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的名字叫析。


    我最初,是沒有姓的,因為鬼族都是孤家寡人,四處飄蕩的無根之人,我們是沒有姓氏的。


    我們鬼族自有曆史記載以來以來便是所有族群之中最為低賤、最不受待見的存在。任何人都能踩我們一腳,由於我們的力量隻能在鬼門以下發揮作用,所以任何鬼族一旦來到人世,任何別的種族就都可以隨意欺辱我們。


    區別於四方鬼門鎮守的亡魂,鬼族是其中執念最深、最為邪惡的那一些的凝結。他們有自己不願離去的理由,久而久之,就連陰差都奈何他們不得


    我也是,我也是其中一員。


    我自誕生的第一日開始就心懷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對於長名山的恨意,我甚至不知道這個地方長得是圓是扁,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究竟是做什麽,隻是一味地恨著,恨著。


    那個時候我的名義上的母親,鬼族的王,日日對我灌輸總有一天要屠殺長名山滿門的觀念,你們也知道的,隻要耳濡目染的時間足夠久了,再離奇的事情都能在一個人的心底生根發芽。


    我成年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來到人世,我奉母命劫殺了一個前往長名山趕考的少年。


    說來有趣,因為是他的名字也叫析,可我們不一樣,他有家,他還有姓。


    他叫徐析,所以我也是徐析。


    我成年的那個上元節,第一次來到了我莫名其妙恨了十幾年的地方,那是我第一次對我的母親,還有我心中莫名的恨意產生了不解,為什麽這樣一個山清水秀,人人都會對著你笑的地方,應該被屠殺殆盡呢?


    但我身上的血誓從來由不得我多想——那是我臨走之前,母親要我立下的,這是鬼族最為狠辣的誓言,如果我違背了自己的諾言,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腹部的劇痛強迫我著我開始對山上的靈脈,墳塚做手腳,我一麵做這這些,一麵迎來了第一次大考。


    至於長名山的大考,就是根據學生的能力為他們擇選以後的修習範圍,說來也好笑,其實在我剛入門的時候,長名山是沒有丹修的。隻是我在另外兩門的表現實在是太差了,即將要被劃到外門的時候,是門主救了我。


    那天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宮裙,從一堆人裏麵把我拉了出來,聽考教長老說完我的情況後,她拍了拍我的頭,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記到了今日


    她說,“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廢物,隻有逃避的蠢貨”


    我還沒迴過神,她就說我很適合做丹修,問我願不願意去做。


    之後就像是命運使然,我披上了這層懸壺濟世的丹修大能的外衣,百年來就再也沒能脫下來過,我聽慣了溢美之詞,也做慣了所有人眼中的大好人,久而久之,我都要忘了我原本有那樣不堪的一個出身,和那樣一段往事。


    有時候我是真的將自己當做了賀南馳青眼有加的師侄,一個不善言辭的丹修。


    我也曾嫉妒著憑什麽那些普通人就可以擁有這樣簡單的快樂和友情,而我們鬼族隻能惶惶不可終日的苟延殘喘於地底!見不得光,也愛不了一個人。


    直到我遇見別荇。


    我始終的愛她,但我清楚的知道我這樣一個低賤的鬼族根本沒有資格與她在一起,她是文曲星的器靈,是應當高高在上,永遠快樂的。我喜歡她與人鬥嘴時叉著腰,氣鼓鼓的模樣,也尤其鍾愛她神采飛揚的高傲勁。


    那段時間,我一直都試圖與她保持距離來淡化這種愛意,因為那時候的我以為,我已經成功擺脫的鬼族之於我的那道枷鎖,畢竟我的血誓許久沒動過了,靈脈也在正常的運轉中,我甚至帶著些僥幸想;或許母親想要的隻是這些資源呢?她或許已經忘了我這枚棋子,也許以後我就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也許很快我就能向我心愛的姑娘傾訴衷腸。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原來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放過我。


    送走門主,一切又恢複了正常的生活,我成了新門主,別荇是弟子們都熟悉的別姑娘,我們相敬如賓,從未做出任何越界的行徑。


    就在那一日我醒來便發現我與別荇相擁而眠,她躺在我的懷裏,帶著滿臉幸福而又滿足的笑容,我渾身冷汗的聽著她複述我昨夜與她告白的畫麵;我驚恐至極,因為我清楚的知道,向她告白的那人不會是我。


    母親這是在利用她警示我,鬼族始終都在我的周圍。


    我很想告訴別荇這一切的真相,可受情勢所迫,我不能對她說出真話;我太了解她的脾氣,若是此時我但凡說出一句對昨夜表示否定的話語,她便能奪門而出此時與我不複相見。


    可是鬼族的手已經無孔不入了,我哪能讓她離開我的保護範圍?


    一夜之後,我想出的辦法便是,正式迎娶她,那時候我就在心底暗自發誓,讓她做我的妻子,保她永生平安。


    長名山事發前一日,刑天來找過我,在協商的密室中,他要求我協助他以長名山血祭鬼門,將大軍送迴地麵,我早已對山門有了感情,如何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我開口就要拒接,卻在發作的血誓所導致的劇痛之下猝然昏厥。


    等我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出密室。


    可是我來晚了。


    長名山早已化為人間煉獄。


    我一路踉蹌著走出去…我、我看見了至死都扛著門梁的趙番,也瞧見了守到最後一刻與師兄弟一道自刎殉門的荀姑洗,老林戰到了最後一刻,我知道,他為了多殺幾個鬼族,最後一刻將那些鬼將引入練功室,自爆金丹與他們同歸而盡,連屍體都沒留下。


    哦,練功室,那是我們曾經第一個玩笑,很久以前下山曆練的時候,我指著練功室大放厥詞,說要是哪一日被外人攻破了山門,我就帶著敵人去練功室同歸於盡,那最大,能裝最多的敵人,起碼死得其所。


    我還記得他聽我說這話的時候,怒吼一聲“臭小子嘴裏沒點吉利話!”


    怎麽今天他反而就…就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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