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堡靜悄悄的,隻餘月光透過雪峰間的縫隙撒下,在滿是細碎弧形紋路的玻璃裝飾上,閃動出清清泠泠的一片夢幻朦朧。


    繞開防護魔法,鄧布利多靜靜踩在走廊上。帶著銅扣,平時走起來十分有節奏感,顯得很精神時髦的尖頭鞋子,此時也早在隔音咒的作用下變得安靜無聲。


    他不知道艾莉森現在怎麽樣,隻能冒險潛入進紐蒙迦德查看。


    身上那件粗呢子外套的黑曜石袖扣,還是艾莉森當初送的情人節禮物之一,他當初就寵溺地笑看著女兒幹勁十足打開衣櫃,為他的每件外套都換了寶石袖扣。


    才過了幾個月,和聰明可愛的女兒才相處了沒多久,短暫的分離就已經讓他難以忍受。


    或許做父親的都是這種心思。


    知道她精於算計,知道她不擇手段,知道她狠毒危險,知道她瘋狂極端,知道她善於偽裝……


    然而他愛她。


    哪怕看出了背後是請君入甕的,密密麻麻仿佛蛛網的布局絲線,甚至連默默然都是她故意轉移到身上,用來狠心傷害自己惹他心疼的。


    可他怎麽忍心放任痛苦虛弱,渴望愛意的女兒孤零零待在紐蒙迦德,被她的另一個父親百般利用。


    鄧布利多慶幸紐蒙迦德不像霍格沃茲。這座新建的城堡沒什麽會和人交流,會到處亂竄,並充當警戒力量的幽靈和畫像。


    在城堡走廊上,借著朦朧月光小心翼翼分辨著位置,憑借對老情人的了解和熟悉,鄧布利多近乎是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格林德沃的房間,以及他極有可能會安排給艾莉森的,他隔壁的房間。


    鄧布利多屏住唿吸。


    明明做足了心理準備,可一想到之前通過厄裏斯魔鏡看到的他最渴望的人,現在就在一牆之隔的門後……


    近到他心情複雜,甚至要膽怯地退縮了。


    他下意識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驚動格林德沃,躡手躡腳推開了隔壁疑似艾莉森的房間——門口還掛著指向明顯的糖果罐子可愛裝飾,今天裏麵裝的是真的可以吃的檸檬雪寶,被魔法粘在了門上。


    艾莉森沒有睡,正臉色蒼白坐在床上,強撐著盯著門口等待預見到的今夜訪客。


    鄧布利多和她四目相對。


    房間裏一片寂靜,隻能聽到彼此的唿吸聲。


    無聲歎了口氣,輕輕帶上門,鄧布利多走過去,坐在床邊,把艾莉森摟進懷裏,溫柔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艾莉森在爸爸懷裏輕聲哀哀哭泣,斷斷續續說著。


    “……好難受……好想爸爸……”


    鄧布利多心如刀絞。


    他愛憐地親吻艾莉森的發頂,眼淚也掉了下來,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被默默然痛苦折磨的女兒。


    他也想她,每時每刻都在想。


    如果可能,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交換艾莉森平安健康。


    虛弱的紅發小巫師側頭,暗暗觀察爸爸的表情,圖窮匕見——就是這燕國地圖有點短。


    “……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鄧布利多身體一僵,輕聲認真迴答。


    “……會有的,艾莉森,我們一家人會重新團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艾莉森鬆了口氣,氣息奄奄地靠在爸爸懷裏輕聲唿吸。吸收了克萊登斯那個強大默默然的她,似乎狀態相當糟糕。


    可惡!果然小孩子要保持充足睡眠,不能熬夜——尤其是白天纏著爹爹玩鬧了很久,還在新的訓練場裏練了會兒不可饒恕咒。


    現在真的好困哦……


    鄧布利多緊緊抱著女兒,手都在微微顫抖,仿佛她會消失一樣。


    他太害怕失去艾莉森了。


    殘酷的死神已經一次又一次將至親之人從他身邊帶走。


    他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了。


    艾莉森沒什麽精神,幾乎是在強撐著等他。


    鄧布利多輕手輕腳把女兒摁迴床上躺著,準備蓋好被子,可艾莉森執拗地抓著爸爸的手,不願意放開。


    他歎了口氣:“……爸爸不走,睡吧。”


    挪了挪位置,艾莉森空出一半床,目光灼灼盯著他,這時候倒是精神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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