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誒,大哥,你停一下,停一下,它明天肯定能在這,咱們再等一天,就一天。”


    為了能早點迴家,念北隻得硬著頭皮試著靠近蘇慕,想讓她冷靜一點。萬幸的是蘇慕認真地聽從了她的規勸,她一說完,蘇慕就老實了下來,委委屈屈地癟著嘴,然後對著她點了點頭。


    念北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蘇慕已經二十八歲了,但是因為長得年輕的緣故,她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所以配上這樣的表情,實在是很容易就讓人心生歡喜,於是她就更加不明白,為什麽蘇慕這樣一個完全可以靠著長相和撒嬌就可以讓男人心生憐愛的女孩子,完全不會發揮自己的優勢,總是要逞強,把自己硬生生地培養成一個什麽都可以解決也不需要幫忙的“成熟女人”。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了,盡管她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從蘇慕的日常表現來看,她實在是太容易就能發現蘇慕的這個“缺點”。因為一個真正溫柔而又強大的人其實和蘇慕是完全不一樣的,她越想表現成這樣,就越會讓人覺得,她在逞強,並且在強迫以及委屈自己。


    她不明白為什麽蘇慕總是要這樣。


    蘇慕也是女孩子,就算現在這個社會再強調男女平等,但在某些方麵,兩方本來就不平等。所以她完全沒有必要把自己的柔弱都收斂起來,也不會有人在她柔弱的時候看不起她又或是有其他的想法。畢竟女孩子就總是有這樣的特權啊,她可能不喜歡因為這樣的原因而被特殊對待,但這並不代表她需要完全放棄留給女孩子的這種權利啊。再說了,有些時候明明示弱可以讓事情變得更加簡單,變得更好解決,這種情況下,稍稍動用一下這樣的權利又不會怎樣,真想不明白蘇慕為什麽要這麽堅持。


    這都是念北肚子裏的疑問,不過她一樣也沒有和蘇慕說出來。首先她知道如果要爭論的話,那她肯定吵不過蘇慕,再者,如果這牽連著蘇慕之前不好的經曆的話,那她既不忍心聽,也不想蘇慕在迴憶一遍那些不好的迴憶。


    盡管蘇慕可能會說沒事。


    等待蘇慕還算是冷靜下來之後,念北才帶著蘇慕趕緊離開這塊“是非之地”。之後她連哄帶騙地給蘇慕送上了車,臨走的時候還被蘇慕逼著答應明天一定要陪她繼續“拜把子”。


    等到蘇慕迴家的時候,淩楓的消息已經不知道發了多少了,蘇慕看了一眼手機,大致瞄了一下信息的數量,然後就淡定的洗漱、做麵膜,完全沒有理會再一次響起來的手機。


    這並不是冷戰又或是吵架之類的事情,而是蘇慕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和淩楓說些什麽。


    她不想說嗎?不,她當然想,她當然還想和以前一樣,發生了什麽大事小情,隻要逮住些休息的空隙,就總要和淩楓說個沒完,同時還希望淩楓能和她一樣,把身邊發生的事情都講給她聽。可是就隻這幾天下來,她這種心情好像就突然消失不見了。而且你要讓她說發生了什麽讓她有了這樣的轉變,她半個字都說不上來。她甚至都迴想不起來她和淩楓最後一次聯係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麽,唯一知道的是,她現在已經進入到了一種想要逃避的狀態。


    她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出了什麽問題,她希望第一時間就能解決掉它,多拖一分鍾她都會覺得難受。可是現在,她總是感覺要她去麵對她和淩楓之間的問題,好像比逃避更加讓她難受。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就想這麽一直拖著,一直拖到兩個人不會再想去聯係對方,自然而然的分手,連句道別都不用說。


    這樣的想法在之後的日子裏也出現過很多次,盡管在之後兩個人時常吵得不可開交,出現的問題也一次比一次嚴重,甚至在蘇慕的眼裏,兩個人幾乎都快要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可是蘇慕在大部分的時間裏,還是希望能和淩楓好聚好散的。


    她不太能夠接受這樣的別離,哪怕他們兩個人之間充斥著傷害,布滿了不能被原諒的錯誤,但她仍然是希望,在最後的時候,他們不用大吵大鬧,就找一個溫暖的午後,兩個人坐在咖啡店裏,心平氣和地把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全都說清楚,然後心平氣和地說一句分手。


    這幾乎是蘇慕理想當中最完美的一種分手方式了,隻有這樣,蘇慕才覺得她能夠真正的從這段感情當中走出來。因為爭吵在她眼裏也算是解決問題的一種過程,不停地爭吵就意味著問題還沒有解決,而問題沒有解決,兩個人就算分手了,也不會分得徹底,甚至可能會因為沒有吵出個結果而遺憾很長時間,然後長久地沉浸在這種遺憾當中。


    這對之後的情侶不公平。


    雖然蘇慕不想承認,但是事實上,她已經深陷在這場感情當中了。她嘴上說著沒有,可是心裏早就已經認識到了這件事情,也是因為這樣,那些曾經不被她在意的事情,就逐漸在她心裏變得重要起來。


    比如她不能接受淩楓隻顧著玩遊戲,晚上一消失就消失個幾個小時,盡管他說他在遊戲,可現實是否真的和他說的一樣,隻有淩楓自己清楚。再比如她完全不知道淩楓每天在學校裏發生了事情,他幾乎從來都不和她說他每天都發生了什麽,就算是遇見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他也從來不和她分享。又或者是他對他的行為完全沒有一個交代,而在吵架的時候,哪怕是他的錯誤他也不願意承認,總是要先辯論上一番,到最後實在是逃避不了了,才會勉強承認,還順帶要把蘇慕也拽下水。


    類似於這樣的問題,如果要蘇慕說,蘇慕可以說上很長時間。但是除非是爆發了什麽問題,導致了兩個人的爭吵,不然在正常情況下,蘇慕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這些事情。因為盡管這些問題蘇慕接受不了,可是在她的潛意識當中,始終認為淩楓還是個被人寵壞的孩子,有很多道理都不懂,需要人慢慢教他,所以就算有的時候她心裏不舒服,也並沒有說出來,而是用很長時間自己安慰好自己,然後再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和淩楓交往。


    蘇慕甚至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淩楓能夠在和她交往的過程當中,慢慢找到一種正確地和她交往的方式,也能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麽,但後來事實告訴她,有些人為了自己是可以完全忽略身邊人的訴求的,就比如淩楓。


    等到蘇慕把麵膜撕下來之後,她才重新拿起了手機。而手機剛一到手,淩楓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蘇慕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還沒有想好怎麽和淩楓解釋,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而接起電話的那一個瞬間,她腦子裏隻有一個詞。


    分手。


    女生奇怪的心理變化,大約都體現在了這個時候的蘇慕身上。因為在下午的時候,蘇慕雖然是有些不開心,但是她還是在想著要給淩楓買禮物、要請假去海城或者和他去其他地方陪他一起過生日的。而經過了一個下午的發酵,等到她迴家的時候,她就開始動起了分手的心思。她想把這樣的心理變化推到某一件具體的事情上,給自己找一個借口,然而無奈的是這一個下午什麽都沒有發生。她又想把這一切推到什麽都沒有發生這件事上,畢竟淩楓也沒有出現,沒有哄她,或者做些其他的事情,可是淩楓本來就在上課,而上課的時間,他的手機要上交,並且如果她現在去翻她和淩楓的聊天記錄的話,那她一定會發現,淩楓一下課就開始和她聯係,是她故意沒有做任何迴複。


    所以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讓蘇慕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呢?


    這連蘇慕自己都不清楚。


    蘇慕一接起電話,淩楓的吼聲就不出意外地傳進了蘇慕的耳朵。


    “你為什麽不迴我信息也不接我電話。”


    蘇慕聽得出來,淩楓是真的動了氣,因為如果換做是平常小打小鬧的話,淩楓是絕對不會用這種態度和語氣同她說話的。蘇慕早就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於是她掐了掐眉頭,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很平靜甚至有些冷漠地迴答淩楓道:


    “下午的時候太忙了,沒看手機,晚上著急迴家,就把這事忘記了。”


    “那你是聽不到手機在響嗎?迴家之後我打了多少遍電話你都不接?你可別說加班了才到家,你那個破工作就從來都沒加過班。”


    幾乎已經處於暴走邊緣的淩楓,根本就沒有聽出來蘇慕的語氣有任何地不對。他現在心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這一整個晚上,都在擔心蘇慕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因為蘇慕從來就沒有這麽就不接電話也不迴信息的時候,就算是生氣了,她也一定要一遍一遍地給他打電話發信息,非要把事情說個明白。一開始淩楓覺得蘇慕可能是在忙,畢竟他也和她一起工作過,知道她忙起來是真的沒有時間接電話發信息,但是後來當蘇慕下班都應該到家了的時候還沒有迴他的信息的時候,淩楓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他倒不是擔心別的,就是擔心是蘇慕在工作的時候出現了什麽意外,再加上她本來身體也不好,還總是和他說工作很累,她身體時常都會很難受,他真的很怕她支撐不住,把身體熬出什麽毛病。


    他時常有想要勸她放棄這份工作的想法,也嚐試著和蘇慕說過幾次。每一次蘇慕都是既想要辭職,又和他羅列出一堆不能辭職的理由,比如店裏實在是缺人,或者是她要掙錢養自己。淩楓每次都想反駁,告訴她身體最重要,她的付出和她得到的完全就不成正比,而且店裏缺人和她也沒有任何關係,店是老板的也不是她的,員工的問題當然是要老板解決的,至於掙錢養自己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用她去掙錢,就能養她,但是這話要是說出去,她肯定又會生氣,然後搬出她的那一大堆道理,再像教導主任一樣給他講一大堆完全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東西。


    蘇慕總和淩楓說自己不適合當老師,因為不想管學生,也最討厭講大道理,可是在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淩楓發現,其實蘇慕真的很有當老師的潛質。因為她是真的很愛和人講道理,有的時候淩楓聽到她說這些,他都覺得自己腦袋疼,甚至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娶了個教導主任迴家一樣。這和她對自己的評價完全不一樣,可她卻始終都在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存在什麽問題。


    而麵對淩楓的指責,蘇慕全然都不在意,等到淩楓說完之後,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我沒加班,就是太忙了忘了,然後群裏一直發消息太吵,我就靜音了,之後就忙完了,沒調迴來。”


    “行,都是理由是吧,那我問你,你就不知道自己下班之後要告訴我一聲嗎?我哪次下課沒告訴你?別說下課,我起床,上課,我全都告訴你了,你為什麽就記不得和我說一聲?就因為你年紀大所以就不用去做這些事情嗎?”


    淩楓的火氣本來因為蘇慕接了電話就已經消下去一半了,但是蘇慕把這些話說完,他就火就“噌”地一下,又都竄了上去。他真的很難理解蘇慕為什麽平常總是想要教育他做這做那的,連她自己都沒有做到她要求他去做的那些事情,那為什麽他就一定要去做?她總說要公平,要平等,怎麽這個時候就不追求公平平等了?他年紀小不懂事,需要靠別人教,那她年紀這麽大了,還不懂事,需要別人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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