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到底來,龔都身負重傷乃為己害,有此疑惑自也尋常,於是稍作敷衍直至杜遠歸來。但其才一入內,便高舉右掌大聲喊之,“來人已去,還請主上放心上路!”將將度過危急便又不正經,實在不知如何說其。


    然此消息倒也並非無用,自懶作計較,再去攙龔都。哪想龔都這般忽也要強起來,堅稱已無大礙無需人扶,並起身來迴走動,以證其言。未有辦法,雲涯兒隻得放其獨行,而改緊跟其後,以防萬一。


    出至屋外,觀得四周確實僻靜無人,反倒起疑,想己逃脫也有一陣,即便區星部眾不駐於此,為何連尋也不來尋之?若非此處無食無水倒真可多避一陣。哪知遲疑之間,二人竟已將己甩開許遠,隻得收了疑慮,匆忙追趕。


    追趕幾步,隻見二人繞至樹後一拐,待己追上卻再難尋其蹤,不禁想來,杜遠也就罷了,怎連龔都怎也能行如此之快,並且也不多候己幾步。雖欲唿喊,但又轉念一想,區星耳目極有可能仍在附近,隻怕杜遠未能喚迴,卻喚來危險,遂仍細細摸索,不敢聲張。按理來說,即便自己未有跟上,脫隊亦有片刻,那二人自應察覺才是,怎還未返迴尋己?並且己亦難覓其蹤,頓覺不妙。


    這番又再小心翼翼往前摸索一通,發現前方似有二人之影正往這邊,以為那杜遠龔都終來,遂而欣喜迎去。結果一見迎麵而來二人,差點嚇出魂來,立即反身逃去,全然不理其人正喊“站住”。


    無奈雲涯兒步伐遲緩,還是被身後之人飛於身前,直以其刀抵至已項,難再動彈。隨後一女聲便至,“原本還以為你今逃去,往後自再難尋,未想竟敢送上門來,莫非已又迴心轉意,終覺我美?”待其行至跟前,趙錦仍為先前嫵媚模樣,微笑當中卻又夾雜些許兇狠,令人不寒而栗。


    再觀隨行攔截之人一襲黑衣、身手矯健,亦不似尋常之輩,更覺插翅難逃。好在趙錦身側除此之外,再無他人,尚還存有些許轉機。若能直接掙脫其脅自是極好,但憑己身手,勝算倒不如以言語令其分心。


    奈何對方二人,蠱惑這邊,那邊必會提醒,編造謊言也非易事。遂又求情之語,但仍無效果,反被譏笑,“早聞廖方將巧舌如簧,我又怎敢不多留心眼應對?今日聽來,倒也不過如此,依我所見,你……”其囂張未完,卻已先棄刀癱倒地上。


    震驚之餘定睛望去,原乃趙錦趁其分心之際,繞至其後一棍擊暈,此刻仍握棍顫抖、麵掛驚恐。此舉反更令雲涯兒不解,撇開屋中偷聽之言不說,趙錦方才還有一副奸險之貌,且明已將己擒得,怎又來助己得脫?


    不等想通,趙錦便立棄手棍,改執雲涯兒之手,直往林中狂奔,片刻已又返迴營地。此刻再觀趙錦顏色,兇狠自是全無,改以似哭未哭之貌委屈而言,“錦兒糊塗!幾受區星脅迫而害蔡郎……”話未說完,頓時泣不成聲,直往雲涯兒懷中撲來。


    但因先前趙錦行刺之狀與其所言仍舊曆曆在目,雲涯兒不由自主退去兩步,令其撲了個空。經得如此,趙錦先是一愣,而後哭得更是傷心,“莫非蔡郎……”抬手又放,反複再三,才終將話接上,“已對錦兒生了猜忌,不願再信?”


    被其一問,雲涯兒實在不知該怎招架,反真思索起來。細細迴想,自己仿佛從始至終也未全然相信趙錦,自也談不上何“不再”。不過亦知趙錦並非此意,乃覺己已生嫌隙,難再複合罷了。一時之間,忽也不知自己是否真是錯怪趙錦,畢竟其刺己未遂,救己為真,哪邊乃是權宜之計,也難憑隻言片語弄清。


    猶豫之間,隻見一人忽從屋後躥出,當於趙錦之麵將其擒下,一手環抱其臂緊緊扣之,令一手則舉刀抵至其項,並厲聲喝道:“快說!你將那寶書藏於何處了!”原本以為是那被襲之人又再追來,結果發現竟為杜遠。


    “蔡郎你……”趙錦頓時以那驚恐雙目直直盯來,瞪得雲涯兒明明未與杜遠串通,卻仍如做賊心虛一般,不敢相望,隻隱約之間仿佛觀得趙錦手中似有奇怪動作。


    思索一陣,才覺有詐,正欲提醒,杜遠已是先行撤刀奪過趙錦手中之物,舉之一看,原來並非利刃,而為一粒藥丸。此情此情,自也不難猜出此為何物,隻是實難相信,此物竟在趙錦手中。


    震驚之餘,雲涯兒瞬間思緒萬千,想來杜遠曾言指使道人者為一女子,趙錦不也符合?且這趙錦深藏不露,是否懂得武藝也尚不知,況且其曾見得楚闕,模仿嫁禍自也不難……


    這邊正思,那邊杜遠倒也全不含糊,一把將藥擲於地上,以腳踩碎,再而嗬斥,“想我杜遠素來亦非何正派之人,卻也不敢使這陰毒伎倆害人,觀你這女子年紀輕輕,怎會如此心狠手辣,也不怕最後落得個萬劫不複!”


    “你又懂甚!”被杜遠一激,趙錦終不再佯裝,兇相畢露,雖不及區星一半嚇人,倒也足以令雲涯兒看清事實。“你本於黑山當那偏將好好,自在逍遙。天下如此之大,若非你尋來,你我未必再有相見之日,為何非要來此壞我之事!”憤懣當中,倒也流露些許無奈。


    可惜杜遠並非雲涯兒,聽得此言毫無動搖,反倒大笑三聲,“笑話!你當我杜遠何人?若此真與我無關,便是求我,自也懶管。可你等偏偏早已欺我頭上,不令我好過,又憑什想得清閑?”


    “此話怎講?我等一直留於荊州,不過前幾日時去了一趟豫州罷了。你那黑山遠在冀州,遇得何事,又與我何幹?”趙錦答時麵露詫異,倒也不似全為詭辯。


    “哼!莫要裝愣,我那三千精兵雖非我親自招募,但也並非不忠之徒,不皆因你方才拿出之藥!即便並非是你親自若為,自也乃你同黨,又豈無幹係?”杜遠亦已較上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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