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花”馬月嬌被神劍幫主斬斷一臂,結果仍被她兔脫了,殺她的心願遲早還是要完成,不然對不起死去的俞錦萱和“半半和尚”,大丈夫一言九鼎,諾言是無論如何要兌現的。孟鳳臨死了,肩負的清理門戶重任也隨之解除,但他的死,卻留下一連串不解的謎,這些謎底,仍值得追究——


    何人替孟鳳臨收屍立墓?


    為什麽要在墓裏埋置炸藥?


    神秘的過路客是誰?


    那驚鴻一瞥的少女又是誰?


    武當“元通”道長,是在什麽情況下殺死孟鳳臨的?


    這天近午時分,來到了襄陽,司南譽下意識地感到忐忑不安,姑姑司采薇約晤的目的是什麽?會不會與化身“小金鳳”的寧墜兒有關?為了平靜情緒,他先在街上打了尖,然後才照約定的地址往防。


    北大街鐵匠鋪,自然不費力地便找到了,向右數去第三家,朱紅大門,緊關著。司南譽站在門前猶豫了片刻,伸手叩動門環。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大門開啟了半扇,應門的是個粗眉大眼的半百婦人,看模樣是管家婦一類的身分,上下打量了司南譽幾眼,冷冷地道:“找誰?”司南譽窒了一窒,賠著笑臉道:“在下‘白儒’司南譽……”老婦濃眉一挑,道:“我不管你是什麽儒,問你找誰?”司南譽怔住了,姑姑約自己來相會,難道沒事先交代下人?老婦毫不客氣,作勢就要關門。司南譽無奈,伸手撐住門,尷尬地道:“有位叫司采薇的,是在下的姑母,約在下前來此地相會。”老婦沒好氣地道:“這裏沒你要找的人!”


    “砰”然一聲,雙門關上。司南譽啼笑皆非,木在當場,做聲不得,這是怎麽迴事?轉頭向兩旁望了望,是這道門不錯,這可真是怪事了……


    呆了—陣,司南譽跺腳離開,他想不透其中的蹊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兜圈子,愈想愈不是味道,姑姑不會開自己的玩笑,但怎麽解釋呢?正在躊躇之際。突然有個毛頭小廝走近身邊,把—個紙卷塞到司南譽手上,嘻嘻一笑,鑽入人叢,不見了。司南譽大感錯愕,打開紙卷,隻見上麵寫的是:“城外三裏橋邊見,姑婷字。”是姑姑司采薇傳的字條,當下不作多想,急急朝城外奔去。


    三裏橋是個風景絕佳的去處,司南譽來到橋邊,司采薇遠遠在樹蔭下招手,司南譽奔了過去,急匆匆地道:“姑姑,怎麽迴事?”司采薇笑笑道:“委曲你了,因為臨時發生事故,所以對方才閉門不納,是不得已的事。”司南譽困惑地道:“對方是誰?”


    “你的準丈母娘!”


    “什麽?”


    “寧墜兒的母親‘金鳳女’!”


    太突然,司南譽目瞪口呆。司采薇接下去道:“你一定感覺非常意外,本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準備今晚讓你與寧墜兒完成百年之好,可巧‘金鳳女’碰上昔年害她犧牲了半百幸福的仇家,約定今晚在她家中了斷私事,不許任何外人參預,結果不得而知,所以要那管家婦阻你入府。”司南譽星目大張,還是說不出話來,今晚就要與寧墜兒洞房花燭,這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司采薇又道:“孩子,你不會有異議吧?”司南譽深深吐了口氣,紅著臉道:“姑姑,我……當然無異議,隻是太倉促了些。”司采薇道:“沒有異議就好,墜兒與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說是龍鳳之配,現在,我們靜候消息,祈望你丈母娘能順利了斷恩怨,不使佳期受阻。”司南譽心亂如麻,不知是興奮,是緊張,還是激動,與寧墜兒成就了終身大事,以後夫妻雙雙仗劍江湖,俠侶義儔,定能為武林留一段佳話,可是,姑姑的安排太倉促,也太突然。


    團圓月高懸天字,大千一片澄明。北大街寧府內燭影搖紅,簡單的喜堂洋溢著喜氣。沒有一般辦喜事的盛況,這是最簡單的別開生麵的婚禮,賓客寥寥幾個,但都是重要的人物,“玉羅刹”、“默尊者”與袁配玲夫婦,“土行仙”、“影子人”,其餘是家下人等。司采薇、“金鳳女”與“玉羅刹”,算是雙方的主婚人。“默尊者”做了臨時的讚禮。拜天地、拜高堂,行禮如儀,新娘寧墜兒被攙入洞房。司南譽人中之龍,此刻是任人擺布的傀儡,他有像在做夢一般的感覺,他覺得有很多事需要想。但心裏亂糟糟地不知從何想起。寧墜兒俏麗的麵龐在他眼前晃動,不斷隱現,控製了他的意念,隻有一個不移的觀念,我現在是新郎!席間笑語聲喧,但司南譽似乎毫無感受,他在激動中感到茫然。酒能改變現實,也能改變人的意念,慢慢地,司南譽改變了,不再羞澀,不再惶惑,他隨著大家的笑而笑,他開始想象一知半解的洞房之夜的歡愉,新娘的麵孔更頻繁地在腦海中疊現。最後,他終於接受了“幸福”這兩個字的概念,酒闌席散,司南譽在大家的祝福聲中,被推入洞房。房裏沒有燈光,黑漆漆地,是新娘怕羞麽?可是武林人不拘俗例,沒有人注意這反常的情況。房門掩上了。司南譽的心卜卜亂跳,他站在床前,有些手足無措。耳邊,仍響著祝福聲:“龍鳳良緣!”


    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被視為人生最大的樂事。如果逐句來看,久旱而逢喜雨,不管是天降的甘露,或是心靈上所渴望的滋潤,總是暫時的,隻可視為人生的一個片段。他鄉遇故知,固然值得欣慰,但也隻是點綴人生的一朵小花而已。金榜題名,隻屬於少數的人,也不一定是人生第一要義。隻有洞房花燭夜是一個人真正人生的開始,在人生的意義上是永恆的,而且是嚴肅的,所以,應該是人生的至樂。洞房唯一的特色是紅燭,然而眼前這間洞房是漆黑的,這違反了常情。司南譽站在床前,窗外月色如銀,今晚是天上月圓夜,月光透過窗欞,照亮了房間的—角,而背光的一角,擺著牙床的位置,便顯得更昏暗,但隱約中可以看到低垂的錦帳,可看不清床上的人。出奇地靜,靜得有些冷清。是新娘子怕羞麽?司南譽的心狂跳不止,洞房花燭夜,誰都會緊張的,他的臉也在發燒,但他不能老站著,呆了半晌,他忍不住開口叫喚:“墜兒……娟妹!”帳子裏沒有動靜。司南譽臉上熱辣辣地,硬起頭皮又道:“娟妹,我們不是初相識,你……是怕羞麽?”仍然沒有反應,司南譽有些失措。就在此刻,房門外傳來了雜遝的腳步聲,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門關了!”聽口聲是家中的婢女。“土行仙”的聲音道:“叫門,這合巹酒是一定要喝的。”“默尊者”湊趣的聲音道:“是啊!人生隻—次,得依規矩來!”“土行仙”打了個哈哈道:“可不是,我老偷兒就沒這福分,打一輩子光棍,沾點喜氣也好,向新娘子討三杯喝。”袁佩玲的聲音跟著響起:“這就是鬧房麽?小師弟,開門!”司南譽按住心跳,轉身打開房門,當先的是—個小婢,手裏托著酒盤,她身後是“土行仙”,“默尊者”,袁佩玲,再後是幾個家人。“土行仙”怪聲怪氣地道:“怎麽,熄了燭火?”“默尊者”接著道:“小兄弟,燃上燭,雖說春宵—刻值千金,也不爭這—會兒。”眾人一擁而入,其中—個下人點燃了紅燭。袁佩玲走近床邊,笑嘻嘻地道:“弟妹,墜兒,你也會怕羞啊!”說著,掀開了帳門,一看,連退數步,驚唿道:“人到哪裏去了?”司南譽也脫口驚叫道:“什麽,床上沒人?”所有驚奇的目光全投注到司南譽臉上,“默尊者”緊皺著雙眉道:“小兄弟,怎麽迴事?”想不到的情況使司南譽張口結舌,一時答不上話來,人到哪裏去了,新嫁娘說什麽也不能離開新房的。“土行仙”怪聲道:“說話呀!到底怎麽迴事?”司南譽期期地道:“不知道,我進來時……房裏沒燈,我以為……她在床上。”“默尊者”緊張地道:“檢視一下,是不是發生了意外?”意外兩個字震人心弦,所有的人全都緊張起來,但房間隻這麽大,一目了然,一切的擺設井然有序,毫無淩亂的跡象。那原先托著酒盤的小婢,放下酒盤,匆匆出房報訊去了。司南譽腦海裏一片空白,愕然木立。袁佩玲突地驚“噫”了一聲,從枕頭上拿起一張素箋,大聲念道:“君無意,妾無心,好夢本虛幻,何必費躊躇!”“默尊者”栗聲道:“她逃婚,為什麽?”逃婚兩個字像一把利刃,刺向司南譽的心窩,在他來說,是一種奇恥大辱。寧墜兒在拜完天地,入洞房之後逃婚,的確令人費解!男才女貌,一雙璧人,她為什麽要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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