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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很多很多年過去以後,薛醒易再迴想起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情,他隻不過淺淺一笑。


    原來,方紅杏從來都比他要成熟一些。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倒是他,隻是一直在追尋著,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動了……


    “醒易,老太爺的身子最近差了很多……你迴來吧。”薛醒易將家書看完,然後慢慢折好,再放迴信封裏。


    因為太皇太後的薨逝,薛家的處境很是尷尬。


    對此,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他隻是意識到了自身很多的不足;他覺得自己還需要進一步的學習。


    他記得很久以前。方紅杏就和他說過,醫術,都是靠慢慢積累的。走的路越多,學到的就越多。


    這個道理,其實他也懂,隻是他不懂,方紅杏明明知道這個道理,為什麽卻選擇被拘在那一個小小的京都。


    天大地大,要走的地方有很多!


    當時方紅杏隻是笑,“每個人的追求不同。”


    薛醒易他追求的是沒有止境的醫術,而方紅杏,她追求的不過是一份安穩的生活。


    隻有在安穩的生活這個基礎上,她才會盡量追求在醫術上麵的突破。


    所以等到他們都過世以後,薛醒易被人稱作為“醫仙”,而方紅杏,則是“醫聖”。


    也許都是被人民擁戴,但是其中卻還是有區別,“醫仙”顯得更加飄渺不定。


    就好比薛醒易,終生沒有安定下來。


    “薛師傅,薛師傅。”


    薛醒易微微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隻是他之前采藥傷了腿,所以還不能動彈。


    不過還好,不是什麽大傷,休息兩天便好了。


    隻是麵前這個人,薛醒易難得的覺得詫異了,她怎麽會在這裏?


    “薛師傅,你怎麽了?”汪傳兒看到薛醒易發愣,忍不住在他麵前晃了晃。


    她當初和方紅杏表明了心跡追尋而來,是用了今生最大的勇氣。


    隻是如今看到了薛醒易,那些表白的話,卻完說不出口了。


    “你怎麽在這裏?”薛醒易忍不住問道。


    “你忘記了嗎,你是我背迴來的啊?”汪傳兒說到這,麵色微微有些泛紅。


    沒有想到,她剛剛到這兒,就又一個這麽好的機會,和薛醒易如此近距離的相處。


    “是嘛。”薛醒易慢慢迴想,他當時撞到了頭,所以意識並不算清楚,隻記得是有那麽一個聲音。


    別人都叫他“薛郎中”,也就隻有汪傳兒,因為在他那邊學了幾日的醫術,便張口閉口地叫他“薛師傅”。


    “薛師傅,我已經和方紅杏說過了,以後就跟著你混了,這是她給你的信!”汪傳兒將一封信遞給薛醒易。


    如果她自己就這麽大咧咧地過來了,多半是會被他送迴去。


    但是,有了方紅杏的信就不以樣了。


    方紅杏一直都知道,薛醒易最在乎的是什麽,便用一個少見的治療手法,讓汪傳兒留在了他的身邊,直至她自己願意離開。


    薛醒易一向守信,隻要是他點頭的,便一定會做到。


    “那你以後,便跟著我吧。”薛醒易將信收好,微微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汪傳兒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堅持不了多久的。


    等到她年紀再大點,要嫁人了,自然也就離開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這個拖油瓶,跟了他一輩子。


    中途他不是沒有讓她離開過,隻是每次說起這個話題,她便拿出方紅杏的那封信。


    他便停止了話題。


    她跟著他,一生走過無數的山山水水,救過他更是無數次。


    她這輩子,跟他一般,沒有成親。


    “薛郎中,下輩子,下輩子記得留個位置給我,心裏不要隻想著醫術了。”汪傳兒臨終前隻留下那麽一句話。


    這麽幾十年,她中途不是沒有打過退堂鼓,但是她仔細想了,若是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丁,那她寧可就這樣跟著自己歡喜了那麽多年的男丁。


    這麽想著,這幾十年竟然也就這麽過來了。


    “好。”薛醒易微微一愣,緩慢而又鄭重地點點頭。


    汪傳兒這才安心地去了。


    又過了兩年,薛醒易也不行了,隻是臨終前,囑咐了自己的弟子,就埋在汪傳兒的墓旁邊。


    他一向守信,下輩子,必然會給她留個位子。


    番外六路家有女初長成


    路清晚是路家第三個孩子,她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更不是唯一的那個女兒,但是她卻是家裏最受寵的。


    她一出生,家中的牡丹一下子部開了。


    給她接生的接生太婆更是說,這路家三小姐,以後必然能長成傾城之色。


    她接生過那麽多的孩子,從來沒有一個,一出生便有如此的容貌。


    而凡見過她的人,都覺得此女將來不會簡單。


    更有人斷言,她這絕對是進宮做娘娘的容貌。


    路清晚那個時候年紀小,隻覺得進宮做娘娘好似也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


    後來真的進了宮,隻覺得生不如死。


    等她長到十三歲的時候,家裏的門檻兒都要被踩爛了,都是上門求親的人。


    可是她隻覺得那些人都無趣的很。


    都沒有見過人,隻聽說她長得美,便這樣貿貿然地來提親,也未免太草率了。


    成親,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呢!


    而她娘,總是對著她歎氣。


    她不懂,為什麽爹爹看著自己都是歡歡喜喜的,而娘親,卻總是歎氣。


    她曾經問過娘親,為什麽要歎氣呢,她長得越來越美,不是一件好事嗎?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美一點呢?


    “傻孩子,有時候平平安安才是福氣。”


    那個時候,她心高氣傲,自然是不懂這話的真諦。


    因為家裏的長輩都縱著她。即使上門求親的人那麽多,但是她一個都沒有瞧上,家中的長輩也由著她。


    也許他們也是覺得。那般的凡夫俗子配不上她吧。


    當她以為,她的命定之人會騎著白馬從天而降的時候,她這輩子最在乎的男漢,就這樣一路從山上滾到了她麵前。


    然後她一時驚詫扭傷了腳,反而這個從山上一路滾下來的人卻一點兒傷都沒有。


    隨便將衣服一拍,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這位小姐,你可還好?”那人衝她作了一個揖。


    若不是她之前看到了那搞笑的一幕。說不定還真以為他是個貴公子呢!


    “不好,因為你滾下來。害的我腳扭傷了!”路清晚隔著帷帽瞪著那人,事實上,她說的也差不多是真的。


    “那在下茅犯了。”路清晚還沒有意識到,這個茅犯具體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看到他蹲了下來,然後自己腳上一痛,她再伸腳,腳已經恢複如初了。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女子的腳怎麽能隨便亂碰!”身邊的丫鬟不依地說道。


    大約是她自己的緣故,身邊的丫鬟也比較潑辣。


    那人長著一張娃娃臉,顯得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聞言麵色一正:“我是郎中,你家小姐是患者。這患者哪有男女之分。”


    那丫鬟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不知道怎麽接口了。


    看他剛剛嫻熟的手法,也不像是騙人的。


    “這位小姐。不知你是哪家的,剛剛著實是在下的不是。”他又衝著自己作揖。


    路清晚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忍不住一陣好笑。


    “我是路家的,那你呢?”路清晚問道。


    路家所處的位置比較尷尬,在京都,唑州的交界處。所以她索性就說了一個姓。


    “在下京都尉遲家。”


    “尉遲家?是那個出過女醫的尉遲家嗎?”路清晚一下子來了興致。


    她平日最是喜歡看一些雜書,所以知道這些。


    而且她一向覺得。女子並不比男丁弱,所以看到有女子進宮做女醫的時候,心中也有些向往。


    隻可惜讓她描眉打扮還行,這學醫,她還真沒有天賦。


    “是,在下的舅祖母便是女醫,不過近年來已經沒有出過女醫了。”


    “你可真老實。”路清晚捂著嘴笑的厲害。


    一般人都會誇一下自己的家族,順便抬高一下自己,哪裏有他這般,什麽話都直說的。


    而他,隻是愣愣地看著她笑。


    方大郎年輕的時候不叫方大郎,他有一個很文氣的名字,叫瑭啟墨。


    他第一次見到路清晚的時候,是他給人看病,正好路過路府,那個時候正好她在花園裏蕩秋千。


    他抬眼間,便看到一個女子蕩到了半空中,那驚人的美貌,和燦爛的笑容,一下子就讓他丟了心。


    瑭啟墨從小因為在醫術上極為有天賦,是尉遲家著重培養的小輩。


    他從小到大接觸的最多的就是藥材和醫書,在他十三歲正式出診前,他的眼裏心裏也隻有這兩樣。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看見了正在蕩秋千的路清晚。


    隻是那個時候,路清晚根本還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將心丟在了她身上。


    當然,把心丟她身上的人多了去了,她自然也不會多在乎。


    瑭啟墨有很多時候都在祈禱著,這路家的誰能得個病,這樣指不定他就有可乘之機了。


    誰知,他越是這麽期待,這路家的人,身子越是好的很。


    直到他今日給山上的惠清方丈看病,還沒有走下山,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她今日帶了帷帽,但是瑭啟墨覺得自己是不會認錯人的。


    隻是一個激動,人直接就滾了下去。


    雖然丟人的很,但是他還是強裝鎮定,當做沒有剛剛那個事情。


    後來和她說話,他心都止不住地顫抖,原本想好的那些比較好聽的話,結果一句都沒能說出來。


    她問什麽,他就傻愣愣的照實說了,根本就經不過大腦。


    最後她要走了。瑭啟墨心中實在不舍,便忍不住問道:“你家裏可有人要看病?”


    說完以後他就意識到不大對了,他隻能一臉尷尬地看著路清晚不說話。


    路清晚隻覺得這個人好玩的緊。便笑著說道:“我奶娘的腿每到下雨天便不大好,如果瑭郎中您不嫌棄的話,能不能上門看一下。”


    這尉遲家的地位可不一般,讓他登門去看一個下人的身體,其實也是比較失禮的。


    但是誰叫對方是路清晚,就算是路家的一條狗要下崽子了,瑭啟墨也肯定屁顛屁顛兒地跟上去了。


    “這擇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吧。”瑭啟墨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臉皮也可以這麽厚。


    而路家的長輩。發現自家閨女不過是去上個香,這迴來怎麽就帶了一個男漢,都嚇壞了。


    還好後來一問,是郎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是當他們知道,他是尉遲家出來的,又有些不淡定了。


    尉遲家雖然不錯,又是醫藥世家,在京都的聲譽也是極好的。


    但是他們畢竟不是正經為官的。


    路老爺的心思,自然是希望路清晚能嫁一個有利於路家的人。


    而且就路清晚這樣的容貌,完可以嫁個更加好的。


    若不是心疼女兒,路老爺老早便將她送去選秀女了。


    畢竟她這樣的容貌,隻要站著。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小姐您真是的,怎麽好叫瑭郎中給我一個老婆子來瞧病。”路媽媽,也就是後麵的鹿奶婦頓時有些過意不去了。


    畢竟她不過是一個下人。但是瑭啟墨卻是尉遲家出來的郎中。


    “奶娘您客氣了。”瑭啟墨笑著半蹲下來,給路媽媽檢查腿。


    路媽媽一愣,看向路清晚。


    看這人態度如此熟稔,叫她奶娘的時候,更是親切萬分。


    難不成,這是小姐自己找的姑爺?


    小姐雖然心氣高。但是也是個女孩子。


    路媽媽這麽想著,便不好將自己心中想的說出來了。


    路媽媽的腿是老寒腿了。要治療是比較麻煩的。


    不過這個正中了瑭啟墨的心,留下了一個方子,說半個月以後再來檢查。


    他其實恨不得每日都能在路家報道,但是他也知道這樣太打草驚蛇了。


    要是嚇到了路清晚可怎麽辦?


    就這麽每半個月來一次,時間久了,兩個人自然而然就有了感情。


    等路家的人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


    路老爺沒有法子,但是也不願意自己這麽漂亮的女兒就嫁給一個郎中。


    他索性就說了一句話,讓瑭啟墨拿到尉遲家家主的位置,才將女兒嫁給他。


    不得不說,路清晚不光是有美貌,還有聰明的腦袋。


    在路老爺說這句話以前,她已經給瑭啟墨先打了預防針。


    瑭啟墨本身就是尉遲家最有前途的小輩,要拿到家主的位置並不算太難。


    不過為了給路老爺多點成就感,瑭啟墨足足又等了三個月,才登門去求親。


    當時路老爺的臉色,著實是有些精彩。


    但是他自己說過的話,自然不能不算數,雖然心裏還有些不大情願,但是卻也是點頭了。


    反倒是路夫人,在婚事定下以後,拉著路清晚笑的欣慰。


    她一直怕自己的女兒深陷後宅的鬥爭中,如今知道是尉遲家,她算是鬆了一口氣。


    尉遲家是醫藥世家,雖然門第不低,但是可能是大家都專注在醫術上麵,那些勾心鬥角比一般的高門大戶要少的多。


    而且看瑭啟墨,對她的清晚也是真心一片,她也算是放心了。


    第二年開春,路清晚便帶著長長的出嫁隊伍,嫁到了尉遲家。


    她以為這是幸福的開始,卻不曾想到,那些災難痛楚就在不遠的將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將會把災難帶給那麽多無辜牽連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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