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人高馬大,挺拔英姿,令人側目。兩人連忙左右開弓,招攬裕王等人。


    石微淡笑一聲,便跟丁耒和厲飛道:“這鄭經天的手下看似厲害,實則卻是一個攀龍附鳳的人罷了,恐怕這個鄭經天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見人莫看外貌,見事莫看表象,鄭經天人都不見,你就這樣評價,恐有失偏頗。”丁耒搖搖頭,對石微的話不是很信。


    即便下人這副姿態,上層之人卻也有可能另有本事,不可一杆而論。


    “敢問鄭大人在不在宅邸內?”裕王道。


    “在宅子裏,鄭大人早就算到了你們會來。”隻見一個中年人走出大門,臉上有幾顆麻子,胡須兩撇,看起來兩袖清風,走起路來也十分自信。


    丁耒幾人都驀然詫異,鄭經天莫非精算之功厲害無比,居然料事先機,知道幾人會到來。


    “敢問你是?”裕王聲音傳出,他臉上並無驚訝之意,似是知之甚多。


    中年人笑了笑:“我隻是一個管家,我們鄭大人還在裏麵,許久未曾與裕王你相會,特別想念裕王你,當然,還有張大人你。”說著看向張居正。


    他一轉頭,再指向陸繹:“這就是陸大人的公子吧,果真氣度非凡。”


    “不敢不敢。”陸繹手腕往後一背,笑著道。


    接著中年人喚上三名仆從,隨著三人就帶著丁耒走入院中。


    這一處小院小家碧玉,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宅邸,而像是深閨密閣一般,周邊花草四栽,種紅透綠,萬千姿態,分外可人。紅熟的果子,居然就在一處小溪流旁的綠樹上,顆顆飽滿而生,隻是並無人摘取,因而隻是一番裝飾。


    一橋一假山,一樓一長廊,四麵累累紅漆想來不久才粉刷,煥然如新。


    丁耒行走之間,就覺得此處布局非常緊湊,但即便是緊湊,采光能力卻十分優秀,四麵窗子不多,卻隱隱透過紗窗,可見裏麵情景,當然,一些別樣窗欞卻無法看穿。


    俞大猷走在其中,如沐浴清風,實際上這裏確實穿堂風陣陣,讓人心曠神怡。


    他走過荷花池,就點醒了眾人:“水聚旺鄉,財結水聚,屋前有塘,不怕五王。錦上添花,正如荷香。綠紅隨瓦,高閣入霄。”


    “此言怎麽說?”陸繹忽然看向俞大猷。


    俞大猷還未曾答,卻聽丁耒道:“這就是說院子裏有水塘,就能夠聚財,若是有荷花,荷花更是高潔無比,這裏就顯得更加大氣,但偏偏這裏緊湊無比,一草一木,都點到即止,就沒有束之高閣的情況,而是真真正正的高山流水,德藏內外。”


    陸繹恍然若覺。


    俞大猷卻不禁眯著眼細看了丁耒幾下,輕笑一聲:“你這小子還有幾分本事,從哪裏看的幾本風水雜書,在我這裏賣弄?”


    “並非賣弄。”丁耒笑道,“讓俞將軍見笑了,我也隻是由心而發,我很敬佩俞將軍的風水功力,傳說你深得高人真傳,從小學習《易經》,如今這麽多年,早就堪破虛妄,任何風水陣法你都能頭頭是道,今日一見,確實不凡。”


    俞大猷麵皮略薄,被丁耒吹得這麽一出,早就誇到了天邊去了。


    他老臉微紅,還是定聲道:“風水之道,確實博大精深,但人學之道,才是真正的高深莫測。我學了這麽多年,風水學得有七七八八,但人學就差強人意,人學這方麵,你比我厲害。”


    俞大猷主動承認自己不足,甚至對丁耒誇讚有加,這讓裕王和陸繹都不禁多望幾眼,二人的談話雖如空中樓閣,卻細細品味,有那麽幾分意氣。


    木寧神色一動,久未說話的他,忽道:“那俞將軍對那些紅色建築,清一色的紅綠點綴,有什麽看法?”


    俞大猷撫須道:“你這話提得不錯,這裏全是紅配綠,這就是天人合一之處。紅代表天上的日光,朝生夕落,生生不息。而綠色植被,更是清新宜人,韻致適雅。日光照落,與綠色相配,生如夏花,長如青鬆,高潔無比,也代表了一個循環。有這樣的布局,那便不是為了修行,就是為了隱居。”


    “很顯然,鄭大人不會為了隱居,而是修行了。”丁耒笑著搶過話柄道。


    俞大猷點點頭:“丁小子可曾見過這樣的格局?看似簡單,要做到紅綠兼備,適中而不大紅大紫,就非常考驗一個人的布局能力了。”


    “我不曾見過這樣的,但是我曾見過另一所大戶格局,那裏假山林立,布局成了一片聚財助運的處所,那裏甚至被設下一處,機關,與地下相連,現在想來,甚至可能與地脈有些關係。”丁耒道。


    他說的正是鬆家的格局。


    俞大猷深思一下,道:“看來你還是讀過一些書的,若真能聚地脈之氣,那麽那一戶人家定然是非富即貴,大紅大紫,做什麽成什麽,在一座城內唿風喚雨完全沒問題。”


    “那看來,那大戶人家地脈並未開啟。”丁耒笑著道:“俞將軍,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什麽地脈?”


    “你當真覺得地脈那麽容易尋找,首先就必須山石一體,不能刀耕斧鑿,久而久之,自然形成靈動的地脈。否則,那就不叫做真正的地脈,也就是沒有開啟。”俞大猷道。


    “哎。本想看看俞將軍展示一下本事,現在想來,這裏也都是小兒科而已了。”丁耒虛心好學,他有心學習俞大猷的風水之道,於是特意套近乎。


    俞大猷顯然知道他的想法,老臉一肅:“你想學,我可不會主動教授,你要知道,我就連我兒子都沒有傳下多少,你雖然資質不錯,但為人處事,我有些不喜歡,太過於圓潤,世上沒有完美的事物,即便再強的人,也有一線缺陷,你想做一個完美的人,是也不是?”


    “若是這是本心使然,完美與不完美又有什麽區別?”丁耒淡淡地道。


    “好一個本心使然,你這句話讓我高看了幾分,看似裝卻不是裝,或許你真的可以入我幾分法眼。”俞大猷哈哈一笑,自顧自地前去了。


    丁耒落在後頭,思慮良久,方才俞大猷的話讓他深刻幾分。


    對於心靈上的事情,他又有了幾分見解——“忽如春風一夜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丁耒此刻就像春風過境,花開明朗,他挺直腰杆,心靈上的一絲縫隙被修補開來。


    幾人走到內部,又見了一處成排放置麵具的地方,各種顏色,都掛在其上。


    丁耒就有些好奇了,卻聽中年人道:“這裏就是我鄭大人的居住之所,別看這些麵具,可是他航海從西域帶過來的,據說各個都有神奇無比的功能,冥冥之中,能助運改命。”


    “世上真有這等麵具?”石微顯然不相信,她隻相信自己的實力。


    丁耒一眼掃過去,這些麵具各自都是妖魔模樣,奇形怪狀,叫不出名字,卻都是西洋世界未知的妖魔形象。


    對於這個世界妖魔形象的出現,可以說是一個謎團,但丁耒再一細思,妖魔鬼怪,都是人心反映。至少在這個世界是如此,人心的反饋,使得妖魔被誕生,而不是真的誕生,隻不過這些妖魔,往往比人臉更有辨識度,甚至能一目之間驚心不已。


    就連大明之地,也有一些妖魔傳說。


    丁耒看過那麽多書籍,實際上他已有兩種推測:這兩種都是人心反饋。但第一種隻是純粹的人心,不施加任何外力,而第二種,則是有異度世界產生的妖魔鬼怪,進行了心靈投影。


    無論哪一種,都終究要透過人心,所以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冷暖。


    俞大猷仔細觀察每一個麵具,覺得這些麵具各具特色,但無一不是森冷無比,一般人處在這麵具組就的地段,定然是身心俱疲,甚至神經衰弱。


    這其中都是武者,除了裕王之外,各自心底都平靜無比。


    裕王倒是受到了一些影響,他看著麵具,越陷越深,仿佛進入了一片惡魔叢生之地,仿佛有聲音在呢喃,在哀嚎,在怪笑,在嚎啕,在嘶吼,在無所不用其極地影響著他。他站在那裏,渾身如結了冰塊一般,雙手死死攥在牆根,無法動彈。


    “裕王!”這時木寧上前,攔過裕王視線。


    石微上前道:“裕王現在的狀況我來解決吧,你想必也知道我的眼功十分厲害。”


    木寧對石微還算信任。


    石微邁步裕王麵前,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裕王:“看著我,裕王!”


    裕王一雙眼睛如混沌一般,但這一聲喝,卻讓他魂魄被驚了迴來,卻見丁耒一隻手按在他的天泉穴上,天泉穴主精神,自然使得他的精神被鞏固。


    再看石微雙眼發紅,裕王頓時眉間一鎖,一絲汗珠從額頭落下。


    複一睜眼,神采依舊,他居然被石微直接喚了迴來。


    隻見裕王道:“這麵具居然如此詭異!”


    他知是石微讓他擺脫,立即拱手:“還是多謝石女俠了!”


    俞大猷在一邊,神色更驚,他驚的不是裕王被陷入麵具之中,而是這石微雙目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威力,這讓他想起了幾十年的前的一個傳說,據說江湖上出現一個神秘高手,凡是看到他眼睛的人必死無疑,聽起來是神話,但這千真萬確存在過,隻是江湖風起雲湧中,這件事逐漸被埋入曆史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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