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崔華年和牛有勁早早便起了床,約上師兄高鳴一起去碧波湖禁地看牛春春。


    像牛有勁和崔華年這樣的修為和級別,之後的碧水千山派收徒事宜,基本已經和他們沒關係了。


    作為繼任掌門的高鳴,今天本來是要出席妖靈精怪入門儀式的,但被覆山真君黑怕了的高鳴實在不想再見到自己的寶貝師傅了,今天要是去了,覆山真君還不知道要弄出什麽幺蛾子呢。


    高鳴駕著一道金色劍氣,帶著崔華年和牛有勁直接從雲隱峰碧雲小築騰空而起,向碧波湖的方向急速飛去。


    害怕兩人受不了撲麵而來的勁風,高鳴一揮手,一道淡金色的靈氣罩將三人包緊緊裹住。


    牛有勁和崔華年還沒有晉升金丹期,不能禦氣飛行,崔華年的飛舟速度又比較慢,因此隻能抱一抱高鳴的大腿!


    崔華年好奇的對著高鳴問道:


    “師兄,我之前聽師傅說,你去迦娜隕石帶找銳金劍石了,怎麽能趕得上收徒大典呀!”


    提及此事,高鳴得意一笑道:


    “嘿嘿,我這次運氣好,原本都準備走了,沒想到在闖裂天劍塔的戰鬥中突然生出一絲感悟,一舉從原本的382層突破到了400層,得到了一次選取獎勵的機會,裏邊正好就有銳金劍石!”


    一旁有些恐高,臉色刷白的牛有勁咽了咽口水,突然插嘴道:


    “師兄真是太厲害了,我連力王山70層都登不上去,師兄你有空教教我唄”


    “小事,晚上你進入封號海後加我,我拉你到我的空間裏教你幾個小技巧,保準你能再上個十層!”


    “說起來我能突破金丹,順利結嬰入神,還全是靠春春呢,你我之間就別見外了,有什麽事直接說便是。”


    聽了高鳴的話,崔華年漂亮的臉蛋上不由的露出了一絲感慨。


    “師兄你不說我還沒感覺,一說我才想起來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春春這個小王八蛋了,這些兩年一直在第一學院修行,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怎麽樣了,一想到這小子,我的老母親的心態就控製不住了,哎呀,你們有沒有發現我這兩年老了許多呀!”


    高鳴對崔華年的這種心理可是深有體會,這個時候萬萬不要去接這個話題,否則能瞎扯一天。


    他趕忙轉移話題道:


    “我也快兩年沒見過他了,結嬰入神之後,我一直在問劍峰閉關鞏固修為,這兩年都是八師弟在帶他,按八師弟的性子應該出不了什麽事。”


    反倒牛有勁這邊沒啥感覺,自己這兒子一歲能說話,兩歲能跑能跳,三歲時就領著一眾靈獸在碧水千山福地處亂竄,四歲時天天和一百多隻靈獸約架,五歲已經長到了一米五。


    牛春春調皮是調皮了一點,但本質上和自己一樣憨厚老實,再加上有芳芳在,能出什麽事?這些人就是一天沒事瞎操心。


    當然最後一句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否則以崔華年現在老母親的心態肯定要數落自己半天。


    除了牛有勁和崔華年之外覆山真君其他幾個徒弟裏邊,就數高鳴對牛春春感情最深。


    從牛春春到碧水千山派開始一直到他五歲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由高鳴和蔣星等人負責照料,兩人朝夕相處,感情自然深厚。


    而且牛春春那種蠢萌蠢萌的性格還是蠻招高鳴喜歡的,不過越是喜歡這種性格,高鳴就越擔心牛春春以後會在外麵吃虧。


    怎麽說呢,高鳴此人的性格屬於非常偏激的那種類型,甚至有點瑕疵必報的意思,這也是覆山真君早年不喜歡他的原因。


    在高鳴眼裏親疏是高於道義的!


    這也和高鳴的生長環境有關,高鳴來自一個魔法文明主導的小世界之中,生於一個封建貴族家庭,父親是個浪蕩子,母親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奴隸,高鳴雖然名義上是這個家族的子嗣,實際上過的比下人好不了多少,童年時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與屈辱。


    偏偏高鳴還沒有任何魔法天賦,索性他運氣不錯,無意間得到了一本金係低級劍法《赤金絕命劍》,靠著他超高的劍道天賦,高鳴無師自通,硬生生的憑借一門低級金係劍法,將幼年時侮辱過他們母子的人殺了個幹淨。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門劍法,致使高鳴傷到了根基,遲遲不能結嬰入神。


    不過在照顧牛春春這個“巨型充電寶”的第二年,高鳴年輕時損耗的生命力其實就已經補全的差不多了,之所以不能突破元嬰,還是因為心境不足。


    覆山真君入門時說對他說的那句話一點都沒錯,“如果沒有特殊際遇,你高鳴這輩子也別想突破元嬰”。


    高鳴自己心裏也清楚,但心境這東西,玄之又玄,是魔,也是障,破不了,就是破不了!


    當然高鳴最終還是如願晉升了元嬰,說起來,這還有賴於他和牛春春之間的一次對話。


    兩年前的一天,剛從山下玩迴來的牛春春,照例被高鳴叫到跟前。


    根據牛芳芳等人傳來的消息,高鳴知道牛春春今天下山去玩時又被那些狡猾的山民騙了。


    這兩年間,每次牛春春下山,都有人裝死裝病騙他錢財,牛春春次次上當,為此高鳴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牛春春依然我行我素,儼然已經成了山民口中的“散財童子”。


    看著一臉開心的牛春春,高鳴著實有些無奈,隻能撫摸著牛春春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道:


    “春春,那些山民都是騙你的,你這麽善良以後出去肯定要吃大虧!”


    誰知牛春春一臉天真的看著高鳴,反問道:“師兄,為什麽善良就要吃虧呢?”


    “因為大部分人都心中有魔,貪念不絕,唯利是圖!”


    “嗯……師兄,魔是什麽?”


    “魔就是人心中的無盡欲望和雜念!”


    “這樣啊,那師兄心中有魔嗎?”


    “當然有,是人都會有,師兄心裏住著大魔!”


    “那師兄會騙我嗎?”


    “不會,因為師兄非常喜歡春春!”


    “師兄為什麽喜歡我呢?”


    “因為春春可愛善良啊”


    “既然連心中住著大魔的師兄都喜歡善良,那為什麽我的善良要吃虧呢?”


    說到這裏高鳴腦瓜子一疼,他知道自己又被牛春春繞進去了。


    倒不是說牛春春說的有多好,也不是牛春春真有這本事把高鳴繞進去,而是因為雙方的羅輯不對等。


    你認為一加一等於二,他認為一加一等於三,那你們在解一道題時永遠不會得出相同的答案。


    高鳴已經不知道被牛春春清奇的腦迴路繞進去多少次了,比如現在,他就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牛春春。


    就在他思考怎麽結束這場談話時,原本蹲在院子裏逗雞牛春春突然抬起頭來,滿臉嚴肅的看著高鳴的眼睛道:


    “師兄,你說善良有錯嗎?”


    高鳴愣了一下,本能的迴答道:


    “沒錯,善良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寶貴的品格之一。”


    牛春春稚氣未脫的臉上突然生出些許疑惑,順嘴說道:“那是什麽錯了?”


    這句話讓原本係著圍裙,正準備拿鍋鏟做飯的高鳴徹底愣在了原地。


    如果善良沒錯,那為什麽我會怕他太善良?


    如果魔都喜歡善良,那為什麽善良要吃虧?


    如果善良沒錯,那到底什麽錯了!


    這三句話以每秒千萬次的速度在高鳴腦子裏迴蕩,宛若無數銅鋁大鍾在他的耳畔敲響!


    他就這樣呆呆的站在牛春春出生時的院子裏,心緒久久不能平靜,這一站就是三天三夜。


    恍惚間,高鳴覺得自己心中憋了口氣!


    這口氣從他出生開始,一直在他心中憋了將近九百年,從來沒人問過他,甚至連他自己也未曾發覺。


    但當牛春春問起時,他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肚子裏還憋著這麽一口邪氣沒吐出去。


    為什麽我會覺得善良是錯的!


    為什麽我會覺得善良是錯的!


    為什麽我會覺得善良是錯的!


    隨著這三聲質問從心中吼出,高鳴抬頭怔怔的望著天空,隨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道不耀眼、不龐大、不鋒銳的劍氣從高鳴口中湧出。


    錚——


    一聲悅耳的劍鳴響徹碧水千山派,碧波湖禁地上空常年籠罩的青色靈霧和無盡煙霞,被這一道劍氣瞬間破開,接著這道暗淡的劍氣不斷變大。


    三秒鍾後,宛若長虹貫日,刺破天際。


    至此方圓數萬公裏都能看見這道驚人的劍氣,宛若一柄擎天巨劍,瞬間貫穿天穹,堪比問劍峰上的那道無盡靈氣組成的劍氣異像。


    劍氣誕生的那一刻,問劍峰上萬劍齊鳴,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多小時,才隨著這道劍氣緩緩消散。


    在這一刻,劍修高鳴心中真正有了劍,也就在這一刻,原本籍籍無名的高鳴,名動天下!


    劍修,修的就是劍,隻有心念之劍鑄成,劍道根基才算真正打下。


    而在泛修真聯盟的所有記載中,凡是心中有劍的劍修,隻要不出意外,日後必成封號!


    ……


    關於和牛春春這段對話,高鳴一直未曾對任何人說起,包括覆山真君,他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讓小春春背負他不應有的期待。


    不過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教牛春春任何道理。


    他突然明白了,這天下所有的道理都不過是道理比人強。


    此後他隻教春春一個羅輯,善良的前提就是你比別人強,要想善良,你就要比所有人都強。


    隻有這樣你的善良才能被以善良對待。


    現在想想,高鳴覺得自己當時有點傻,牛春春這個小蠢豬估計一句也沒聽懂,自己也就是衝著空氣裝了個逼,得虧沒人看到。


    但他對牛春春的感激倒是真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和牛春春才能算是真正的道友!


    ......


    元嬰期強者的飛行速度非常快,幾百公裏的距離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走完。


    青霧彌漫的碧波湖禁地也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之中。


    此時碧波湖禁地之外的青色濃霧又向外擴張了整整一大圈,即便是最邊緣的地帶,木係靈氣濃度也達到了每平米五十萬的以上。


    不斷有奇光異彩從禁地中噴湧而出,時而雲蒸霞隱,時而靈氣沸騰,甚至連覆山真君布置親手的兩座頂級大陣,《重元生靈陣》和《八相神脈鎖》也快鎮壓不住禁地之內的異象了。


    高鳴看著眼前驚人的場景,歎了口氣道:


    “當初師傅一意孤行,將碧水千山派七座主峰的靈氣地脈分流過來孕養小盆地,本意是想加快盆地之中眾多生命產生靈智的速度,最好再能將承載金係、木係兩種靈力的至寶孕育出來”


    “而今七年時間過去了,承載金係能量的至寶終於顯形,但承載木係能量的至寶依舊毫無蹤跡,更糟糕的是小盆地中的諸多異象已經快鎮壓不住了,如果十年之內木係至寶依舊沒有孕育出來,無法布置出《超空間陰陽五行定界大陣》,原有的兩個大陣必然要被狂暴的能量衝垮,到時間這塊古來未有的寶地現世,不知道要引發多少事端!”


    崔華年黛眉一皺道:“師兄,不行就勸師傅將七座主峰分流過來的靈脈地脈歸還迴去吧,不論如何春春他們的安全最重要!”


    “師傅又何嚐不知啊,但如此一來,這塊寶地將徹底失去進化成獨立時空的機會,華年,不到元嬰期你根本不明白五行至寶鎮壓的小世界有多麽寶貴,那可是封號見了也要垂涎三尺的東西!”


    “而且有地脈靈脈滋養,盆地之中眾多生命的靈慧提升速度也會大大增加,短短七年間就有三十多隻靈獸可以熟練開口說話了,要是按照正常的規律發展,他們可能需要三四十年才能初步掌握人類通用語!”


    不同於崔華年的性格溫婉似水,高鳴就是典型的劍修脾性,勇猛精進,逆流而上,兩人在此事看法上的巨大差異自然不足為怪。


    “但是……”


    崔華年剛想出語反駁,旁邊一臉憨厚的牛有勁悶聲說道:


    “不是還有十年麽,不著急,說不準到時間木係至寶就找到了!”


    高鳴先是一愣隨即拍了拍牛有勁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師弟說的很有道理,以後的事現在著什麽急,別看你們老牛家的人平日裏不聲不響,關鍵時候有大智慧!”


    牛有勁一臉懵逼的看著高鳴,半天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崔華年一肚子火氣正巧沒處撒,順勢又踢了牛有勁一腳:


    “就你話多,昨天收徒儀式那會幹嗎去了!”


    崔華年這一腳對牛有勁來說根本就是隔靴搔癢沒一點感覺,但崔華年這氣勢著實他有點發怵,也不知道崔華年這兩天是怎麽了,跟吃了炸藥似的。


    看著身高體壯的牛有勁在崔華年唯唯諾諾的樣子,高鳴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也年輕了幾百歲,哈哈一笑過後,腳下金光一閃帶著兩人遁入了青色靈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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