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幫主與葛祖蔭的長劍又挾雷霆之勢而至。“呀!”栗叫聲中,司南譽以霸劍絕招迎戰。霸劍絕招,玄厲無匹,但也極耗真力,司南譽在半天之內連遭兩番劇戰,在穀中幾乎與老人拚得兩敗俱傷,體力剛剛迴複,又碰上絕頂高手的聯攻,但是他不能不打,不但打,而且是非見生死不可。慘烈的場麵層層疊出,劍芒閃射,劍氣撕風,驚心動魄四字都不足以形容。四名神劍幫高手,成了四掌雙劍,乘虛蹈隙助攻,隻馬月嬌閑著沒動。霸劍威力無匹,暫時能挺住,但在真元隨時間而虧損的情況下,後果實在難以想象。人也瘋狂,劍也瘋狂,場麵猶如鼎沸。這種場麵,絕大多數的武林人,終其一生,也難得有一開眼界的機會。在利害相關的情況下,虎與狼暫時合了手,劇鬥持續,場麵緊張得無以複加。“哇!”慘號撞破了狂亂,神劍幫四高手中的一名老者斷臂飛頭,令人膽戰心搖,攻擊更緊密,司南譽已呈半瘋狂狀態,腦海裏隻一個意念:“殺!”


    一聲嬌喝倏告響起:“住手!”接著是一聲栗人的慘嗥,一名徒手的中年高手飛栽出兩丈之外,當場橫屍,原位置換了一個白衣少女。像暴風雨驟歇,人影散開,不速而現的赫然是寧墜兒。司南譽目光一轉,栗吼道:“我的事用不著你插手!”寧墜兒笑笑道:“白儒,何必這樣高傲,雙拳難敵四手,你打不過他們的。”司南譽怒聲道:“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寧墜兒不以為意地道:“瞧,你的神氣,難道我真的使你這樣討厭?”司南譽暴吼道:“不隻討厭,我恨你,我永遠不要跟你見麵。”寧墜兒粉腮微微—變,但仍柔聲道:“那是為什麽?”司南譽氣唿唿地道:“別問我,你心裏很清楚的,想玩弄我,是不是?你想左了,我司南譽頂天立地奇男子,不屑看你這一套。”寧墜兒柳眉一蹙,道:“你誤會了,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司南譽氣得全身發抖,厲聲道:“朋友?哼!寧墜兒,我告訴你,你不是人,是妖怪。”寧墜兒大聲道:“怪事,你怎麽老是叫我寧墜兒?我不是,我是……”沒有下文。一名白發老嫗與兩名青衣少女緩緩步入場中。這時,暮色蒼茫,四周已起了煙嵐。白發老嫗目芒如電炬,迫視著神劍幫主道:“老身非抓碎你的腦袋不可,先做個樣子給你看!”看字聲落,雙掌上揚,十指如鉤,滿頭白發有蓬立之勢,轉身抓向近身的那名中年。動作看似緩慢,其實奇快無比,而且玄厲無方。那名中年揮劍疾掃,但招式隻發出一半,眾人隻覺眼一花,半聲慘嗥擊破詭秘的空氣,那中年萎縮了下去,一顆頭已被抓成稀爛,紅白齊進。這一手,令人毛骨悚然。葛祖蔭大叫一聲:“鬼爪魔婆!”司南譽心頭一震,但他並不知道“鬼爪魔婆”是何許人物,他是第一次聽說。神劍幫主半聲不吭,突地彈身飛逝。司南譽大喝一聲:“哪裏走!”正待追去。寧墜兒橫身攔住,道:“慢走!我們把話說清楚!”司南譽憤極,抖手就是一劍。


    “離此不遠的山環。”


    “她人呢?”


    “走了!”


    “她對你說了什麽?”


    司南譽忿忿地道:“她仍然否認她的身分。”


    司采薇長長喘了口氣,道:“她連我都不認,黃昏前,還出手傷了你丈母娘……”司南譽登時熱血沸騰,栗聲道:“什麽,她……竟然對她的親娘出手?”頓了頓,氣唿唿地道:“姑姑,您……難道抓不住她?”司采薇道:“你丈母娘阻止了我。”“金鳳女”激動地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可能……”司南譽目芒一閃,道:“前輩想到了什麽?”“金鳳女”喑聲道:“她可能遭人暗算,迷失了本性。”司南譽心頭大震,星目泛出了駭芒,這種事聽人說過,有些邪道人物能用藥物或特殊手法使人喪失記憶,然後把安排的意念注入被害者的腦海中,使被害者完全改變,可是,她在洞房之夜留箋出走,又怎麽解釋呢?司采薇幽幽地道:“我認為不可能,如果迷失了本性,她的目光必然失常。”“金鳳女”道:“大妹子,你能找到更合理的解釋麽?”司采薇道:“大姐不是判斷她可能受她祖母唆使……”“金鳳女”搖頭道:“我仔細想想,覺得不可能,第一,她祖母首肯這樁婚事。第二,她變成了‘三才門’的少門主,而她祖母與這秘密門戶毫無瓜葛。第三,她的武功路數完全改變,顯見其中大有文章。”司采薇皺眉道:“照大姐這麽說,這件事簡直是不可思議,怎麽辦呢?”“金鳳女”道:“除非設法摸清‘三才門’的底。”司南譽沉聲道:“最直截了當的辦法是找墜兒本人,由她自己證實,不過……喪失記憶這樁事可能性極大。”司采薇道:“對方一再出現,證明秘密巢穴當不出百裏範圍,我們分頭找,司南譽賢侄還是獨當一路,見了麵不必存什麽顧忌,設法捉住她。”司南譽本決心不理這件事了,但三頭對麵使他無法拒絕,也由於寧墜兒竟然對她母親下手,撇開原有立場,還是有追究的必要,當下點了點頭。“金鳳女”歎了口氣,淒愴地道:“她為什麽會變呢?是被害還是存心如此?”司南譽擺頭道:“秘密門戶找個外人來繼承,這……實在說不通。”司采薇道:“這便是問題的症結所在.我們分頭行動吧!”司南譽無言地施禮告辭上路,他實在沒什麽話好說。


    豔陽高張,一個白衣書生行雲流水般走在坦蕩的官道上,他,正是“白儒”司南譽,他已經迴複了本來的服色。人在走,心裏卻像一團理不清的亂麻,很多事全擠在一堆——寧墜兒迷失本性之謎!孟鳳臨行蹤之謎!葛祖蔭與馬月嬌盜走“五嶽大帝”所遺“無極寶典”之謎!這幾件事無一不與他有切身關係,非辦不可,在沒有線索可循之下,隻有憑運氣去碰,碰上了就辦。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孤獨,像一葉扁舟浮漾在險惡的無情大海中,失去了航向。風靡江湖的名頭令人欽羨,但自古英雄皆寂寞,別人的看法是—迴事,他自己的感受又是另一迴事,出道以來,除了父母之仇得報外,其它可說一事無成,他真有些心灰意冷,他自問,為什麽要走上武士這條路?


    一名年輕女尼迎麵行來,雙方擦身而過時,女尼深深望了司南譽一眼。司南譽隻顧想心事,不以為意,照走他的路。女尼走出—段路,突地迴過身來,急急追上司南譽,道:“少施主請留步!”司南譽心中—動,迴身望著對方,劍眉一緊,道:“小師太是喚在下?”女尼合十道:“少施主敢莫就是‘白儒’?”司南譽一怔神,道:“不錯,正是在下,小師太……”女尼宣了一聲佛號,道:“若不是看到少施主的裝扮,幾乎當麵錯過。”彼此素未謀麵,司南譽困惑地道:“小師太怎麽稱唿?”


    “小尼修緣!”


    “有什麽指教?”


    “有個人要見你。”


    “噢!誰?”


    “是位女施主,請隨小尼來。”


    司南譽驚疑不已,一個女人要見自己,卻叫個小尼姑傳訊,這是怎麽迴事?那要見自己的女人是誰?心念之中,道:“請問,要見在下的人叫什麽名字?”女尼顯得很莊重地道:“見了麵就知道,荒庵離此不遠,請隨小尼來!”說著,先已舉步。司南譽無奈,隻好茫然跟著這神秘的女尼走,心裏可有些七上八下。走了一程,岔上小道,半個時辰之後,眼前現出一片濃綠,古柏修篁夾道,隱約可以看出紅牆碧瓦,是一座尼庵。穿過幽篁小徑,來到庵門前,女尼止步迴頭道:“請恕荒庵不便接待男賓,請少施主稍候!”說完,飄然進庵。司南譽不安地站在庵門外,目光溜轉之下,隻見庵門上懸的匾額是“苦行庵”三個字,心想:“要見自己的是誰?為什麽選在尼俺?那叫修緣的少尼稱對方女施主,那當然是個俗家人……”心念未已,一個白色人影悠然出現庵門,竟然是寧墜兒。司南譽大感意外,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遏止的憤怒,俊麵一寒,道:“想不到會是你,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你。”寧墜兒麵色淒清,與昨晚所見的神情完全不一樣,呆望了司南譽半晌。才幽幽地慢啟朱唇道:“我知道對不起你,但我沒有辦法,我……不值得你眷顧,因為我不配,我是個人格上有汙點的人。”一夜之間,前後判若兩人,司南譽冷笑了數聲,道:“你又想玩什麽花樣?”寧墜兒粉腮一慘,黯然道:“如果你不能原諒我,可以殺了我,我不會還手,這也是一種解脫方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孤劍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豬蹄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豬蹄糕並收藏孤劍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