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人進到堂屋時,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了,張老頭在炕上坐著吧嗒吧嗒的抽著煙杆兒,旁邊張連氏眼眶紅紅的,張杏則是一臉憤憤的盯著王氏,而王氏卻是一臉笑意,完全沒把她的眼光當迴事,旁邊的張秋燕眼裏則全是得意和幸災樂禍,看她的樣子,如果不是張老頭在這裏,恐怕她就要樂出聲兒來了。

    “爹,您找我?”劉氏帶著兩個女兒找了個長板凳坐了下來。

    “嗯,老三去了也有些時日了,以後就剩你們孤兒寡母的了,你隻要照顧好三個孩子,我老張家是不會虧待你的。”張老頭突然說了這麽一句,張秋雅悄悄看了下張老頭,總覺得他今天看他們三人的眼神很奇怪,讓張秋雅很不安。

    在炕沿上磕了磕煙杆,看著坐在長板凳上的娘仨,張老頭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老三不在了,以後他們姐弟三個的事情,都由我這個做爺爺的來管了。”

    自從埋張德力的事情以後,劉氏對這個公爹說不記恨,那是不可能的,都是兒子,偏心偏成這樣,卻這麽理直氣壯的,張老頭真的是頭一個了,所以,看他現在這麽冠冕堂皇的,劉氏就覺得有點諷刺,沒等張老頭再發表什麽,就直接說到:

    “爹,你有話就直說吧。”聲音冷冷的,聽不出情緒。

    張老頭本來準備了一大堆說辭,結果還沒說完,就見劉氏這個態度,立馬就不高興了。

    王氏看公爹臉色不好了,緊跟著添油加醋,

    “三弟妹啊,你怎麽能這麽跟爹說話呢,虧的還說是大家小姐呢,真一點教養也沒有。”

    劉氏剛要開口,旁邊的張杏就先開口了,

    “大嫂,三嫂跟我爹說話,有你什麽事兒?”

    結果引來了張老頭的不滿,對著張杏就吼了一句,

    “閉嘴,這裏沒你事,迴屋去。”

    張杏冷哼一聲,跳下炕,給張秋雅使了個眼色,就迴自己屋,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惹得張老頭罵罵咧咧的,對著張連氏說:“看看,都是你慣的。”

    張連氏低著頭沒說話,張老頭這才抬頭看著張秋雅娘仨,

    “那行,我就直說了,韓地主家剛才派了李媒婆來說,韓老爺病了許久不見好,要找八字好的閨女抬去做妾,衝衝喜,韓家看上了秋水。”

    “什麽?”張老頭的話讓劉氏僅存的理智也消失了。

    “爹,秋水才十四歲啊,而

    且她爹剛走,她還得守孝呐,那韓老爺都五十好幾了,你這不是把秋水往火坑裏推嗎?”

    別說劉氏了,就是張秋雅也是一臉的震驚,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這個爺爺,張秋雅第一次感覺到真正的心寒。這真的是親爺爺嗎?兒子才去世沒多久,就要上趕著把孫女送給人做妾,要知道,在古代,妾在一般人家裏就是下人啊。

    張秋水則直接跪在了地上哭著說:“爺爺,我不去,我不去。”

    張老頭看看張秋水,再看看站著的劉氏,一臉的怒氣,吼道:“百日熱孝內進門就不影響。”

    劉氏這時也跪下了,哭喊到:“爹啊,秋水還小啊,您不能這麽害她呀。”

    張秋雅也跪到了母親和姐姐旁邊,這一幕徹底的激怒了張老頭。

    “哼,我是他們的爺爺,老三死了,他們的事情就是我說了算,而且我已經答應了韓家,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張老頭態度的強硬讓張秋雅三人倍感心寒,秋水更是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這一刻張秋雅才驚覺自己當初的想法多麽的愚蠢,她以為這一世她獲得了親情,所以她就應該讓全家人都能過的好,盡管這個大家裏的一些人對他們一家人不太友好,可是張秋雅始終覺得,一家人難免有磕磕碰碰,都忍忍就過了。

    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她這個一家之主的爺爺,竟然可以狠心到這個地步,她是真的理解不了。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秋水去了韓家有什麽不好?地主家日子肯定比我們過的好,這是送她去享福的。”張老頭一槌定音,劉氏跌坐在地上,被張秋雅扶著,秋水低著頭在抹眼淚。

    王氏和張秋燕看沒有熱鬧可看了,就起身準備走,走過他們娘仨旁邊時,張秋燕低聲說到:“真是恭喜二妹妹了,韓家可是大地主,妹妹還真是有福氣。”

    可是嘴角的嘲諷卻怎麽也掩蓋不住,眼神裏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張秋燕一直嫉妒秋水長的比她好看,還有個大家出身的親娘指點女紅,要知道,一手漂亮的女紅,就是找婆家都好找些,但是看到張秋水現在這個樣子,張秋燕忽然不嫉妒了,長的好又怎麽樣,女紅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一樣被賣給人做妾,低低的笑了兩聲便跟著王氏從堂屋出去了。

    “爹,不行,我不答應,不能啊,你這是要逼秋水去死啊,爹,我求你了,迴了韓家吧,不能送秋水去啊。”張秋燕的話被劉氏聽見,她忽然跪著就衝張老頭磕頭

    求著。

    張老頭被劉氏弄得有些不耐煩了,

    “劉氏,這是我張家的事,還容不得你插嘴,再說了,人家韓家可是給了二十兩銀子做聘禮,有了這錢,將來還能給五丫頭置辦點嫁妝,以後小安娶親的錢也有了,有什麽不好?”

    張秋雅算是明白了,原來是收了韓家的好處,張秋雅這一刻心中真的恨極了張老頭,萬分後悔當初沒有堅持讓張德力分家,她低頭自嘲的笑了笑,這就是她一心想要獲得的家人,一心想要維護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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