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攻一陣,雖說嘴上強硬,且憑那過人身手並無一擊落空,卻因遲遲未能破解對方戲法,已明顯可覺那呂都尉越發急躁。不過好在對方隻敢躲避,全不敢攻,未能占得上風,倒也不落下風。


    觀得如此,雲涯兒自是竊喜不已,正好腿縛己解,四周又視線不佳,若趁騷亂逃走,想必極易脫身,隻是左右仍有白波兵士,難覓時機。


    這一心盤算逃脫計策,倒是忽略了這身旁之人與己處境相同。眼看那呂都尉已被道人誘遠,自己時機尚未候來,卻是發現白波兵士已有動作。


    其眾不僅聚集一處謹慎後退,更也不忘將雲涯兒繩索拽上一同牽去。而有繩牽製,此刻反倒不如方才猛然邁步狂奔更有把握。


    追悔已晚,隻得又出下策,大力唿喊“都尉中計……”還未說完便被堵嘴。也不知那呂都尉聽見未有,反正直至自己又被白波兵士偷偷摸摸往迴押去,也未見其返迴跡象。


    萬沒想到,這甚為囂張之將,竟如此輕易便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還白白搭上自己脫身之機。前後耗費多時,更已全無攔截鏡月希望,也不知鬧來此出有何用處。


    稍行片刻,已可見那黃沙漸淡,遠處景致又能望得,一切將複那呂都尉來此之前狀態。但又有稍許不同,即為各人仍舊小心提防那呂都尉殺個迴馬槍來,腳步輕邁、眼神四顧。


    本覺經得驚險,此眾必定火急火燎將己押迴交差。可觀其架勢,全無歸去之意不說,張望神色似已不止恐懼,更似找尋何物。


    最後來至一完全不能望得黃沙之空地,其眾竟真令雲涯兒就此寫作,除地點以外,就連眾人分工也與先前完全相同。照此觀之,顯然其人差事便是如此。


    話說迴來,這收押與護衛差事,自己平日並未少見,並不足驚。可這將人捉了,險又被劫,還能如此鎮定之眾,今日還是頭迴見得。


    不禁又作猜想,莫非此眾差事便是將己困於野外?然此遠比押迴營中更為不便,況且還要多費數十人力,未免太過吃力不討好。


    疑歸疑惑,此也為事實,而麵對自己詢問,其人倒是轉變極快,愛理不理,全無待那呂都尉時萬分之一客氣。這才憶起初見之時,此眾也是如此,自是全指望不上。


    細思一通,從此刻狀況往前迴想,直至聯想起前陣異常,才是恍然大悟。今為何日?乃為鏡月歸營之時。


    先前鏡月不在,尚還時刻提防,深怕無關之人知曉鏡月動向;而其歸來,又怎會將己這千方百計欲作接近之人領迴,豈不是變相成全於己?


    想必困己於此,乃為再無他處可作收押權宜之舉,絕非目的如此,僅為拖延自己得知營中動向罷了。


    然而此番邏輯雖可說通,其中卻又有極大矛盾。觀來此眾如何也不似善類,若無處收押之處,直接將己殺了豈不更為輕巧,為何要行如此大費周章且不甚保穩之法?


    尚未斷定此眾是否與那區星杜遠相同目的而不敢取己性命之時,忽而天色驟變,漫天黑雲從中一點迸發開來,頃刻之間已似近在咫尺,壓得人更喘不過氣。


    本來風雲驟變、暴雨前夕也無甚好奇,充其擔憂無處躲雨罷了。可偏偏身側白波兵士皆如著魔一般望天而跪,口中還喊有口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縱是不想將此放在心上,也不得不作焦慮。


    待眾人叩拜一陣,隻見東麵又有一股黃沙衝天躥至雲底,隨後將雲整個包裹,黑雲瞬間改為黃沙之色,倒真應承了那句口號。


    然眼前之景再怎逼真,雲涯兒始終仍覺迷信終歸迷信,若是空喊幾句就可將那漢室顛覆,天下倒也不必大亂,誰當皇帝反而無關緊要。又何必蓄謀至今,再作此怪象。


    越想反越鎮定,不禁思來興許真如呂都尉所言,此些不過是己不知之技演出,目的則為迷惑百姓隨其作亂。


    而以百姓無知危害天下,顯然並未比那昏君無道致使奸臣弄權好至哪去,即便以毒攻毒,也絕非良策。


    隻是縱然想法頗多,卻仍對眼前此眾叩拜癡迷束手無策,說來自己不過也是空談大義之人,半斤八兩,又怎好意思指責他人。


    正歎此時,天上那雲似乎並不甘被黃沙吞沒,翻滾愈烈,終是劈出一道閃電將之從中切開,隨即響徹天地,震耳欲聾。


    再看黃沙已一分為二,左側那半驟如流沙,傾瀉而下;右側那半則仍未罷休,繼續吞之,企圖連同左側那份一齊再將黑雲包裹。


    片刻之後,右側之雲雖複得成功,卻因沙量不夠,並未完全掩蓋黑雲之色,黃黑相間,而又非黑非黃。


    隨之左側沙粒盡落,叩拜之人總算清醒許多,那全無來由之虔誠已與驚慌參半,更已有人止住叩拜,驚唿質疑。


    說到底來,此眾倒也並非雲涯兒所想那般頑固不化,不禁愧喜參半,終歸是己不為,而非己難以為之。


    而後再又一聲驚雷,那黑雲竟連同黃沙整個炸裂開來,四分五裂。此迴亦不再是那黃沙吞雲,反為雲來吞沙,不過一瞬,已難再見黃沙蹤影。


    吞過沙後,雲亦不黑,其色隨雲大小各有不同。細而數之,明顯可辨且色無重複者,十有八九。


    此景亦未存續多久,不消片刻,各雲即四散開去,逐漸暗淡,天色又複先前模樣,似何事也未發生。


    退一步講,此於雲涯兒來說也算一飽眼福,見了此生也難見之奇觀,不失為一幸事,足以抵消此刻被縛之憂愁。


    奈何身側白波兵士卻並無此想,見得雲散早已驚慌不已,不時有人獨自跑走。他人攔之不下不說,更有假意追趕亦是一去不返者,混亂不堪。


    如此情形,自再無人有閑顧及雲涯兒,未想千方百計所求逃脫之機來得如此輕巧,倒還需感謝此眾迷信一番。隨即又怕失此良機,便混入逃脫眾人當中,待稍跑遠些,即轉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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