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朋友,你很強。我算是認你這個人物了。”那冷峻男子,出奇地眼光一變,晃動身體,將力道徹底卸下,接著穩穩而立,一身清風化雨,仿佛之前的打鬥毫不存在一般。


    丁耒驀然一笑:“你也不賴,這【轉穴】中的穴位,已經打通了不下三十道了吧,看你那一下卸力化氣,而顯然不是一兩道穴位能做到的。”


    “沒錯,你眼力不錯,是個人才,也難怪能成為錦衣衛的副統禦。薛某佩服。”冷峻男子拱了拱手,似乎對丁耒這樣高手,崇拜之深,原本的身段都盡數放下,轉而交好。


    丁耒微微頷首:“還不知道兄台的身份?我們都是初來乍到,對於這裏一概不清楚。”


    薛姓男子詫異了看了三人一眼,雖還是存疑,可丁耒武功卻實打實的厲害,不是一般江湖人可比:“在下薛衣,是一名江湖人,但也是嚴大人請的護衛之一。不知情是常理,嚴大人防備森嚴,我們這些江湖人,他們說實話不是盡信,因此才派遣六扇門的人在暗中保護,當然,現在又多了你們錦衣衛的人,可見嚴大人位高權重,結交廣泛。”


    “薛衣,好名字,好身手,你這樣年輕的達到【轉穴】後期的,隻怕整個大明都沒幾個吧。”丁耒笑著道。


    薛衣搖頭苦笑:“我再修煉,卻還是不如兄弟你啊,你才動用一個穴位,就已經抗衡了我這麽多穴位,更可怕的是,我感覺你身體如淵似海,氣息鬥衝,若是再修煉幾年,衝氣武者都不如你。何況你還有這麽強橫的體質,嘖嘖,真是羨慕。”


    丁耒撇過這些讚譽不談,笑道:“不打不相識,我丁耒,這是厲飛,這是石微,我們此來也都是保護嚴大人的,既然共主,那我們正好把酒言歡。”


    他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也是製造機會。


    厲飛看了丁耒一眼,覺得這一刻不像認識丁耒一般,丁耒平日都是有說有笑,淡定自若,像現在陰謀詭詐,卻一樣拿得出來手,這就讓他不得不服丁耒了。


    丁耒實際上也發現了自己的變化,似乎是從進入蒼岩城開始,他的心態就發生變化,現在更是變得離譜,一掃多年前的正義凜然,自己真的已經走上了這條爾虞我詐的道路麽?


    想到這裏,心思像是有一線裂隙發生,整個丹田像是宣泄出一些氣流,湧動在開辟的十幾道穴位中,這十幾道穴位,無一發紅發熱,他隱約覺得不妙,趕緊壓製住身體變化。


    臉色不禁蒼白幾分。


    石微見丁耒頓步,轉而臉色變化,隱約覺得不妙。


    丁耒卻擺手示意沒事,他似乎是修煉上過快,加上這段時日曆經如此多的事情,有些走火入魔。


    不過他並不過分擔心,運轉“沉心石照經”之後,他的內氣逐漸平息,似如完璧。


    前方的薛衣帶著丁耒三人,走入暗門之中,這裏是第三層一處隔間,介於第三層與第四層之間,形成一個壁壘。這裏看似封閉,卻有兩道琉璃製作的牆壁,可以透過牆壁,看清樓下樓上的情景。


    等於是,這裏就是監視之地,丁耒所幸沒有魯莽,否則的話,這裏一覽眾山小,一切都被觀察眼裏,他一妄動,便會引起突發事故,繼而大量人手會湧現而來。


    這裏麵實際上除了薛衣之外,還有三名江湖人,都十分年輕,卻不如薛衣武功之高,隻有【轉穴】中期的修為。


    嚴世蕃能集合這麽些江湖高手,確實有他獨到之處,但江湖人再厲害,強如帝釋天,還不是不如朱元璋的天下,被朱元璋硬是殺了他的朋友沈萬三,這就引人深思了。


    天下人多,再強的高手,例如延師,也有力生虛浮的時候。


    丁耒目前而言,隻是剛剛步入江湖門檻而已,日後指不準會發生什麽不可預知的事情,到時候如何處理,就要看他智慧與武功了。


    薛衣向三人介紹了丁耒三人的情況,三人都是詫異,特別是感覺丁耒,深邃莫測,一身氣機極為內斂,但表麵上卻慈眉善目,完全不像一個規規矩矩的江湖人。


    “見過三位錦衣衛!”三人幾乎異口同聲,沒有絲毫懈怠。


    薛衣既然都臣服了,這三人自然也是不會懷疑。


    幾人坐在隔間裏,享受著茶香,就侃侃而談起來。他卻是想不到,丁耒、石微、厲飛三人學識居然絲毫不差,對於江湖上很多事情,了如指掌。


    特別是幾十年前的風雲之事,沸沸揚揚,盡數陳述。


    “風雲!”另外三人也顯然知道,精神大振。


    風雲可是江湖上的禁忌,當日甚至有人覺得風雲就是整個大明說一不二的絕世高手。


    可是滄海桑田,連帝釋天這個活了千年的老王八,也死了,風雲在這個世界,卻沒有苟活數百年的神通。按理來說,距離他們大敗帝釋天,也有三十八年了。


    帝釋天可是1620年死去,至少這個年代,不會偏差太遠,如今1658年,距離台州之戰,已經近在咫尺。


    風雲隱沒了三十八年,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即便活著,也就是兩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老頭子了。


    聽著丁耒說起奇聞逸事,幾人都是津津有味,對丁耒的戒備心逐漸放下。


    石微淡淡一笑,覺得丁耒此人倒有幾分假正經的色彩了,說是講故事,其實就是分散他們注意力,石微和厲飛得到丁耒暗示後,就看向了下方。


    下方此時,紅帶飛舞,彩旗飄搖,粉色簾布,直接披掛在幾名舞女身上,招搖過境。


    舞動英姿,颯爽曼妙,在音樂聲之中,跌宕起伏,鶯歌燕舞,好一番妙舞奇招,使得垂涎欲滴,很多公子哥都忍不住站起,拍手叫好。這些公子哥中,不乏應天的大官子弟,可謂是嚴世蕃的黨朋。


    諸般紅綠,花樣百出,四方音樂乍然而停。這時,換上了幾位女子的歉身:“現在表演已經完畢,接下來將請出我們的嚴大人與他的新夫人,等婚事完畢,我們自會再上場拜謝諸位。”


    “好!”有人大吼一聲。


    接著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傳來。


    這時丁耒不再講故事,而是隨著薛衣的目光,落了下去。


    從這裏一覽無遺,整個場麵清晰萬分。


    丁耒掃看的時候,就見厲飛湊了過來,說了一句什麽,悄悄遞過來一個藥丸,接著又給石微一枚。


    二人先是含下,接著厲飛坦然一笑,正襟危坐。


    下方隨著喧囂聲過去,一派吹吹打打,再次響起,這時已經換了音樂,盡是對於嚴世蕃的讚頌之樂,靡靡之音。


    花紅柳綠的門簾前,走出一名姿態溫潤,身材姣好,風韻十足的女子,這個女子即便頂著蓋頭,也不免十分俏人,一看這足跟,這長腿,這發髻,就知道,這一定是一個大家閨秀,不是尋常女子有這般的修養和氣度。


    這可是麵對了眾人,如此多人,齊目而觀,此女非但沒有絲毫的停頓,而是柔和地抬起腳步,跨過火盆。這是習俗,往往在大明世界,女子出嫁,都需要跨火盆,預示著婚姻生活紅紅火火。


    不過丁耒覺得,此女嫁給嚴世蕃,簡直是一鍋鮮湯被一顆老鼠屎盯上。


    厲飛也歎了一聲,不過他不動聲色地張望了薛衣幾人兩眼,但見他們不動如山,他神秘一笑,薛衣不明所以,卻迴了一個冷峻的臉色。


    下方吹打之聲,連番而出,漸次高潮,迭起如風。


    女子跨過火盆後,攙扶的媒婆,笑嘻嘻地帶著女子,走上正席。


    周圍的公子哥都定住了神情,都想一觀這個女子的容貌。


    這時,從一旁角落的包間裏,也走出一名男子,一身正裝,紅豔豔的,純粹是喜慶之服。他身材不高,卻是短頸肥體,看起來有些賊眉鼠眼,尖耳招風,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形象,與他父親完全兩種模樣————丁耒想起了“俠義榜”中的一些介紹:“嚴嵩長得又高又瘦,眉目疏疏,聲音又大又尖,很符合百姓心目中刻畫的奸臣形象。”而他兒子,就更加招搖過市了,雖然長相不像,可是做人方麵,完全就是一類人。


    這個男子就是嚴世蕃了。


    嚴世蕃如此身寬體胖,走路一搖一擺,顯得霸氣十足,他走出的一刻,很多公子哥都諂媚說道:“嚴大人!恭喜嚴大人!”


    “嚴大人福如東海,娶得嬌妻歸,真是羨煞旁人!”


    “祝嚴大人婚姻幸福,日後生個大胖小子!”


    幾乎都是一邊倒的慶賀聲,丁耒都聽不下去了,這些人可見話語多麽奉承。


    嚴世蕃聽著這些慶賀聲,臉上笑容愈盛,他緩緩走上前,媒婆輕輕一點女子,道:“來來來,你們兩個拉好手,接著就是拜堂了。”


    丁耒這才發現,女子的親屬一個沒有,這如何拜堂?


    就在疑惑的時候,隻見嚴世蕃手指一動,從旁幾名六扇門的高手,紛紛推出幾名老弱婦孺,她們都神色慌張,卻不得不被推出,麵對眾人,甚至強迫著來到上座。


    這幾人丁耒一概不識,但長相不太像正統的大明人,看來這個嚴世蕃,也是眼睛賊尖,娶的姑娘莫非也是異族?可是這樣強行娶親,卻實在有些讓人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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