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掃蕩八路軍的日偽軍就已經分幾路向根據地進發了。


    這一天,馮天冬站在北關,目送著一隊大車緩緩遠去。那是給鬼子運送軍火給養的車隊。


    他沒有馬上迴城,而是順北往前麵走去,爬上了一個小土坡。二梁寸步不離地跟在馮天冬身後。


    站在高坡,放眼望去,周圍的村莊俱都是一片寂靜,看不到嫋嫋炊煙,村邊路旁的棗樹、柿子樹和榆樹,葉子已經變得枯黃,一片片的隨風飄落,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顯得無比淒涼。


    唿吸著冰涼的空氣,馮天冬的心情也和這周圍氣氛一樣,及其低落,心底不由自主地在為八路軍擔憂。


    雖然,他已經把日本鬼子的掃蕩計劃提供給八路軍,但顯然,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不由人不為此憂慮。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次掃蕩,日本鬼子的決心很大,不消滅八路軍,不把根據地占領,誓不罷休。


    此次僅僅從穀槐出動的這路日軍就有近萬人,還有數千偽軍跟隨,兵分幾路朝著根據地進發。


    在這種形勢下,戰鬥在晉察冀邊區的八路軍處境有多艱難,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八路軍是一支英勇的部隊,他們熟悉地形,來去如風,日本鬼子經常連他們的影子都摸不到,所以才能多次粉碎日軍的掃蕩。


    但是,這次掃蕩規模是如此的巨大,如果八路軍不能及時轉移,被鬼子圍住,這些優勢就沒有了,與鬼子強拚肯定會吃大虧。


    衷心希望八路軍在接到他的情報後,能夠早作準備,盡快轉移。


    懷著沉重的心情,表麵上卻故作輕鬆,馮天冬帶著二梁,晃晃悠悠返迴穀槐城。


    隨著日軍大規模掃蕩的開始,穀槐特務機關、憲兵隊特高課、穀槐市偽公署各級機構也開始全力運轉,配合日軍掃蕩。


    警察署以及警備隊全體出動,聯合穀槐周邊各縣警備隊,在憲兵隊的支持下,四處征集騾馬大車,幫助掃蕩部隊轉運物資。


    穀槐市公署也在特務機關的授意下,發布了很多政策,對許多商品的統製越來越嚴。


    日本鬼子不是笨蛋,他們很清楚,僅僅將八路軍趕出根據地是不行的,還要斷絕八路軍獲得物資的渠道,這樣躲在山區的那些所謂部隊,不用多久就會不戰而潰。


    警察署也在清查戶口接近尾聲時,以市公署的名義公布了《穀槐市發放居住證辦法》,正式開始實行戶口管製。


    辦法規定了穀槐市凡年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穀槐市民,都必須要申領居住證。


    辦法還規定:申領居住證,每人應準備二寸免冠最新半身相片四張,送交警察局警務處核準頒發。


    《辦法》的公布,弄得穀槐市民怨聲載道,雖然申領居住證不收錢,但是對現在的中國來說,照相是一件很奢侈的活動,很多老百姓吃飯都困難,怎麽舍得花這筆照相錢。


    捎帶著,提出這一建議的馮天冬和江林再一次被人暗中謾罵著。


    這段時間,馮天冬在日本鬼子,尤其是在石川一郎麵前,表現的異常積極活躍,天天跑前跑後,聯絡各部門,匯總消息,使特務機關對穀槐市政府各機構的工作了如指掌,深得石川一郎的讚賞。


    馮天冬在穀槐西北部的帥府胡同,自己花錢購買了一個院子,拉上一部電話,找了兩個看門的雜役,就作為自己的辦公地點了。


    這裏對外被馮天冬稱為“冬院”,距離青田公館不遠。馮天冬就是這“冬院”的主人。


    雖然穀槐及周邊地區硝煙彌漫,卻絲毫影響不了春節的臨近,過年的氣氛已經在穀槐顯現出來,街邊上的各種買賣都已經停業,隻剩餘不多的飯館,以及煙館、膏店、妓院等娛樂場所還在營業。


    穀槐街道兩旁,不少人家都在大門上張貼了對聯,家家戶戶都在慘淡中透露出一絲辭舊迎新的氛圍。


    因為正在掃蕩階段,穀槐市公署也不能好好放假過年,除了大年三十除夕和初一放假外,其他時間至少要有一半人留在機關上班。


    馮天冬也不例外,本來他還想利用過年的時間清靜清靜,沉沉心思,緩解一下這段時間的焦慮心情,可石川一郎隻同意他臘月三十迴鄉下與家人團聚,但要求他第二天,也就是初一,必須返迴穀槐城。


    馮天冬毫無辦法,隻能遵照執行。


    迴鄉下過年之前,馮天冬特意去了一趟“滿春院”,極力喝唬住老鴇兒和管事,把王婉兒帶了出來,準備帶她在穀槐遊玩散心。


    出了“滿春院”,王婉兒異常高興,就象小姑娘一樣歡唿雀躍。


    倆人相攜來到穀槐大慈閣,這是他們兒時經常來遊玩的地方,這裏留有他們美好的記憶。


    大慈閣是穀槐著名的古跡,是一組寺廟建築,它是穀槐的象征。


    看著在大慈閣各個院落來迴穿梭,臉上帶著開心笑容的王婉兒,馮天冬的心象刀腕一樣的痛,他恨這該死日本鬼子,恨這該死的世道。


    雖然內心無比痛苦,可馮天冬臉上還是帶著溫暖的笑容,他不想影響王婉兒的心情,不想破壞這溫馨的時刻。


    天黑了,兩人在外麵一起好好吃了頓飯,馮天冬才戀戀不舍地把他的婉兒姐送迴了“滿春院”。


    二月十八日,是中國傳統的除夕之夜,按照傳統慣例,買賣歇業,家家戶戶都在家團圓,祭祖神,吃餃子,迎接春節的到來。


    頭天傍晚,馮天冬放下了手頭的一切,帶著二梁急匆匆趕到鄉下,準備明天與父母家人共渡除夕。


    石頭幾天前就被他打發迴梁老七那裏,讓他陪幹爹過年。


    大年三十晚上,馮家祖宅熱鬧非凡,一片歡聲笑語,大家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吃著年夜飯。


    飯後,給父母拜完年,馮天冬獨自走出房門,默默來到院子裏,呆呆地望著天空,望著天空中飛舞的雪花。


    寒冬臘月裏,北風不停,天上落雪。可以想象到,正在經受鬼子偽軍掃蕩的八路軍和根據地的老百姓,在這臘月三十的大年夜,是如何度過的。


    新春佳節,正是與家人團聚的時刻,可那些八路軍戰士卻不能跟親人團聚,也無法跟親人團聚,他們正在與鬼子浴血奮戰。


    根據地的老百姓,也不得不忘掉春節,撇家舍業,背井離鄉,躲避著鬼子的掃蕩。


    馮天冬伸手抓了一把冰冷的雪花,不禁想到,寒冷的天氣裏,部隊的冬裝是否全部配齊,可不要把戰士們凍出好歹。


    由於今年比較倉促,差強人意,明年一定要盡早為部隊準備冬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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