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這下肯定要跌個五體投地,怎知一雙有力的手臂,竟牢牢將她抱了個滿懷。


    闖進鼻間的,是一股清新且好聞的味道。


    那雙將她牢牢抱住的大手,修長而有力,對方就這麽堅定的抱著自己,莫名其妙的,秦月汐竟產生了一股沒來由的安全感。


    「嗬,沒想到黃世榮這狗官的船上,居然還藏著一個如此熱情的姑娘。」


    一道略帶調侃的聲音自耳畔響起,站穩之後的秦月汐緩緩抬頭,當她看清對方的長相之後,頭皮再次炸了一下。


    這人身穿一襲青色官袍,身上披著一件黑色披風,身材高大頎長,五官生得俊美囂張,渾身都道發著跋扈的氣勢。


    然而真正讓她驚訝的是,這人的長相與赫連璟聿和季淩瀟竟有七分相似。


    之所以會說是七分,是因為赫連璟聿與季淩瀟都是內斂深沉型的,可眼下這個男人,卻透著一股不正經的痞氣。


    他唇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周身都散發出邪與惡的氣息。


    就算她閱人無數,也從來沒與這樣的人物有過過多接觸。


    他真的是一個禦史?


    自古以來,禦史不都是斯文儒雅型的嗎?可他卻給人一種囂張狂肆、我行我素的霸道之感。


    就在秦月汐百感交集的時候,她下巴突然被人惡劣的抬起,就見那人邪惡的笑道:「黃世榮這狗官人品不怎麽樣,看上的姑娘倒頗有幾分姿色。」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反唇相稽道:「我和你口中所說的那個狗官,根本就不認識。」


    「哼!不認識?姑娘,你這話說得可真是有些趣味了,如果不認識,你怎麽會出現在黃世榮的船上?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閑極無事,你散步於此,不小心誤闖了茫茫大海中的這艘官船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這艘船上了!」


    「噢?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被他們給擄來的。」


    「他們是從海裏把我打撈上來的!」


    這個答案顯然令白孤辰有此話異。


    仔細一瞧,眼前這女人的衣裳還沒幹透呢,而且從她的衣著打扮來看,的確和以往所看到的那些不正經的姑娘有所不同。


    且她此時的樣子雖然狼狽,卻掩不住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傲氣。


    他挑了挑眉,斂了幾分輕看的心思,認真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秦月汐!」


    「家住哪裏?」


    「不記得了!」


    這次她學乖了,與其想一堆理由,不如什麽都說不知道。


    見他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急忙又道:「我想,我可能是在落海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頭,有很多事情一時之間都想不起來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撩起瀏海,讓對方可以看清楚她紅腫的額頭。


    打從她醒來後,就一直隱約感覺到額頭腫腫脹脹的,她想,有可能是自己在被人拖上船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


    白孤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分析著她話中的真實性究竟有幾分。


    秦月汐自然不怕謊言被揭穿。


    她本來就不認識那個大貪官,不但不認識,反而還對那個腦滿腸肥的家夥深惡痛絕。


    事實上,她還很感激這個禦史官突然出現,否則茫茫大海上,她一個姑娘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最終怕也難逃那些惡棍之手。


    雖然到現在她還搞不清究竟是怎麽迴事,但心底卻因為這張熟悉的麵孔,而對他產生了信任感。


    秦月汐眸中的真摯和坦誠,一時之間令白孤辰有些無言以對。


    站在他麵前的姑娘,擁有一張被老天爺眷顧的絕色麵孔,即使衣衫淩亂、模樣狼狽,仍舊風姿卓越,令人不敢小覷她的身世來頭。


    最讓他不解的是,當對方那毫無雜質的目光與自己相對時,他竟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被隱藏得極深、濃濃的情意。


    這樣的發現,令白孤辰既感到心悸,又感到迷惑。


    活了二十幾年,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是陌生又值得探討的,可眼前的情況並不容許他在此地久留。


    他順手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遞到她麵前,沉聲道:「海上風涼,把這個披上離開這裏,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


    茫然的看著他遞過來的披風,有那麽一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看到了過去的赫連璟聿。


    刹那間的心跳和迷亂,讓她險些陷入自己勾織出來的幻想之中。


    秦月汐匆忙迴過神,有些慌亂的從他手中接過那件厚厚的披風,囁嚅道:「謝謝!」


    【第四章】


    事後,秦月汐才從旁人口中得知,那個突然上船來抓人的禦史官叫白孤辰。


    他不但將那個狗官五花大綁抓捕歸案,還在她被帶到另一艘船上的時候,著人給她安排了一間幹淨整潔的地方洗澡休息。


    最讓她感動的是,白孤辰還在她洗過澡後,專程派人送了止血化淤膏給她塗抹額頭的腫傷處。


    起初她還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來到東月國,又遭惡官囚禁戲弄,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遭此噩運。


    沒想到他的出現,竟在無形之中扭轉了她的命運。


    太多的事情和壓力讓她無心多想,好不容易鬆懈的緊張神經,讓她一沾床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


    再睜眼,隻覺得渾身的疲憊已經消除了泰半。


    隻是當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之後,秦月汐嚇了好大一跳。


    因為她看到頂著小娃娃麵孔的墨妖妖,正蹺著肥嫩的兩條小胖腿,在床邊吃東西呢。


    看到她醒來,墨妖妖將最後一口點心塞進嘴裏,隨意咀嚼一番後,沒形象的打了個飽嗝,衝著她笑,「丫頭,你醒了?」


    「墨妖妖……」她瞬間完全清醒,咬牙切齒地喊道。


    「哎哎,別那麽衝動嘛,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醒過來,情緒要是過於激動,小心再次昏死過去。還有,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好好談談,你不要每一次看到我就像看到殺父仇人嘛……」


    「你這小妖怪比我殺父仇人還可惡!」


    聽了,他立刻吊起眼角瞪了她一眼,「丫頭,做人不可以這麽沒原則,從咱倆相識到現在,我可是從來沒傷害過你一分一毫欸,你這麽沒道理的將我視為假想敵,我覺得很沒禮貌!另外,你總說我的存在會影響世間平衡,那麽我來問問你,我影響什麽了?你倒是給我說說看。」


    秦月汐瞪他一眼,「你帶著我從興啟王朝穿越到這個鬼地方,就已經是天理不容了。」


    「不是我帶著你穿越,是你不小心碰到了機關,帶著我穿越。所以如果一定要揪出一個罪魁禍首,那個人也是你,而不是我。」


    「你這小妖怪居然還講歪理……」


    「好,我不和你講歪理,我就和你擺道理。咱們先不說別的,就說你自己,莫名其妙從金晟王朝追我追到興啟王朝,又從興啟王朝折騰到這個東月國,就算你真的把我封印迴去,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這個問題把秦月汐問得一楞。


    是啊,就算真把墨妖妖封印即迴去,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可是不對,如果不把墨妖妖封印迴去,這小混蛋就會四處破壞世間平衡,萬一真的引起什麽騷亂,那就等於她一手促成的悲劇。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想法,墨妖妖道:「我不否認我的確曾經做了不少令人頭痛的事情,不過現在我的壞脾氣已經收斂很多了,至少我不會再趁人不備給人換魂,也不會瞧哪個混蛋不順眼,就把他的頭發剔禿,順便再讓他斷子絕孫,更不會因為某個皇帝暴政就滅了他的王朝……」


    他每舉一例,她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墨妖妖看得出來這個丫頭非常不滿,於是話鋒快速一轉,連忙解釋,「我現在已經可以好好控製自己的所作所為了,否則當初在季淩瀟家,又怎麽會避不露麵,隻透過一本舊黃曆來與他交流呢?」


    「你這些已經違反世間的基本原則了。」


    墨妖妖聽得有些不耐煩,「別總用這些世俗道理來約束我,秦月汐,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果你真的想封印我,就找出一個可以將我徹底說服的理由,假如你找不到,待我法力完全恢複之後,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從今以後誰也別理誰。」


    「我為什麽要和一個妖怪打賭?」


    「你不敢賭?還是說,就連你自己也不知為什麽一定要將我封印在符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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