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當中,尚未分出勝負,雲涯兒便已先被心中恐懼所累,不但反應相較先前遲鈍許多,更是滿腦皆為是否應當退卻之想。


    遲疑當中,忽見對方長槍擺至臉側,避無可避,情急之下索性鬆手直以臂擋。可這手臂終歸乃為肉身所鑄,又怎能敵得過那木質槍杆,頓覺疼痛,而忙迴身退走。


    隻未想到這番已將對方鬥誌激起,愈戰愈猛,哪裏肯放這邊脫身,不僅步步緊逼,更還一聲喝來,“觀你身手並不在我之下,可你三番愈逃到底為何?莫不是因我部眾再次,你仍擔憂我輸後反悔?”


    未想其人勇猛非常,心思倒也縝密,一眼便可看穿這邊所想。隻是如此當口,這邊自不願如實相告顯露破綻,遂仍舉棍強辯,“有何可懼?縱你領眾皆來,我也自當一並擊敗!”


    話才剛出,雲涯兒便已反悔,可這說出之言對方也已入耳,豈是說改便能改得,見其鬥誌高昂,反更無底氣。


    “那自便好,我還憂你有何顧忌難以盡興!這番若能勝我,即便你為刺殺而來,我也自當領你前往去見孫策!”


    其言一出,不僅豪邁,更令雲涯兒大驚不已,雖知其此不過戲言,但仍難逃不安。隨後自又不得不與其奮力爭鬥,一時之間仍難分高下。


    鬥之越久,雲涯兒焦慮越強,不由再生是否應當放棄逞強之意,卻未料到於此之前便有兵士前來打斷。


    此迴倒輪到對方先提休戰,這邊本就並無一分高下之意,難得片刻喘息,自是一口答應,而立一旁聽其二人交談。


    一番下來,終知原那被圍郡守堅守之中遲遲未能等到孫策率眾強攻,此刻正休整軍隊,作好突圍之備。


    得知如此,那人勃然大怒,撇下一句“豈有此理”而立向這邊舉臂行禮,“想來閣下此等技藝全然不需聽令於那酒囊飯袋,必定為我弄錯,還請閣下莫放心上!隻可惜我若不早早防備,必難抵禦其襲。閣下若不心急,可否將此比試留至於我得勝歸來以後?”


    見其如此心急,雲涯兒自是求之不得,哪怕往後再也不作比試也好。於是當即佯作一番意猶未盡之貌,就此答複:“閣下既信得過我,且有要事在身,我又怎能於此半途阻截?還望閣下早些歸還!”


    聽得此話,對方未再多言,僅又高舉雙臂行之一禮,拋下再戰邀約即往其眾之向趕去。


    見其已遠,雲涯兒心中盤算又生。若為往日,此番自不講究是否要信守承諾,能得脫身誰又還願再與其鬥。


    奈何方才自己並未抓住時機請其代為告知孫策有難。且不說是否仍需再與其見,單要令其相信自己所言為真,這番自也絕不可食言。


    權衡再三,思來反正對方並無謀害自己之意,再與其多戰一場又有何妨?於是收了離去之思,尋得一高處歇之,靜候佳音。


    可這攻城掠地並非一朝一夕,戰況更是變幻無常,想也可知絕非片刻便能解決之事。等候多時,雲涯兒終覺這般無事可做倒也難熬,便再起身四處觀望。


    這才邁開幾步,還未望清縣中是否有所抵抗,倒先見得那人又再單槍匹馬匆匆飛來。


    待其近後,詢問事態,結果其卻揚槍平舉,不屑說道:“明有公瑾替我操辦事宜,此些腐儒卻非要我親定計策,擾我比試,不知閣下久等未有。”


    聽得此話,雲涯兒全未料到眼前之人對鬥武如此上心,竟連當前戰事也全不顧,有此之將,更是不知孫策當喜當憂。


    但怎說來,其意已定,自也絕非雲涯兒三言兩語便可改。遲疑當中,忽而靈光一現,立即張口喊道:“閣下莫慌,隻要你我尚在,這比試之機往後自有大把,可否先聽我一言,代為將這要事轉達可好?”


    “無需這般麻煩,隻消須臾你我便可分出勝負,到時自有空閑聽你細言!”


    這處心積慮思出之策,哪曾想得竟會被其人隨口一言破解,更是可見此人好戰之心。而其此番剛將言拋,便提槍攻之,仍如先前那般隨意。


    莫名其妙再陷苦戰,雲涯兒終難抽閑思索當前之事,光是左右抵擋便已耗盡心思。


    片刻之後,麵上二人仍未分出勝負,但雲涯兒卻早心知肚明,此番全因眼前此人樂在其中,才未徹底將己擊敗,處處留手。


    倘若雲涯兒也為武癡,遭受這般對待自是羞愧難當,幸而這邊對那勝負並不看重,隨即尋思起是否應當就此認輸來。


    “伯符!你還在此作甚!此正衝鋒佳機,你若不在何人領軍?要說軍略我還尚可助你,但要衝鋒陷陣,縱有百個周瑜,自也不及你孫策一半!”


    尚未下定主意之際,遠處忽又冒出一人大聲唿喚一通,雲涯兒這才知曉原來與己打鬥半天之人便是孫策。不由感歎這武癡竟為找人比試而故意掩藏身份,自己早該於其忽然離去之時察覺才是。


    相比這邊驚訝,那孫策倒要鎮定許多,攻完一合之後才抽閑扭頭一答:“話雖如此,可我早與這位閣下立下約定,自不敢食言,你且帶我周旋一番,我隨後便到。”


    盡管其人是否願聽周瑜之勸實則與雲涯兒並無半點幹係,但聽其話意,反倒似己賴其切磋一般。無端被其推卸一番,心中立又極為膈應。


    “什麽隨後!若再不進發,縣中各人必定頃刻之間順那北麵而逃,失此佳機,以後再怎覓得!”


    “不可覓得便不可覓得罷,反正你我也非為取其命而來,其若願拱手讓出駐地,豈不美事一樁,又何必要趕盡殺絕。”


    勸說未成,反被教育一番,周瑜當即緊皺其眉,又再喊道:“當了幾天主帥,你還真就以為我等是那山匪不成?這會稽雖說遠離許縣,但終歸乃為皇土,豈是你我戰勝幾人便可奪來?若不能抓得縣守,誰能替你表奏升遷!”


    周瑜苦口婆心說之一通,孫策總算動搖,隨後攻來最後一擊,便立拱手高舉,“看來此番比試必又推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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