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蘇哥哥,子沫睡不著,子沫……子沫害怕……”


    床榻之上的女子身蓋一錦被,懷抱之中又擁著一同色花係的錦被,身子一顫一顫,喃喃說著甚是清楚的囈語。若非近身瞧去,自以為女子似是因著害怕什麽,久難入睡。


    一道黑氣傳來,將被踢亂了的錦被重新規整的蓋在女子的身上,“如此這般的睡姿,日後少不得被人埋怨”。


    鬼君子蘇輕怨一句,歎了口濁氣便緩步離開,麵上之色卻比來時的青黑之麵多了些……喜色。


    鬼君來得瀟灑,走的痛快,全然沒有察覺自己所怨之語中所掩深意。


    女子的睡姿,以人間來算,若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除卻近身女侍,怕是父母亦未有得見之時;若是已成婚嫁,自然也便隻有那相濡以沫的丈夫方才有瞧上一瞧的機會。


    縱是埋怨,又有何人?


    ……………………


    “君上”


    鬼闌的一聲尊稱,將鬼君的神思自日前所曆的迴憶中拉迴,斂了斂眸中之色,媚眼再開,隻剩清冽如常。


    “她自來警覺甚厲,難保此非她所計謀”


    鬼君再次緊握住手中的錦帛,眸色沉沉,難中其意。


    雖天道十載未見,她的性情在逢後又一十載之中卻已摸透十之八九。“三族亂,妖主沉”,此雖為他所願,若非確然知其無心之念,他,誠難盡信。


    “君上放心,近日礙於妖尊剛收的那個人族徒弟在場,她同東王並未相見,隻是每次都尋不同的法子相商要事。”


    “不同之法?”


    複言出聲,卻總覺哪裏不妥。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得之其中的症結所在。


    “是,君上。”鬼闌音色恭敬的迴應道,此後所言,卻有些控不住這音色的偏差。


    “忘憂穀主由愛合歡,便以花繡為介;東王無心好戰,妖尊便為其繪了一副東皇昔年征戰圖卷;其本人喜食糕點,此次便做了摻有不同花蜜的桂花糕,這錦帛便藏在盤底”


    鬼闌的音色之差,鬼君的臉色漸轉無奈,誠隻怪這妖尊的突發奇想太過詭異。若說前兩道倒也勉勉強強算是個法子,隻是這最後的桂花糕之謎,又是何種傳信之法?


    即便這旁人無察,收信兒之人又該何意辨別這其中所傳之信放與何處?是兩盤中的哪一盤?是這一盤中的哪一個桂花糕?又或是藏在桂花糕旁的什麽地方?


    鬼君子蘇思索一番,終還是未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如此不清不楚的傳信之法,鬼闌若是如此輕易地尋得,那便隻能說明一件事兒:此錦帛是她刻意為之,為的就是以安他心,好做些旁的打算。若是如此,那此番三族之爭中,她妖族便是做著插手的打算。


    “如此,你是如何尋得此錦帛所在?”,心中雖有一番猜測之論,卻又不示於身。不急不躁,從容沉定,自來同他的“賣相”不同,說不上什麽聯係。


    “此次,妖尊命人做了兩盤桂花糕,卻又特意囑咐一份為桂花原蜜,一份為九連燈果蜜,說是那徒弟喜食。可這九連燈果雖熟可食用,味用甚佳,卻從未聽過將其做為果蜜化入桂花之中以作糕點之法,因而心生疑慮。且九連燈是為俗稱,古籍“地石榴”相載,“地”“底”諧音。再者,妖尊人宮數次食用桂花糕,鬼闌所見之中,唯此一次盤底無見,規整於桌上。因而,屬下斷定,“地石榴”之“地”便為“盤底”之“底”,妖尊此法意指,書在盤底。何人桂花盤底,便是以桂花糕的數量告知。徒弟那盤,盤中數九,味中帶“九”,九九歸一,便為虛無。既為虛無,便是不在此盤的意思。而妖尊那盤,盤中之數五,五同音為無,桂花為歸,無歸相抵,化無為有。因而,此番錦帛之傳,便在妖尊這擺放著五塊兒摻著桂花原蜜所做的桂花糕的盤底之中”。


    此番言辭而下,鬼闌自是一番氣喘籲籲,口幹舌燥。


    瞧了眼一旁神態不再是如常那般邪魅又或是清冽之色的鬼君子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他說的太過繁複,自家君上聽不明白?還是自己說的太快,他還未曾跟上自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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