠站著,看來傷得不重。蒙麵人劍術驚人,司南譽存心不傷對方,出手留了分寸,反而被迫處下風。這等身手,江湖上並不多見,想來必非等閑之輩。司南譽邊打邊道:“朋友報個名號!”蒙麵人狂聲道:“報名?我要你死!”攻勢更加緊密,勢如疾風迅雷。司南譽無奈,手—下再不留情,連演三絕招,扳迴了頹勢。可是奇怪,這蒙麵人似乎熟知司南譽的劍路,攻守之間,毫不費力。轉眼問過了三十招,司南譽愈打愈不是味道,他存心留餘地,對方卻存心要他的命,這樣打下去可不是辦法,心一橫,大喝一聲,施出了霸劍絕招。劍氣排空而起,栗耳的金鐵交鳴聲中,蒙麵人暴退丈許。驀在此刻,—騎馬驟馳而來,馬未到,人已離鞍飛起,瀉落場心。那名弟子立即去抓住馬匹。不速而至的赫然是耿光明。蒙麵人似知情況對他不利,片言不發,電閃而去。耿光明氣唿唿地道:“這蒙麵人先後已毀了本幫十幾名弟子,遲早非逮到他不可。”司南譽放劍道:“對方是何許人物?”耿光明道:“來路不明,現身與本幫作對是兩月來的事。”話鋒一頓,又道:“以老弟台的身手,盡可毀了他,為什麽……”司南譽淡淡地道:“如果他不逃走,是有可能。”耿光明道:“算了,有的是機會,老弟台,敝幫主要區區代致歡迎之意,適才曾提到錦衣鐵衛統領蕭大器在桐柏山意外殉職,遺缺準備清老弟台屈就,現在先上馬,到總壇再說吧!”司南譽大喜過望,如當鐵衛統領,便不愁沒機會接近裴震,這真是祖師有靈,那大逆不道之徒的末日已到”心裏高興,麵上可不能顯露,沉聲道:“在下能充當這大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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