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凡的意思就是,他從薑家拿米,隻會讓陳大叔給送出去,薑家,的確沒必要花錢養這麽一大群人。


    “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原價拿吧,我準備賣一百二十文一斤,你就花八十文一斤的買,迴去之後還是和你爹說是一百二十文一斤的,少拿一些出來,把糧食給你娘,讓你娘藏著。”薑媛媛點點頭。


    “謝謝了。”陳默凡抿著唇笑了笑。


    “一百二十文一斤是不是太貴了。”薑軒擔憂的問,“平日裏的糧食也就六十幾文一斤,還是好的米。”


    “會不會算賬,我買迴來就是七八十文一斤,路上的路費,請人的費用都要算進去啊,我再怎麽也要賺一點吧,我又不是菩薩,買得起就吃,買不起就借,來年雙倍還給我。”薑媛媛白了薑軒一眼。


    薑軒抓著腦袋。


    薑軒不懂算賬,薑媛媛也沒打算詳細的解釋,“走走走,趕緊去吃飯了。”


    薑媛媛去給劉掌櫃送了早餐去,場子交給劉掌櫃看著,薑媛媛還是比較放心的,劉掌櫃是一個清楚人,做事情沒有偏差,他早年喪妻,留下了一雙兒女,他把兒女養大,也沒有娶續弦,現在兒女長大了,都成了家,他就開始找一些掌櫃的活做,在薑媛媛提出每個月三兩銀子包住包吃的時候,他基本上沒有多猶豫就同意了,收拾了包裹就住到了場子這邊來。


    場子這邊還有一些菜和肉,薑媛媛讓劉掌櫃餓了就自己做飯,平日裏可以去她們哪兒吃,不想來也可以自己做,劉掌櫃點頭應著,手裏捧著賬本在扒拉。


    又跑去和薑倩孫輝說了自己迴來的事情,晚上在薑倩家吃了一餐飯,久別重逢,薑媛媛很恨的揉捏著白雪,一個半月沒見麵,白雪和薑媛媛生疏了一些,但是一天下來,似乎又找到了以前的感覺,晚上的時候就時時刻刻的賴在了薑媛媛的身上沒下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薑媛媛還捉摸著明天早上要早點起來把帶迴來的東西分一些給薑倩她們,然後要準備一下賣糧食的事情。


    然而在她們安睡的時候,一批難民已經穿越過了涼州城,朝著她們這裏走來。


    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刻,一陣哄鬧聲讓薑媛媛驚醒,起來的時候,薑媛媛心裏很是慌張,她趴在窗戶往外看,迷迷糊糊間看見了許許多多的火光快速的朝著這邊奔來,心裏一緊,薑媛媛慌忙的披上衣裳把床下麵的盒子裏的錢全部逃出來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沉甸甸的一堆銀子,這裏麵還有白荷給的銀瓜子和地契。


    “開門!開門!!”大門被砸的哐哐的響,薑媛媛拿著一個袋子的銀子不知道怎麽辦,她一把抱起了懵懵懂懂的白雪,將錢給放到了白雪的腿下麵,白雪被吵醒,哭著臉一副要哭的磨樣。


    “媛媛!!”薑軒推開門,他的衣襟還敞開著,發絲淩亂,手裏抱著在哭的尋兒。


    “姐姐!哥哥!”小三子也被陳默凡帶了過來,薑媛媛心裏一緊,正要說什麽,大門被砸開了,轟隆一聲,白雪嚇的一抖,陳默凡走過來將她們都給護在了身後,一臉警惕的盯著闖進來的人。


    “哇~”尋兒還在大哭,薑軒拍著尋兒的背,把薑媛媛擋著。


    一群衣衫襤褸的人衝了進來,這些人渾身都散發著餿臭味,眼睛發著綠光,緊緊的盯著屋子裏的人。


    一個舉著火把的人擠了進來,看著屋子裏的人,他嘿嘿的笑著,眼裏滿是瘋狂。


    “要吃的自己拿,不許過來!”陳默凡大聲的說著,他的手裏拿著一根長棍子,手指因為用力的捏緊而發白。


    “出來!出來!出來!”這人朝著門頭示意了一下,人群就開始搖著火把,她們讓出了一條道,示意她們出去。


    薑軒看了薑媛媛一眼,扯了扯陳默凡的衣裳,陳默凡擰著眉,慢慢的帶著她們往外走。


    小三子牽著薑媛媛的衣服,薑媛媛抱著白雪,薑軒走在後麵,一手抱著在哭的尋兒,一手攬著薑媛媛的肩膀。


    走到了院子這群人就開始往屋子裏麵闖,她們歡唿的叫著,搖著火把,在屋子裏麵竄來竄去,而她們三個大人,三個小孩,就這麽站在院子裏。


    薑媛媛沒有來得及把衣裳穿好,隻是簡單的披在身上,她本來想整理一下衣裳,因為她把錢袋子都放在了兩胸之間,她怕有異樣,但是她又怕自己的動靜引起了這些眼裏冒著紅光的人的注意,於是僵硬的站著,一動不動。


    先前那個拿著火把對他們笑的男人就站在台階上看著他們,還是在笑,但是卻是那種看著食物,頗感興趣的笑。


    冷意一寸寸的爬滿了嬸子,薑媛媛聽到了廚房裏碗碎裂的聲音,聽見了他們拿著東西敲鍋的聲音,房門被他們砸壞了,窗戶也被他們砸壞了,薑媛媛聽見了自己的唿吸聲,很奇怪,明明這麽嘈雜,但是卻還是可以聽見自己的唿吸聲。


    這短暫的時間過的如此漫長,這些人在瘋狂的翻找,薑媛媛清楚的看見菜地裏麵的菜都被他們拔出來了,連根都沒放過。


    但是唯一讓薑媛媛慶幸的是,他們雖然把院子裏麵的架子都給推到了,草垛子都給翻開了,但是沒有找到被土掩蓋的地窖口。


    薑媛媛看到了一個孩子,他還沒有小三子大,特別的瘦弱,他搶不過那些大人,就在地上一寸寸的翻找,一粒米都不放過,珍惜的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麵,門梁上掛著的曬幹了玉米棒子和辣椒也早早的被人搶走了,他就蹲在地上,找那些掉下來的玉米粒。


    小三子緊緊的抱著薑媛媛的腿,害怕的亂看,他雖然從小就是乞丐,但是乞丐裏麵同年齡的卻會互相關照,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子的人,眼裏泛著和狼一樣的綠光,猙獰的看著他們,仿佛他們就是食物。


    人群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薑媛媛看著最後一個人離開後,緊咬的牙口這才鬆懈下來,薑軒把尋兒攬了攬,尋兒已經苦累了,隻是在慢慢的哼唧,陳默凡轉過身來看了他們一眼,眼裏有些擔憂。


    “你快迴去看看你的父母。”薑軒嘶啞著喉嚨說,“小心點。”


    “嗯……”陳默凡點點頭,“你們小心點。”


    他把棍子遞給了薑軒,衝了出去,薑媛媛挪動了一下,冰涼的觸感這才讓她發現,自己沒有穿鞋子。


    “唔……”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疼痛,腳趾下意識的蜷縮了起來,小三子低頭一看,連忙把自己的鞋子脫了下來放在了薑媛媛的腳下,薑軒注意到了,拍了拍小三子的肩膀讓小三子去把姐姐的鞋子找來。


    【ps:我忘記我說過沒,小三子沒有改稱唿,還是喊他們哥哥姐姐】


    小三子跑去了薑媛媛的房間,屋子裏一陣乒乓聲,小三子抱著一雙鞋子走了出來,薑媛媛把薑軒的鞋子給了薑軒,踩在了自己的鞋子上。


    “小三子,抱著弟弟去房間裏麵待一會兒,我去把房間清理一下。”薑軒把尋兒遞給了小三子,薑媛媛抱著白雪走到了自己的房間,屋子裏很淩亂,櫃子被推倒了,櫃子裏麵的東西都給扯了出來,被子被抱走了,隻剩下個床,墊絮的棉花都被扯出來了一些,梳妝台上的東西都給扯到了地上,亂七八糟的散了一地。


    白雪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剛剛一直在哭,隻是因為哭不出聲音來,薑媛媛剛剛都沒注意到。


    “不哭了不哭了,姨姨親親。”薑媛媛拍了拍白雪的被,她把倒下來的椅子給扶起來,試探了一下,坐在了上麵,“白雪最乖了,不哭不哭。”


    “姐姐……”小三子抱著尋兒眨巴著眼睛看著薑媛媛,薑媛媛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揉了揉小三子的腦袋。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薑軒把房間給清理出來了,薑媛媛抱著睡著的白雪過去,尋兒也睡著了,看著兩個躺在床上安睡的孩子,薑媛媛低歎一口氣。


    “哥,你去看一下場子那邊怎麽樣了,看一下劉掌櫃怎麽樣了。”薑媛媛對著薑軒說著,“我和小三子在家收拾一下。”


    “嗯,注意安全。”薑軒收拾衣裳的手頓了頓,點點頭,放下衣裳跑了出去。


    “幫我收拾一下吧,破了的衣裳什麽的,就先放在一旁,我給補好。”薑媛媛強打起精神說,努力的笑了笑。


    小三子很乖,他幫著薑媛媛把薑軒的房間給收拾好,然後去了薑媛媛的房間,又一點點的收拾好,有兩個板凳腿壞掉了,薑媛媛給堆在了院子裏麵,衣裳少了幾件,壞了幾件,值得慶幸的是白雪的鬥篷還在,而且是好的,這個是白荷留給白雪的。


    收拾了這兩個房間,薑媛媛去了廚房,廚房裏麵更是慘不忍睹,羊圈裏,留下了一灘羊毛和血,家裏的幾隻雞也不見了,薑媛媛記得自己看著那些人走的時候,沒有看見有拿雞的,也沒有看見拿肉什麽的,除非…他們生吃了。


    禁不住惡寒了一瞬間,說不定被人隻是藏起來了,天色又暗,這群人又臭,說不定自己隻是沒看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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