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雲涯兒此番所思顯然乃杞人憂天,甘氏自是並未計較,反還安慰勸之,“此事不怨叔叔,皆因我二人不知自保身陷險境,勞煩叔叔四處找尋。幸有此位壯士相助,我等方才脫險。”


    聽罷甘氏言語,那關羽即立收刀撫須,“原為如此,是雲長枉自猜測矣,還請嫂嫂與壯士莫怪。”


    而其這般陣勢,雲涯兒縱是想怪,又哪敢表明,隻得默不作聲低首暗觀。


    待其觀望一番,忽而瞪眼愣住,“你……我認得你,你是當年……那黃巾頭領!”


    此言一出,差點未有將雲涯兒嚇得跪地求饒,隻想自己與其未多謀麵,怎試試今日仍還記得。不過其似並無殺意,僅是唏噓不已。


    “叔叔莫要抱有偏見,我觀此人品性純良,絕非十惡不赦。想來當年黃巾多為情勢所迫,如今其既已改過自新,自不消再往事重提。況且此等豪傑正為夫君所求,不妨請其一同歸還也好。”


    “萬萬不可!”


    這甘氏求情,還未征得雲涯兒同意,倒已先被那關羽拒之,麵上焦急之態,足可證其此言絕非托辭。


    隨後與甘氏一同驚訝望之,其才緩緩解答,“還請二位嫂嫂恕雲長狠心,容我細說。若此人僅為尋常山匪,就此收之自無妨害。然其名聲在外,稍作詢問便知乃為黃巾,此實與兄長大義相背。萬一被人拿此大做文章,誣告我等串通黃巾,隻怕……”


    其倒精明,知曉不將此話說破,可聽者誰又不知其意。雲涯兒自是好說,本就未想隨其一同,隻想趁早脫身去看杜遠狀況。


    但那甘氏似乎對此答複並不滿意,又再勸說一通,倒令關羽有些鬆口。此舉直使雲涯兒生起質疑,莫非此真自己相熟之人,才這般替己力爭。


    可話又說迴,這邊本就全無建功立業之誌,實也並不願真追隨關羽。思來此女既有當世英傑護衛,自己是否在側亦無幾差。


    於是頓了嗓子插言說道:“夫人賞識,小人自是受寵若驚,然我久居山中並不能遵軍中法度,隻怕會惹諸多麻煩。況且此戴罪之身,若令英雄為難,自也不應多擾,還請夫人多加保重,就此分別罷!”


    扯此冠冕堂皇之由,乃因想得對方不好再邀。而言語止住以後,甘氏確實未再多言,僅是張目望向關羽。


    “鄙人已知,壯士切莫煩憂,人各有誌,我等自不多求。但可否留個名號,待我等往後立穩腳跟,必不忘壯士今日搭救夫人之恩。”


    未想關羽接話倒快,此番已然行起禮來。這邊本欲再將假名告知就此別過,但轉念一思,自己往後並不願其人找上門來。又思既為美名,倒不如掛到那有恩於己之廖化身上,隨即便將此多年未用之名報去。


    “廖壯士,保重!”


    知曉名諱以後,那意外爽快,未再多言便近前替換雲涯兒牽起韁繩,等候二位夫人又作最後辭別,即引車南去。


    目送其遠,這邊心頭大事也算落下一件,隻是杜遠仍舊生死不明,亦非可作慶幸之時,遂而匆匆忙忙趕往山後。


    抵達之時,已有幾眾正作探查,見得雲涯兒靠近,便立行禮說道:“方才我等聽令得知杜大王已不在後山,但其亦未給何準信,想來興許出了意外,不知蔡大王可知其中細節?”


    其倒真是問對人矣,隻是縱然這邊知曉前因後果,然而作賊心虛又怎敢如實相告,因而支支吾吾顧左言他,“這……方才我有些事務正作處理,並未遇得杜遠,到底發生何事實也不知。但其既未透露行蹤,想必自是不願你等知曉,又何必刨根問底?”


    “可……小的聽聞是因蔡大王囑咐,才令我等四處搜尋,為何……”


    因忙前番之事,差點將這茬忘記,幸而眼前部眾僅為疑惑,尚未聯想自己頭上。於是趕忙又再扯謊圓說,明言暗示指使此眾搜往杜遠跌落之處。


    這番總算趁機來至那處,可本應落此之人卻無半點蹤跡,就連血漬也未尋得半片。未能見得杜遠斃亡自是竊喜,可不能見其,反而更為心虛,隻思莫非其已無事?


    若真如此,隻怕其必不會善罷甘休,驚恐當中,忽而脊背發涼,擔憂其又找上門來。遂而匆忙再與眾人交代一番,徑直離去。


    待順離山之路行去許遠,已可見得日近山腰,雲涯兒才是冷靜些許,迴身細細查探,確認杜遠並未追來,又起思緒。


    要說如今無甚牽掛,實則又於甘氏之處聽聞呂布早已被那曹操所誅,如今鏡月已又下落不明。


    本覺應當前往徐州一探究竟,但轉念一思,如今出此變故,鏡月必然自保不及,若能被己輕易尋得,隻怕早被曹操捉去。


    自己若是貿然前往,不能尋得鏡月事小,如今徐州早已是那曹操囊中之物,實在不願再入其境,萬一又被郭嘉此等麻煩之人頂上,隻怕又要求己前往刺殺何人。


    想法作罷,忽覺如今天下之勢早已並非十年以前,各處皆有豪強稱霸一方,自是難再四處飄零。


    隨後邊行邊探,終是打聽得到如今荊州倒少有戰事、安定許多。不由思起中盧村中,想來自己已有許久未歸,雖說村中父老早已不在,思之情仍舊未減,更覺興許其眾又再避難歸還。


    這一路之上緊趕慢趕,本已習慣右掌吸有一卷,可未想到,穿越南陽境內之時,忽而察覺那卷已無蹤影。


    返迴尋找一通,終是未果,這般隻好改歎反正此物本也非己所有,如今遺落於此,倒也算為定數,總之手複自由才更為值得慶幸之事。


    而後仔細將掌觀察一遭,才是發現掌心綠點竟已不見,但因它紋本就時隱時現,此番自也不知是否與之相似,遂未多想。


    撇了此憂,再作上路之際,隻聽不遠之處有人正吟賦靠近,聽之其律頗為耳熟僅此不同,細聽一番,終是記起此與當年客居陽翟之時那農夫平日所吟相似。


    可轉頭望去,那邊素衣男子風度翩翩,一看便知乃為清雅之士,絕非是何農夫。且其正值當年,年紀亦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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