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胖子,你是找死。”於長青跨前一步。圍觀的世家子弟似乎許久未曾見過如此熱鬧景象,慫恿起哄之聲絡繹不絕。


    梅無涯見場麵失控,趕緊上前攔阻道:“兩位賢弟何苦口舌之爭,也不看看賢王和德王兩位王爺在,再這麽鬧下去,大家都沒光彩。”


    蕭震也一拉於長青的衣袖,在他耳邊悄聲道:“表兄,你忘了大舅父讓我們參加此會的目的,多拉攏那些世家子弟。目前暫且息怒,這劉經乃是大學士劉正堪的嫡孫,劉正堪在朝中頗具影響力,先忍忍再說。”


    一場紛鬧終於平息下去,蕭逸見到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世家子弟暗自搖頭,他們憑借先輩創業的餘蔭,終日遊手好閑,不思進取,國家的命運難道都要交到這些人手中?


    慕容婉偷覷站在蕭震背後的俞青凡,這麽大的吵鬧聲對他絲毫沒有影響,他的目光始終隻在蕭震身上。慕容婉聳了聳小巧的鼻子,眼睛也轉向蕭逸。


    能坐在木台上之人,除了兩位王爺,其餘皆是公侯之後。而台下不夠身份的人,隻能三五成群站著。梅無涯本來也不夠身份,但他是狀元出身,又是談亭會的主持者,所以台上還留著一張檀木椅。梅無涯剛要坐下,台下忽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敢問梅翰林,台上怎麽沒有探花老翁的座位?”


    梅無涯一怔,一個精神矍鑠的七旬老者越眾而出,炯炯目光掃視著台上眾人一眼,最後落在梅無涯身上。此老者乃叫莫千裏,是前次殿試中的探花。莫千裏從十來歲應童子試開始,執著於科考六十載,好不容易有了殿試的資格。開考前有人建議他拜在朝中四大臣任一人門下,哪知莫千裏『性』格固執,不屑一顧,反曾言道凡有真才實學者,豈能做攀龍附鳳之輩。蕭天閱花名冊時,憐莫千裏以高齡仍孜孜不倦,特意點了他一個探花,作為勉勵後進的一個表率。


    得了探花後,莫千裏洋洋自得,自詡為探花老翁。可他不懂鑽營,又不識人情世故,朝中沒有背景,偏他老氣橫秋地得罪了不少人。放官時連翰林院都沒進入,隻得了一個京兆府典獄文吏的小官。


    莫千裏在談亭會眾人中年齡最大,可梅無涯恍然記得,並不曾用請柬邀約,他這是不請自來,也不明白他沒有請柬是如何進入園中的。


    梅無涯為人圓滑,老於世故,微笑道:“原來是莫老先生,莫老先生德高望重,況且尊老之風由皇上倡導。我這裏還有一張椅子,莫老先生不要嫌棄。”


    眾人以為莫千裏至少應該謙遜一番,他竟大模大樣登上木台,旁若無人地坐上梅無涯的檀木椅。蕭逸見狀朝劉經看了一眼,劉經神秘地眨眨眼。蕭逸明白此老能進談亭會,多半是劉經帶入的。有這麽一位不識禮節之人出現,大概談亭會有一番熱鬧可瞧。


    果不其然,於長青鄙夷地冷笑一聲:“倚老賣老,這位子能坐的安穩嗎?”


    莫千裏瞪大了眼睛,“黃口豎子,也堪與老翁平起平坐!”


    “你罵誰?哼,你也不瞧瞧在座的都是錦衣玉服,國家棟梁,你這布衫布褲,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小老頭,坐在這俊彥畢集的木台上,也不覺老臉無光,心生慚愧!”於長青挖苦道。


    “誰在放屁,簡直臭不可聞!”劉經突然捂住口鼻,作幹嘔狀。


    “劉胖子,你什麽意思?”於長青漲紅了臉。


    “誰搭話誰就是在放屁。哎呀,當著這麽多俊彥之麵,也不知檢點,你不覺有辱斯文,心生愧疚!”劉經反唇相譏。


    “你……”劉經口齒伶俐,於長青爭辯不過。


    正鬧的不可開交之際,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錚錚之聲頓時令人心曠神怡,陡生悠然向往之意。眾人循著琴聲用目光尋覓,木台後麵有一個小花園,花園深處『露』著一角亭台,隱約有一個粉紅的身影。


    蕭逸站起身,向梅無涯詢問道:“此乃高山流水,是何人所奏?不如請出來一見。”


    梅無涯迴答道:“是小女若霜,也是跟著她兄長進京。想是百無聊奈,隨手『亂』彈,倒叫殿下見笑。”


    “令嬡清音,人間哪得幾迴聞。本王粗通音律,聞此音有知己之感,極欲求見佳人玉麵,望翰林成全。”蕭逸再次誠意邀請。


    梅無涯猶豫了片刻,“既然殿下不嫌小女粗鄙,謹尊殿下之命。”說著親自走向花園深處的亭台。


    琴聲戛然而止,眾人望去梅無涯身後跟著一個身穿粉紅『色』紗裙的少女,手中抱著一具瑤琴,低垂螓首,嫋嫋娜娜而來。即至近處,眾人隻覺眼前一亮,蕭逸更是萬分震驚。少女柳葉眉,瑤鼻瓊口,隱現的玉腕處印著一朵梅花,竟與他所畫的美人一模一樣。


    少女的花容月貌,引來了一片讚歎聲,連蕭震也心頭狂跳,本想站起身欲識佳人,但隻能無可奈何地坐著不動。於貞貞已替他內選了一個王妃,是鎮守西疆的威武將軍關慕豪之女關曉嵐,所謂將門虎女。於貞貞選擇與關慕豪聯姻是有著深刻含義的,於家勢力雖大,但手中沒有掌握兵權,在這點上與慕容英抗衡中難免處於下風。關慕豪是前朝舊將,手中掌握著十萬精兵,並不受慕容英節製,是個能和慕容英分庭抗禮的名將。關慕豪為人相當傳統,忠於蕭天,要將他拉攏過來十分不易。好不容易於太籌劃了聯姻之舉,關慕豪仍在考慮中,所以出不得半點差錯。於太也曾警告過他,在沒有娶關曉嵐進門之前,不許他沾花惹草,否則傳入關慕豪耳中,一切將會前功盡棄。


    梅無涯領著少女走到蕭逸麵前,“快來拜見德王殿下。”


    少女襝衽一禮,低著頭道:“小女子梅若霜拜見德王殿下。”


    梅若霜,好個富有詩情畫意的名字。蕭逸含笑點頭,也施一禮道:“梅小姐一闕高山流水,果然琴藝高超,不知小姐學藝多久了?”


    梅若霜抬起頭,嫣然一笑,“若霜從小拜在玄機先生門下,算來有十二載,隻是若霜生『性』愚笨,未得師父十之一二,讓殿下見笑了。”


    蕭逸眼睛一亮,“小姐所說可是九音先生王玄機?”


    梅若霜輕輕點了點頭,蕭逸立刻浮現出一種悠然神往之感。王玄機是神州有名的琴師,常周遊各地,蕭逸小時候在北疆曾聽過王玄機撫琴之技。那次王玄機受慕容英之邀,在一次宴會上彈了一闕十麵埋伏,那意境真有如千軍萬馬奔馳而來,殺伐之聲不絕於耳,宛若身臨其境。當時慕容英曾大加讚賞,譽為琴音下自有百萬甲兵。


    “原來小姐是名師高徒。”蕭逸注視著梅若霜抱在懷中的瑤琴,“不知小姐能否將瑤琴借來觀賞一番?”


    梅若霜毫不猶豫地將琴遞過,蕭逸小心翼翼地捧著,像個一流的鑒賞家,仔細觀察著手中瑤琴的做工紋理。這確實是一具做工精美名貴的琴,但不是一具好琴,能奏出美妙音質的琴必須經過名家的撫弄。蕭逸像想起什麽似的,心領神會地一笑。


    談亭會草草結束,然而蕭逸卻感到不虛此行,他見到了梅若霜。迴到王府,蕭逸直奔書房,在櫥架上胡『亂』翻找起來。慕容婉見狀皺著眉頭問道:“你又在找什麽東西?”


    “表姐,焦尾琴。”蕭逸怕慕容婉不明白,解釋道,“就是當年王玄機在北疆所奏十麵埋伏的那具焦尾琴,當時奏完他把琴送給了舅父,舅父又轉送給了我,應該放在哪裏才對。”


    “見人家琴彈奏的好,又打算臨時抱佛腳。”慕容婉沉思一會,從櫥架底下拖出一個長長的木匣子,“這不是,你『亂』丟東西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


    蕭逸急忙打開木匣子,焦尾琴上已布滿了灰塵,不管不顧地提起衣袖擦拭。“所謂寶劍贈俠士,紅粉送佳人,好琴也要遇知己。這琴呆在我這隻懂欣賞不會彈奏的俗人手裏,恐埋沒了它的用武之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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