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笛在科寧巧遇第一波他鄉故交的時候察覺到了這個圈套,那些五大三粗的紅發猛男從訓練場裏麵出來,兩個人裏麵穿著背心外麵套一件寬鬆的外套,這就算是正兒八經做過功課的騙子。


    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剩下的幾十個人,都是在人山人海當中一眼就刺透了重重壯漢的重重肌肉和內髒,他們連霍笛的人都沒看到就打招唿說道:“我聽科寧說起過你,他說你個小奇跡。”然後要用手撥開重重人群,找到企圖逃走的霍笛,有些人還會給他熱烈的擁抱,但是憑良心說,他們都是把目的寫在臉上的實在人。


    會場裏麵的三張方桌拚成了一個風車一樣的形狀,幾乎所有人都在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霍笛在人群當中顯得尤其孤獨。


    霍笛和科寧說:“我想先迴去了。”


    科寧一把抓住了霍笛,他用一個好借口勸說霍笛:“菜都還沒上呢,好菜就得靠慢活兒,再等一等,就等一下。”他粗大的手指舉起來,停在他麵前,眼中滿是誠懇的目光,絲毫不把自己設圈套把霍笛套進來當成一迴事。


    霍笛是個心軟的好孩子,他坐在所有人熱烈的目光當中,僅僅隻是感到不舒服,還沒有到令人難受的程度。他犯不著撕破別人的臉之後瀟灑離開,撕破自己的臉他又舍不得。


    他決定稍微聽一聽,然後再決定撕不撕這張臉麵。


    “我聽起科寧說你的事跡,他說你從小就把異獸烤來下酒,還用他們的胃酸當調料。霍笛索克,你是個勇士。”一個壯漢走近身邊,舉起手中的酒杯對霍笛祝酒,若不是看著他手腕上的手表,很難相信他還是個學生,


    “我還聽說他勒死森林王的幼崽,躲進他的殼裏,被森林王當作自己的孩子喂了三個月的奶,所以他才會這麽強大。”另外一個體形稍微小一點的,舉起手中的巨型酒杯,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向著霍笛說:“敬我們的勇士!”


    “哦哦!”所有人都向霍笛發出致敬。


    對於這些莫名來的傳聞,霍笛根本就沒想過該怎麽去解釋,嚴格來說,這些傳聞怎麽會有人信他都不知道,可能是眼前這些人都太實在,也可能是所有人都按照某種格式在吹牛逼,霍笛隻感覺自己像是在一艘大船上,現在搖搖晃晃想要把他搖下船,隻要他被搖下船了,他的三觀就算是徹底地壞了。


    “我們當中的勇士!”說話的人靠近霍笛,烈酒微醺的臉上紅光滿麵,他們在入秋的時節裏麵大口唿出白白的氣,霍笛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辦到的,其中一個人大聲地吆喝:“展現我們北方男子的豪情吧!”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讓他們在金秋裏出現隆冬的唿吸。


    霍笛其實很不喜歡別人太過靠近他,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他都有一種排斥。


    這個人搭在霍笛肩膀上的手被霍笛挪到一邊的桌上,來人另一隻手把杯子裏麵的酒大口灌下來。


    他問霍笛:“勇士!我們該怎麽才能變得像你這麽強悍!”這聲音像是一道帷幕從店門口拉到了深處的廁所間,突然間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人停止了調笑和喧鬧,霍笛有一種錯覺就是時間突然靜止了。


    門口櫃台後麵的光頭漢子在擦著玻璃杯子,發出很輕微的聲音,眾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瞪了一眼,嚇得他手裏的杯子掉了,人也跟著一抖。


    霍笛身後有個人打了一個噴嚏,所有人有齊心協力地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瞪過去,那人也算是靈敏,硬生生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巴掌,這又讓所有人帶著嚴肅表情滿意地點了點頭。


    霍笛環顧四周,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當中,他輕輕地說:“我並不強悍。”


    “你就是強悍!不止如此,你還是個天才!”舉杯的大漢高聲地表達自己對霍笛的尊敬。


    “你掰手腕能贏過科寧!”有人開始附和說道。


    “一根手指就可以!”霍笛注意聽著,但是畫風開始轉變。


    “靠吹一口氣就可以!”


    “光是看一眼就可以!”


    “別說了!”科寧痛苦地抱著頭,他身邊已經有好幾個瓶子了,“我不該跟他掰手腕的,他的臂力和握力簡直就是怪物!”


    霍笛算是知道他們這些奇荒的傳言是怎麽來的了。


    他之前是和科寧進行過一次掰手腕,結果也是他艱難地贏了,但是那主要是因為科寧想贏的情況下,如果是科寧不想贏,霍笛或許會輕鬆得多。


    他得表現地像是進了很大的努力,實際上並沒有。


    近段時間他開始逐漸逐漸地感到,體形比較小帶給他的優勢,這也是他逐漸習慣這個身體,並且訓練它的結果。羅格告訴他,這是他本來的能力,並不是藥物帶給他的,相比其他的部位,他本來臂力就不小,藥物的作用隻是加強了這個特點。


    而那次和科寧掰手腕就是霍笛自己提起的,他想要看看自己麵對真才實幹的科寧會不會把數值具體地表現出來。


    結果證明,霍笛隻是體形比大多數人小得多,他的體能跟他的數值一樣,在同一批次進入學校的人當中,確實是拔尖的那一小團人當中的一個。


    “我並不是…”霍笛本來想解釋說清楚自己並不是他們說的那麽誇張,他看見科寧在自己麵前苦痛地抱緊了自己的頭,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鬧劇當中,所有人一開始的目的或許是為了探他虛實,或者是想要知道他強大的秘訣是什麽,但是現在幾乎所有人都醉了。


    霍笛站起身來,發現衝衝的巨漢包圍之外的地方還有幾個人,他們坐在靠門的位置上,有說有笑地看著霍笛。


    這些人可能是有點腦子的人。霍笛心裏想。


    霍笛走了過去,坐在靠近門口的人是一個眼睛特別大的人,他們這一類紅頭發的人都擁有同樣的巨大體形。


    他笑起來向霍笛招手,霍笛跟著就走了過去。


    先前擦杯子的人端過來一個很大的盤子,盤子裏麵有一大堆色澤很誘人的香腸,一小堆色澤比香腸還要誘人的烤魚,還有看起來很像是石頭的麵包,一小盤冰淇淋,一碗濃稠的蘑菇湯,一大杯紫紅色的飲料,兩袋番茄醬,一副刀叉。


    紅發的大漢向侍者請求一些蘋果醬,他告訴霍笛:“還請自在一些,要是不嫌棄可以直接上手來,我們在天寒地凍的林子裏麵就是這麽吃飯的,暖和一些。”


    霍笛聽他的話,順手拿起一隻烤魚,灼熱的觸感從手上傳來,霍笛迅速地放下烤魚,把手放進嘴裏吮吸。


    身邊的大汗和他身後的人都笑起來,大漢從盤子裏拿起一根香腸,在左手右手上扔過來扔過去,很快他似乎就熟悉了這個溫度,很放鬆地握在手裏,大口地咬下去,霍笛仿佛能夠聽見香腸的腸衣在他嘴裏爆開的聲音。


    大漢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我聽我爺爺講,在他還小的時候,林子外麵還沒有那些。”大喊看向霍笛這邊,嘴裏還在咀嚼著香腸,他的一隻油膩膩的手像是在空中劃圈,另一隻在長長的吧台上摸索擦油的紙巾,一邊的侍者皺著眉頭遞過來一個鑲著金色花邊的盒子,又皺著眉頭收拾了被大漢摸到油光可鑒的吧台。


    “那些東西。”大漢把先前沒說完的話說完,“那些林子外麵的可怕東西。”霍笛認真地看著他,他卻是對著霍笛在笑。


    “不由分說地到了我們的土地上,殺我們的同胞,搶走我們的河流,不經過我們的允許就在山野裏產卵,它們隨意繁衍,占據了整個北方!”巨漢已經吃完了手裏那一大根香腸,拿出一張紙擦手,從另一邊拿來一杯酒大口灌下。他一直看著霍笛,無比專注地看。


    霍笛也看著他,他由於科寧的邀請到了這裏來,莫名其妙地被大多數人當成了一個屠龍勇士,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說的話又像是跟他毫不沾邊,但是直覺又告訴他,眼前的人是在場所有人當中最有威脅性的。


    “我的爺爺教育我,疼愛自己的家人,尊敬自己的敵人,這兩種方式都讓我們能夠更強大。”巨漢現在沒有了其他任何動作,他隻是單單看向霍笛,“但是我的父親死在了圍牆外麵,我的大哥也是,我的二哥還在圍牆外麵,他們都是我見過的最勇猛的人,他們保衛了我們,保衛了我們的同胞。”


    霍笛吞了口唾沫,他似乎有點頭緒了。


    “我尊敬我的敵人,所以我要親手把他們都殺死,一個都不留。”巨漢說到此時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霍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霍笛從他的目光和神情裏麵看到了很多東西,這是種近乎絕望的仇恨,讓他藍色眼珠變得似乎都有些發灰。他想起自己先前在小城市的邊緣,身處於所有人的包圍當中,但是又總是遊走在他們之外,他突然感覺自己和麵前這個人如此接近,情緒當中有一種衝動甚是相近,而另一種冷漠的態度讓這種衝動冷卻。


    這一種冷漠或許見仁見智,人人都不同,在霍笛這裏,他會把他叫做偽裝和不屑,或許大多數人都一樣,也或許各不相同。


    眼前的大漢仍舊笑著,他直視霍笛的雙眼,霍笛也直視他的雙眼,他並不把這當做是一種威脅,他相信麵前的人也是,但是他們各自在看什麽,霍笛不清楚對方在看什麽,他知道自己在看他的藍眼珠裏麵是不是藏了寶石。


    “我叫葉欽科夫·米哈伊爾·維克多。”維克多裝移開目光,攤開手,說道:“我的同胞希望我帶領他們走出圍牆,我也如此希望。”


    霍笛逃避似得介紹自己說:“我叫霍笛,我的同胞希望我早點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麵和垃圾一起發黴,我也希望如此。”


    維克多大笑起來,說道:“你是個好漢,我喜歡你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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