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上的妻子!”


    “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誤認你是她!”.


    “天下會有這樣的怪事,竟然……不認識自己的……”


    “我們平時沒有多少交往。”


    “這麽說,你……已經有了妻子?”淚水終於滾落粉腮。司南譽歇斯底裏地哈哈狂笑起來,是自嘲,也是發泄,沒有敦夫婦之倫,算是妻子麽?邱憶鳳猛一跺腳,彈身飛逝,司南譽收斂了笑聲,木然癡立,魯萬二長老互望一眼,相繼離開。


    月落屋梁,小廟裏頓呈一片淒清,司南譽兀立如一尊石像。兩條人影現身,迫近,司南譽一無所覺,他沉浸在無邊的悔恨裏。現身的是袁佩玲與“偷生客”夫婦,袁佩玲激顫地開口道:“師弟,你跟那女的成過親?”司南譽充耳不聞,他不想答複這問題。“偷生客”上前拍拍司南譽的肩頭道:“小兄弟,事情是怎麽發生的?”袁佩玲接口道:“還用說,他把她當成了寧墜兒。”“偷生客”喘口氣,道:“為什麽天下會有這麽相像的人?嗨!真是無法思議……嗯,這內中定有蹊蹺,看‘金鳳女’的樣子……”司南譽開口道:“金鳳女呢?”袁佩玲道:“走了,她留了話……”司南譽沮喪地道:“怎麽說?”袁佩玲道:“我想不透,她說……要你好好跟邱憶鳳廝守,別再想寧墜兒。”司南譽暴睜星目道:“她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袁佩玲搖頭道:“誰知道,她沒加解釋,說完就走了!”“金鳳女”到過“子午穀”,邱憶鳳兩次傷了她,她反而說出這種話,是受到威脅還是別有原因?她要自己與邱憶鳳長相廝守,忘掉她女兒寧墜兒,這是什麽居心?司南譽的眉頭結在一起,一顆心也收得很緊,事情實在出人意料之外,猜想,推理,全落了空。“偷生客”沉重地道:“看她那樣子,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袁佩玲跟著道:“想不通的是寧墜兒何以一而再地出走,偏偏兩人長得—模一樣,神情舉止衣著都相同,絕對不是巧合……”“偷生客”道:“那該是什麽?”袁佩玲搖頭道:“我猜不透,連想都無從想起。”頓了頓,道:“對了,師弟,你把你的事說說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司南譽猛一錯牙,道:“算了,我不想再提起,反正……隻當什麽也沒發生吧!師姐、老哥,小弟告辭,有機會時再見!”袁佩玲抬手道:“慢著!”


    “師姐還有話說?”


    袁佩玲目芒一閃道:“可有裴震的消息?”司南譽把在荊山秘穀中,“五嶽大帝”的老侍僮鮑承宗被殺害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袁佩玲栗聲道:“這麽說,他仍然在江湖上活動?”司南譽咬牙道:“上天入地,小弟也要把他找出來正以門規,以慰師祖與師父在天之靈。”袁佩玲點點頭,道:“我與你師姐夫也沒放鬆過一天,我們分頭查探……還有,對於寧墜兒的事,你準備如何交代?”司南譽頹然道:“要小弟怎麽交代?我們僅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她在花燭之夜逃婚,婚姻關係根本已不存在……”


    “你姑姑做媒,她母親做主,在道義上你不能說毫無責任?大丈夫立身行事,必須有始有終,這是大事,不能不了了之。”


    “師姐要我如何交代?”


    “至少要弄個水落石出,不然,你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談不上,是她棄我,並非我對不起她,我已盡了力?”


    “好,那邱憶鳳的事又怎麽說?”


    “我……隻當沒發生過那迴事。”


    “錯了,夫婦是五倫之一,我不知道你們結合的經過詳情,但我不讚成你的想法,‘金鳳女’的話,也許有道理……”


    司南譽心念一動,道:“對了,師姐,小弟請教一件事,你說你殺那姓蒲的老人,是因為他向寧墜兒說她母親的壞話,那老人說了些什麽?”袁佩玲默然了片刻,才道:“他說‘金鳳女’不守婦道,做見不得人的事,害死了親夫。”司南譽心頭一震,倏有所悟,“金鳳女”與“靈羽婆婆”婆媳反目成仇,就是為了這個,寧墜兒逃婚,定是因為不齒她母親的為人,感覺自己沒臉見人,才出此下策,難怪上次她到苦竹庵請求剃度為尼。心念之中,脫口道:“小弟明白了!”袁佩玲道:“你明白什麽?”司南譽道:“婚變的原因,就是師姐剛剛所說的。”袁佩玲正色道:“別亂說,‘金鳳女’不是那種人,這當中定有誤會。”司南譽冷冷一笑,又往深一層想:“據姑姑說,‘金鳳女’的丈夫李凡,是死於一場決鬥,而邱憶鳳長得跟寧墜兒一模一樣,顯然是同母所生,邱憶鳳傷了她,她不但不在乎,反而要自己跟邱憶風長相廝守,忘掉寧墜兒,邱憶鳳卻一再聲言她母親早已過世,毫無疑問,三才門主邱文俊,便是她的情人,而當年決鬥的對手,也就是他,邱憶鳳是他跟她生的,外號‘金鳳女’,憶鳳兩個字,足以說明一切。”心裏想著,口裏冷冰冰地道:“不管她是哪種人,反正與我無幹!”“偷生客”似乎也想到什麽,沉聲道:“小兄弟,要澄清這件事,得找你姑姑,不管怎麽樣,明白真相之後,心裏便不會有疙瘩。”他以前化身老學究,與司南譽結忘年交,稱唿至今未改。司南譽透了口悶氣,道:“老哥說的是,小弟得告辭了!”說著,不待兩人反應,拱拱手,收起劍,轉身疾步離去。


    月落星沉,曉風拂麵,天快亮了。司南譽踽踽行走在新野南下的官道上,心也茫茫,意也茫茫,他不願再去想這樁詭譎而窩囊婚姻,但又不能不想,似乎邱憶鳳的身影就在他身邊晃動,這件事將來如何了局?他與邱憶鳳是名實相符的夫妻,同床共枕了這麽多日子,能否定麽?寧墜兒的事雖可不了了之,但總是令人不能心安。正行之間,突聞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站住!”司南譽意外地吃了一驚,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精瘦老人現身丈外的路邊,赫然是父親生前至交神偷“土行仙”。當下忙亡前見禮道:“前輩好!”“土行仙”冷哼了—聲,拄杖不語。司南譽發覺情況不對,惑然道:“前輩怎麽了?”


    “老夫正在找你。”語冷如冰珠,十分刺耳。


    “找晚輩?”


    “不錯!”


    “有事麽?”


    “當然有事!”


    “請問……”


    “那天我們在襄陽李家分手,你說你到伏牛山追你姑姑南宮芳婷與‘金鳳女’的後路?”


    “是的!”


    “可是你去了荊山?”


    “是的……晚輩……是去辦件事。”


    “這就不錯了!”


    司南譽大為驚訝,訝然道:“前輩說的……到底怎麽迴事?”“土行仙”目中煞芒畢射,冷厲地道:“因為老夫跟你父親有交情,不想假手他人,所以請命殺你。”司南譽俊麵大變,連退數步,星目暴張,栗聲道:“前輩要殺晚輩?”


    “一點不錯!”


    “為什麽?”


    “因為你人性盡失,留你活著是武林的禍害。”


    司南譽滿頭玄霧,再退了一步,激顫地道:“前輩說的,晚輩一點也不懂!”“土行仙”向前迫進數步,赤紅著雙目道:“你迭經奇遇,功萬超人,還有什麽不滿足?不圖用之於正道,造福武林,反而做出這等天怒人怨的事……”司南譽被逼急了,狂聲道:“前輩到底在說什麽?”“土行仙”殺意充盈地道:“用不著裝佯,你心裏很明白,你心腸夠狠毒,手段夠殘忍,可惜做事不幹淨,竟留了活口,你應該趕盡殺絕才對。”司南譽頓足大叫道:“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前輩是……”“土行仙”厲哼了一聲道:“你身手十分了得,老夫不是你的對手,老夫此次請命,是決心死在你的劍下,不過,你也注定死在老夫手下,飛也飛不了!”司南譽幾乎要發狂了,咬牙大吼道:“前輩不說原因,隻要殺人,是逼人發瘋麽?”


    “土行仙”臉皮抽動了數下,厲聲道:“發瘋?哼!我要你死。”司南譽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道:“前輩,殺人得把人叫醒,請說出理由,如果晚輩確有取死之道,不勞前輩動手,晚輩會自了。”“土行仙”喘著氣道:“說的倒是很動聽,你以為不承認……老夫便會放手?”


    “要晚輩承認什麽?”


    “冷血殺人!”


    “冷血殺人?……晚輩從不隨便傷人,除非……”


    “除非有所圖謀?”


    “好吧!前輩說說看,晚輩殺了什麽人?”


    “土行仙”須發蓬立而起,殺機滿麵,聲音打抖道:“你說。你到荊山做什麽?”司南譽吐了口氣,道:“把一本武功秘笈送還原主,在李家時曾提到過這件事,就是‘影子人’的弟子奉命送迴的東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孤劍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豬蹄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豬蹄糕並收藏孤劍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