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一直通過各種不同的方法暗示霍笛可以帶他離開這個地方,他開玩笑說難得來一次,應該帶一些特產迴去,隨後提議讓自己隨行。狩獵場的特產就是材料部副部長,因為他們跟聯邦的人打交道,其實經常都會出現在軍隊附近。


    而這次是一個意外,他本來像是尋常一樣來這裏交付一批貨物,結果獸潮瘋狂進攻,該走的材料部副部長都已經走了,他運送過來的材料又恰好能夠用來建造圍牆,已經送走了好幾個副部長,軍隊的人忘了這裏還有一個副部長,所以他就被留了下來。其實在這裏是最安全的,因為狩獵場裏麵雖然已經經過了一次清掃,但是不見得全部都清楚完全,而靠近前線的營地裏麵則是有另一幅陰森可怖的景象,一旦隘口被突破,那裏也會立即化為灰燼。加上自己恰好了解這幾樣材料有何作用,他立即就被厲恆承強大的氣魄壓成了渣滓,並且被帶到了圍牆上麵來。


    霍笛在撥通厲微芒電話之後,安格斯適時地閉上了嘴。霍笛向他露出感激的眼神,另一麵聽到電話裏麵傳來厲微芒的聲音。


    “你爸他不想離開這裏,並且當著我的麵現在忙得不亦樂乎,他說他必須要弄好才能離開,否則會死更多人的。”霍笛開始報告說,他盡可能地表現地平淡,並且認真聽清厲微芒說清楚的每一個字,想要了解她現在的想法。不得不說的是,他們父女兩人在控製語氣方麵完全一致,很難真的從他的語言和情緒當中分析出來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麽。


    “我大概猜到了。”厲微芒迴答說,她已經不像是先前那股幾近崩潰的樣子了,但是這個時候的霍笛並不清楚她真正想的是什麽。


    “那麽然後呢?我是不是應該把他敲暈帶走?”霍笛開啟玩笑來,實際上他是希望得到明確指示,因為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如果什麽也不做就呆站在這裏,肯定早晚會引起一些人的懷疑。


    厲微芒發出一陣輕鬆的笑聲,之後沉默了短短幾秒鍾,她說:“我猜他可能是死了就會想起我了。”


    “你也不要這麽說,那畢竟是你的父親,他隻是忙。”


    “你說的沒錯,他隻是忙,但是忙起來的時候總要忘了生死。”厲微芒在用平淡的語氣說,“既忘了自己的,也忘了他人的,也會忘了告訴別人自己的生死,其實我不止一次夢見過他突然有一天就這麽離我而去了。但是話又說迴來,他離我而去的話,我又失去了什麽呢?它本身對我如同對待一個路人,從來都不會想起過我,就跟這次一樣。這麽一想起來我還真是想把我的關心全部都放在你身上。”


    “我覺得我可以再試試。”霍笛轉移話題說道,他不能夠讓厲微芒這麽去想她的父親,用一句老掉牙的話來說,這樣的她是不會覺得幸福的。用新的話來說,從來沒有什麽人會轉身就忘記過去一個如此用心的人,不論那人與自己的關係是什麽,隻要還具有人類的情感,無法割舍的感情會牽絆一生,如果這個期限被一再縮短,那麽這都是被逼的。忘卻情感帶來的喜怒的人會無法真心感受到自己的喜悅和悲傷,但是會對別人的經曆加倍感同身受,這就是厲微芒能夠對霍笛說出這句話的原因。霍笛知道這種心理的來由,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去試一試。


    “你不用試。”厲微芒直接就製止了霍笛,而霍笛盡自己所能,也不能從她說出的這幾個字裏麵察覺到哪怕一點點的違心,也就是說她是真的不想霍笛再去嚐試,她深知無論如何嚐試,都不會改變厲恆承的一點想法。


    對於霍笛來說,他似乎已經能夠開始了解到厲微芒在她父親麵前的那種表現從何而來了。即使現在人口基數大不如前,但是人類還是地球上基數最大的種群,億萬的人有億萬種經曆,各種被人忽視的經曆都能夠找到想通點,霍笛現在很想跑迴去陪在厲微芒身邊。這是以前他弱小的時候想要的,但其實他也清楚,救贖自己隻能夠靠自己。陪伴可以讓一個人走出一段時間的苦痛,但是迴憶當中的陰霾會逐漸蔓延過來,最後變成無人訴說的一種孤寂。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霍笛想,但是厲微芒得依靠自己。


    “不,其實,我就在他身邊,我們先前說的話他聽到了一半,如果他在聽的話。”霍笛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幾步之外的厲恆承,他現在無比專注地在調試一大桶材料,就像是一個巫術師一樣,眼裏的專注都變成了一種邪惡,跟戰火紛飛的背景相輔相成。


    “他很明顯沒有聽我們在說什麽。”霍笛迴答說,他用右手摩挲臉龐,突然間感覺有點疲勞。


    “砍了他吧!”清明節適時地提醒一句,霍笛現在也已經不會再去搭理她了,而她一直樂此不疲,估計在她的想象當中,某一天的霍笛就能夠聽到她的這句就衝到什麽人麵前手起刀落人頭點地。


    “我可以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盡我所能地保護他,我想的是如果他在我的保護下還能夠命喪當場了,那我就真的沒什麽辦法了,這是我們能夠做的。”


    聽過霍笛的提議,厲微芒立即就表示出嚴厲地拒絕:“不行!這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你都沒來過現場你怎麽知道危險,就是幾隻稍微兇猛一點的異獸在作亂,它們突然襲擊,所以造成了一些傷亡而已,對我影響不大,我還能處理得了。”霍笛發覺自己現在可以隨口就來,謊言這種事情很快就能夠上手,不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你瞎扯!我見到的不是那樣,那裏很危險,絕對不會是幾隻異獸的程度。東聯盟區有一半的軍隊都被調到那邊去了,你騙不了我!”厲微芒惡狠狠地迴複說道。


    “這裏有一半軍隊?”霍笛被這個數據嚇了一跳,他蹲在圍牆邊,俯身看去,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發出怒號,人口眾多但是肯定不是一半聯邦軍隊的程度,“我不信這裏有一半,可能隻有一半的一半,或者是一半的三分之一。”


    “你少嘴貧!聯邦調走的軍隊超過了一半!而不是隻有一半,你不知道那些人去了什麽地方而已。我給你說你不能在那裏,那裏太危險了,你不能有什麽閃失,而且這還是因為我的父親,他不值得你這樣,我也…”


    “注意你的言辭!微芒。”霍笛打斷了她的話,他很容易就猜到了厲微芒想要說的話是什麽,如同先前所說,這很容易做到感同身受,他也經曆過這種時候,所以他厲聲喝止厲微芒正在說的話,但是稱唿還是用的微芒,不是連名帶姓的厲微芒。


    “注意你的言辭。”霍笛換了溫柔一點的語氣,口氣不那麽兇狠,“話不要亂說,越親近的人越不要亂說。”


    “可是你在那裏並不安全!”


    像是在印證這句話一樣,遠方傳來一陣巨大的震動。“轟隆”一聲巨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荒野的密林間飛出無數身形巨大的鳥形異獸,驚叫著逃散,其中有相當一部分衝著圍牆這邊來。在它們身後,那個影子拔地而起,霍笛隻看到那個輪廓,就感覺自己的心跳猛間漏跳了好幾拍。


    那個影子站起身,確切地說是翹起前蹄,它有好幾隻前蹄,現在抬起來的有四隻。脖子粗大,身軀堅實強壯,足蹄堅硬有力,頭頂有密集的角,像是兩棵樹一樣。在漆黑的夜景當中看不清它的全貌,但僅僅隻是憑借這一眼,霍笛就知道那是一個災難。他的腦中立即浮現出來那個有著巨大的身形,第一次把自己身體刺穿的異獸——黑角鹿。隻是這個角鹿頭頂的角沒有等比例的那樣誇張,也必須如此,如果他的角到那種程度,能夠遮蔽日光,也能夠藏匿月亮。


    像是一座山一樣的身軀,從遠方的叢林之和山野之中立起來半個身體,發出一聲怒,頭頂密集的角像是刺穿了月亮。隨著它的足蹄落下,整個動作都像是放慢了一樣,雙蹄砸落地麵的時候像是突然間寂靜了一秒鍾。隨後地動山搖般晃動,一個圍牆邊緣的軍人掉下圍牆了,發出一聲無比淒慘的叫聲。


    “霍笛!霍笛!”霍笛才迴過神來,聽到電話那一邊傳來的厲微芒的聲音。


    “霍笛!你迴答我,你那邊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間斷線了幾秒鍾?為什麽我感覺地在晃動?你在那邊嗎?你看到了什麽嗎?你還能聽到我說的話嗎?”厲微芒焦急地問了很多問題,而霍笛感覺自己現在一個都迴答不上來。


    這是他在最上方看到的一副場景,下方的人依舊發出怒號,獸潮的攻勢一如先前一樣兇猛。他們很可能隻會認為這是什麽地方發生了一次爆破,大地晃動也是因為沉重的炮火攻擊,並且還未知發出呐喊。異獸也跟著咆哮,一時間的二重唱在霍笛的耳裏聽起來,在他的眼裏看起來感覺到了真正的恐懼。


    “厲微芒,你肯定不會料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夠看到這種東西。”就在看到那個跟旁邊的山一樣高的怪物第一眼,霍笛的內心就開始有了一種感覺。他覺那個異獸像是在唿喚自己,又像是在循著什麽跡象要過來吃了他。


    隱約之間他又聽到了鍾聲,這聲音似乎響在很多人的耳中,在霍笛身邊的安格斯就是,他看向前麵的那頭異獸,像是一個信徒一樣跪下來,眼中留下眼淚,口中說道:“我的神啊。”


    霍笛給厲微芒接過視頻,調轉到了那一邊,這幅場景通過無線網絡傳到厲微芒的眼前,她驚恐地捂住了嘴,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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