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和在青州又苦苦等了六日,終於盼來了送信之人,可看到那孤零零的身影時,她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李義青竟連一封信都未曾迴複,隻讓這人帶迴了“抱歉”二字。


    那天晚上,惠和失魂落魄地提著酒來找蘇婉清。兩人坐在院子裏,月色清冷,灑在斑駁的石桌上,桌上的酒壺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惠和顫抖著手,斟滿一杯酒,仰頭便灌了下去,酒水順著嘴角溢出,打濕了她的領口。蘇婉清見狀,也默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中的愁緒。


    不多時,兩人便都有了醉意。惠和身為郡主,平日裏的高貴端莊在這一刻被失戀的痛苦擊得粉碎。她醉眼惺忪地站起身來,身形搖晃,手中緊緊握著酒杯,對著明月大聲說道:“我乃堂堂郡主,這世間有什麽樣的男人我得不到?他李義青算什麽,我以後絕對不可能再為他黯然神傷,我定能將他徹底忘卻。”


    可話剛落音,淚水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慟,崩潰大哭起來。那哭聲在寂靜的院子裏迴蕩,帶著無盡的哀怨與不甘,驚得棲息在枝頭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蘇婉清也喝得有些踉蹌,她努力穩住身形,伸手緊緊抱住惠和。看著惠和如此傷心,蘇婉清的心中滿是憐惜,思緒也有些恍惚,她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梁靜茹那首《分手快樂》的調子,便輕聲哼唱起來。


    惠和在她懷中漸漸安靜了些,在酒精的作用下,意識逐漸模糊,最終沉沉睡去,睡夢中還噘著嘴嘟囔著:“再也不要理他了,我堂堂君主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


    月光如水,灑在院子裏。兩個女子相互依偎著坐在台階上,惠和的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蘇婉清則輕輕閉著眼睛,哼唱著歌謠,微風拂過,她們的發絲輕輕飄動,這畫麵仿佛一幅靜謐而又帶著淡淡憂傷的畫卷,被月光永遠定格在了這方小小的庭院之中。


    惠和前一日還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之中,可第二天一大早,她便似換了個人一般,收拾好了所有的心情,開始有條不紊地吩咐下人收拾行李物品。


    隻是在即將離開青州之前,她精心擬了一張名單,將青州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羅列其上,而後逐個上門拜訪。說是拜訪,實則是暗地裏不動聲色地施加壓力。


    林妙捂著嘴笑道:“你們都不知道,我爹得知郡主要走之後,就開始讓我娘拘著我,生怕我闖出什麽禍事。結果郡主昨日去我家跟我爹聊了半個時辰,今日我出門的時候,我娘就什麽都不敢說了。”


    趙瑤也噘嘴道:“還有我哥,前段時間整日對著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郡主去了一趟,今日還問我出門要不要再多帶些銀子呢。”


    眾人聽了,紛紛笑著打趣。有人說道:“郡主真好,走之前還幫我們把路都鋪好,我們可要把書院看好,等著她迴來。”


    眾人正笑鬧成一團的時候,沈璃憂心忡忡地走了過來。眾人將這些事情說與她聽,沈璃也隻是勉強扯了扯嘴角,卻難以擠出一絲笑意。眾人見她這般模樣,不禁問道:“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怎麽心事重重的樣子?”


    沈璃這才緩緩說道:“你們都聽說了嗎?林啟林公子,他出事了。”


    林啟可是大家的老熟人,大家立馬關心到底怎麽迴事。


    沈璃壓低嗓音,仿若怕被旁人聽了去,悄聲道:“殺母未遂!”


    此語一出,仿若平地驚雷,眾人皆驚愕萬分,以手掩口,不敢置信。“殺母未遂?這...這如何可能?”


    恰於此時,惠和與蘇婉清行至門口,乍聞此語,麵上亦現驚色,二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窺得震驚與疑惑。惠和蓮步急移,趨近眾人,急切問道:“林啟?可是曾來幫襯咱們代課的那位林公子?”


    沈璃輕點臻首,繼而說道:“聽聞是昨夜發的案子,林公子如今已被押解至大牢之中。似是對自身所犯之事供認不諱,我也是今早用膳時,聽爹爹與哥哥談及此事。”


    林妙心直口快,當即脫口而出:“林公子瞧著怎會像是那般之人?這得是多大的仇怨呐。且他在書院之時,對眾人皆是極有耐心,便是對那最小的孩童亦是關懷備至,如何能做出此等事來?”


    眾人紛紛附和,皆言難以相信。


    “我爹以前也見過林啟公子,說他生性純良,根本不像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可林公子親自認了這罪行,如此一來,這案子怕是要就此定奪,難以翻案了。”


    沈璃皺著眉頭,滿臉疑惑。


    眾人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追問:“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快跟我們說說。”


    原來,林啟自幼沒了父親,是母親含辛茹苦地把他和年長十歲的哥哥養大。如今哥哥在渝州經商定居,平常就林啟和老母親住在這宅子裏。


    昨夜,平靜的夜晚突然被一陣驚恐的喊聲打破。林啟的母親滿臉青紫,衣衫淩亂,從院子裏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嘴裏大喊著:“殺人了!殺人了!”聲音裏充滿了恐懼,把街坊鄰居都嚇了一跳。


    大家趕緊跑過來,隻見老太太頭發亂得像個雞窩,衣服也被扯破了,左臂受了傷,鮮血不停地流,把衣服都染紅了一大片,頭上還有個大口子,像是被什麽重物砸的,樣子十分狼狽。


    眾人順著她哆哆嗦嗦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屋子裏,林啟正站在那兒,眼神呆滯,手裏還握著一把帶血的刀,刀刃上的血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嚇人。林啟就像丟了魂兒似的,一動不動。


    大家都嚇傻了,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把林啟製住,趕緊送到了衙門。衙門的差役們一看這是大案,不敢有絲毫耽擱,大半夜的就把知州從床上叫了起來。林知州連夜徹查此案,一番問詢之下,從鄰居以及林母的口中驚悉了一個令人咋舌的真相。


    原來,林啟看似謙謙君子,實則私下裏竟長期虐待自己的母親。


    平日裏,鄰居常常會聽到從林家宅院裏傳出林母的悲泣聲。每當關切詢問時,林母卻總是強顏歡笑,稱自己無事。


    偶爾,也能瞧見林母臉上帶著或青或紫的傷痕,鄰居們出於關心詢問,林母也隻是推脫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有一次,林母實在饑餓難耐,偷偷敲開了隔壁胖大嬸的家門,哀求著能給她一點吃食。


    胖大嬸滿心憤懣地說道:“他大哥每次迴來都會留下許多銀子,林母也是為了這個小兒子才遲遲不肯去渝州與大兒子共享天倫之樂,可這小子竟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娘。”


    往昔,眾人雖心中存疑,但念及是人家的家務事,且林母自己都未曾計較,便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今日,林啟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令人發指,簡直不堪為人。


    消息一經傳開,在場之人無不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著要將林啟千刀萬剮、斬首示眾。


    在大周,孝道為先,一個人連生育撫養自己的母親都敢殘害,這等惡行已然突破了眾人的道德底線,激起了民憤。


    沈璃說到此處,麵上滿是憂慮之色,輕聲道:“此事估計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在青州傳遍了,到那時,怕是所有人都會催促著我爹趕緊定罪判刑。”


    眾人聽聞,皆麵露驚惶與不解。


    有人忍不住說道:“林啟怎麽會是這種人呢?平日裏可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啊。”


    趙瑤則更為擔憂,她蹙著眉頭道:“他之前還在咱們這兒教過書,會不會影響到咱們書院啊?如今書院才剛剛起步,本就有不少人等著看笑話,若是因這事兒被人詬病,那可如何是好?”


    眾人心中所憂,也正是此點。


    惠和與蘇婉清卻陷入沉思,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日林啟帶著糖果,無比耐心地哄著孩子們的模樣,那般溫柔和善,怎麽看都不像是會做出如此惡行之人。


    蘇婉清眉頭緊皺,問道:“那案發之後,林母可有說些什麽?”


    沈璃應道:“林母剛開始還想著幫林啟隱瞞,可在公堂上,終究還是沒能瞞住。她痛哭流涕地訴說,自己平日裏雖被小兒子虐待,卻也默默忍受,沒想到昨日不過是說了他兩句,他喝多了酒便起了殺心,若不是自己跑得快,怕是要命喪當場。即便如此,林母還一直在為林啟求情。”


    林妙有人聞言,不禁歎道:“唉,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子都要殺自己了,居然還為這樣的人求情。”


    惠和亦是眉心緊擰,片刻後,她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堅定:“你們先別擔心,我且去知州府問問。”


    蘇婉清趕忙跟在她身後,輕聲喚道:“惠和,等等我。”


    兩人一同登上馬車,馬車緩緩前行,車內的惠和率先打破沉默,轉頭望向蘇婉清問道:“阿清,我實在難以相信林啟是那樣的人,你覺得呢?”


    蘇婉清往日遇到此類情況,或許會習慣性地說出“未知全貌,不予置評”。可此刻,看著惠和因這幾日的事情而心情大起大落,又瞧著她那無比認真的模樣,不禁微微淺笑,輕聲說道:“你若不相信,那我亦不信。”


    惠和聽聞,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感動,隨即展顏笑道:“阿清,你真好。”


    惠和稍作停頓,又接著說道:“我是真覺得林公子不像是會做出那般惡行之人。我並非任性胡為,你也知曉,我與表哥在大理寺經辦過不少案子,此次聽沈璃所述之事,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隻是一時又難以說清究竟是哪裏出了差池。”


    說著,她目光誠摯地看著蘇婉清,“表哥曾言,我的直覺向來很準,不然就算是皇爺爺的要求,他也不會每次都願意帶著我一同辦案。”


    蘇婉清輕輕握住她的手,給予她力量與支持:“我相信你。待我們到了知州府,看看能否見一見林公子,若他果真有什麽苦衷,抑或其中存在蹊蹺之處,咱們定要全力幫他。”


    她們來到衙門時,隻見門口已聚集了眾多百姓與讀書人。


    人群中一片喧囂,眾人叫嚷著:“此等惡行,實乃曠古未有!我青州之地,怎容這等惡徒存在?還請知州大人速速將其判處死罪,以正我青州風氣!”


    其間,有人趁機煽風點火,於逐名站在人群前列,扯著嗓子高喊:“聽聞這林啟,起初不過是毆打其母,哪曉得前段時日在女子學院任教數日後,竟愈發張狂,犯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如此之人,實在罪不容誅!”


    他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手臂,眼神在人群中逡巡,試圖激起眾人更大的憤怒。


    “這女子學院自開辦以來,多少女子拋頭露麵,全然不顧我青州禮教!”他進而將矛頭指向書院,“自從有了這家書院,多少戶人家的女子心思都野了,不再安心於閨閣之中,整日隻想著外出求學,這成何體統!”


    他的聲音越發高亢,引得周圍百姓紛紛點頭附和,眾人的情緒愈發激動,要求關閉書院的唿聲此起彼伏,現場氣氛劍拔弩張,仿佛一場風暴即將來臨,而衙門則在這洶湧的民意浪潮中,顯得愈發莊嚴肅穆且壓力重重。


    惠和聽到他這番話,頓時氣得俏臉漲紅,差點就要當場下令派人去抓他。蘇婉清趕忙拉住她,輕聲說道:“你現在若派人抓他,他定會更加得意。你信不信,他正盼著我們如此行事呢。”


    惠和咬著銀牙,恨恨地說道:“這人怎麽如此可惡,像條癩皮狗一般,死死咬住我們不放。”


    蘇婉清看著於逐名在人群中張狂的模樣,心中也滿是疑惑。


    她此前也曾對這個人做過一番調查,知曉他出身寒門,雖有些許小心思,但上次的事情讓他大敗而歸,按常理說,應該不敢再有什麽大動作。


    可偏偏今日他又出現在這裏,還這般肆無忌憚地大放厥詞,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他背後是否還有其他勢力在暗中支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姐搶親?我嫁落魄世子躺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哎喲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哎喲喲並收藏嫡姐搶親?我嫁落魄世子躺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