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公主今日照例還是來找她的岔,根本不顧她腳上的傷,差遣她這裏打掃那裏搞清潔工作的,那惡狠狠的眼神,恨不能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看來巫說的沒錯,若是她落到這位公主的手裏,嗬嗬……


    那可不是小命不保的問題。


    還好他不過是午時就迴來了,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那位嬌蠻公主,她總算是能舒舒服服地躺下來了。


    “哇!你做什麽?”


    他手上拿了一個粗陶罐子,半跪在了她腳下,扶起了她的小腿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她下意識地縮迴了腳,他取下了麵具,正色道:“白?木本就是極難得尋到的樹木,自我族東徙,已然多年未見了,故而族中僅存這一罐白?汁液,如今我取來給你醫治傷處,你若是識相,就乖乖別動。”


    這話聽上去冷冰冰的,甚至有幾分威脅之意,若是從前,她定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就跳起來懟他了,隻是不知從何時起,她也算是開了竅,明白事理了。


    “我早就說過了,你隻要解開我身上的咒術,我就能自己醫治自己的傷,根本不用浪費你們族的什麽仙藥。”


    她嘟噥道。


    “什麽咒術?”


    他似乎真的有幾分驚訝地問道,伸手扶住了她的小腿,耐心地清理著傷口,她覺得腳上癢癢的,連忙翻了個身,抱住了毛茸茸的虎皮把臉埋了進去,免得笑出聲來。


    “肯定是你的什麽咒語呀,你對我念念有詞的那些咒語。”


    “見到你的時候,我正在對著天帝祝禱,其時天帝便應了我的祝禱,將你賜予了我,最初我還沒明白為何你會出現在那裏,不過後來我就明白了,神賜之物並不是一件東西,你就是神賜之物。”


    “我不是。”


    她無力地解釋著,可是她也不能說自己的法術能隱身,若是她說了,他肯定更加不會給自己解開咒術了,但凡她能用法術,她豈不是轉身就跑,遁地加禦風,跑得遠遠的再也不會迴來了嗎?


    話說迴來了,如果他真的沒有施加什麽咒術,她又是為何不能用法術的了的呢?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靈力充沛,半點異樣也沒有,她都能感覺到那種一動念,火焰或霜華就能出現的感覺,偏偏她怎麽凝神去施法,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許是她的錯覺吧,有時候她看著自己的手心,竟然能感覺到掌心有著隱隱的黑色氣息,倒像是鬼道術的噬魂之術的樣子,隻不過迴過神來再一看,那黑色已然消失不見,一切不過是她的臆想罷了。


    這也太可笑了,她怎麽可能會什麽鬼道術呢?


    自嘲地搖了搖頭,她慢慢地調息,就算用不了法術也好,她的靈力至少還在,而且,要離開這個幻境的關鍵應該在他的身上,就算是報答他吧,陪他走一趟昆侖虛也不算太離譜。


    腳底有著冰冰涼涼的感覺,果然是舒服了不少,他抬起另一隻腳,又開始給她清理傷口。


    “你可真細心。”


    “醫術本就是巫的不傳之秘,若非不能假手他人,我也不會親自給你醫治。”


    “呃……”


    做一個巫可太難了,她歎息。


    “你幾歲了?”


    要學會那麽多東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野外生存技能加上醫療專精滿點,他看上去那樣年輕,怎麽可能什麽都會?


    “……”


    他沒說話,隻是手上頓了一頓。


    “哎,疼疼疼。”


    方才他明明手很輕,細心得很,這會兒居然一個不小心就把她的傷口給弄破了,他也沒道歉,隻是塗上了那種涼涼的藥膏。


    她悄悄看了一眼,那藥膏血紅血紅的,如同鮮血一般,看著總覺得有點眼熟,不過她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好好休息。”


    他起身要走,衣袖卻被她拉住了。


    不是她要撒嬌,是他這一走,公主肯定又得來膈應她,她萬般無奈地說道:“你就陪陪我吧……”


    “嗬……”


    他居然笑了一聲。


    她從毛茸茸的枕頭上抬起身來,看了過去,卻見他一臉嚴肅,似乎剛才的笑聲是她的幻聽一般。


    “你不用在意她,她自身難保,現在不過是挨得一日是一日罷了。”


    “什麽意思?”


    她驚訝,巫說的是公主嗎?


    “聰明人總是會隱藏自己的鋒芒,裝作一塊鈍木,而愚蠢的人卻總喜歡四處耀武揚威令人反感而不自知,而還有一種人,明明愚不可及卻自以為聰明,將旁人的奉承當成是自己的羽翼,以為自己能耍弄所有人。”


    看著她茫然的眼神,他搖頭道:“這些都與你無關,我就在這,你睡一會兒吧,藥性發作的時候會讓你昏昏欲睡,屆時藥力最佳。”


    “我以為她是很喜歡你……”


    她含含糊糊地說道,果然感覺自己眼皮打架。


    “我早已知道了她的秘密,甚至族中也有大半人知道了這些,唯有她的母親被蒙在鼓裏,她如今來討好我,也不過是想讓我救她一命而已。”


    “我還是不太明白……”


    “我知道,其實我更好奇的是,之前你是如何生存的,若你從不屬於任何一個部族,孤身一人又如何能獨自生存至今?”


    昨夜她被嚇了一大跳的樣子顯然是真情流露,也就是說,她從來沒見過部族的狂歡之夜,那她之前就從來沒有在其他部族中一起生活過,那她是如何生存至今的呢?


    若是他,自然沒有問題,不論是狩獵還是生存能力,他都足以自保。


    但是以她那種走幾步路就暈倒的體格,獨自在野外生存,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好吧。


    那雙清澈的眸子已然合了起來,垂下的長長睫毛微微顫動,粉色的唇瓣小巧精致,小嘴微微地張開了一點,因為是趴著睡,側臉埋在了毛茸茸的枕頭裏,看上去肉鼓鼓的可愛極了。


    真是可惜了……


    隻是,想起那一次給她灌藥時那唇瓣溫軟的觸感,他冰冷的眼神中有了一絲鬆動,在他迴過神來之前,纖長的手指已然觸到了那小巧的唇瓣,輕輕地來迴撫摸了幾下,感覺到了那種難以抑製的欲念,他才倏然而驚,一下子收迴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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